第1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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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宁王不能留在京城,那他岂不是白搭上两个闺女,这事儿还有什么意义?她哀声道:“当女儿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做父亲的岂能安安心心上任?臣妇知道前些日子王爷不慎开罪了您,还望您看在体谅王爷的一片爱女之心的份上,允王爷再留些时日。”

姜佑挑了挑眉,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对立在一边的内侍道:“你去把王府皇叔请来。”她转头对满面泪痕的母女俩:“这事儿疑点重重,不弄个清楚怕是对两边的名声都有碍,不如堂姐在宫里住上几日,等查清楚了再回去。”

宁王妃面色一僵,推脱道:“臣妇带了柔福回去便可,怎么敢叨扰皇上...”

姜佑脸上带出点火:“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王妃到底是想怎地?”

宁王妃见她真恼了,忙畏惧地住了嘴,被香印半搀着请下去了,姜佑打发回雪先把柔福带下去歇着,正满脸为难的在屋里绕圈,忽然就听外面一声报:“皇上,镇国公和小公爷来了。”

姜佑一怔,忙道:“快请进来。”过了片刻,面带怒色的镇国公和神情愤懑的张东正走了进来,两人大抵是匆匆赶来的,打扮都是一般的潦草。

姜佑忍不住松了口气,转头对着张东正道:“表哥,朕可在宁王妃和柔福堂姐面前给你打尽了马虎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镇国公脸上带了些惭然:“劳烦皇上了。”他声音锵锵,如同金铁相击,对着张东正厉声喝道:“你这孽障,还不快说!”

张东正清俊的面庞上满是歉然,他一矮身,直直地就冲着姜佑跪下了:“都是臣的不是,中了旁人的圈套。”他恨恨地用手擂了下地面:“今儿下午臣训练完,才从营里赶回来,正巧听到山坳里有人呼救,臣忙下去救人,刚到了底下,就看到郡主和另个王府小姐在底下,臣,臣本打算救人,没想到,没想到...”

他白皙的面庞上泛出些红,略带了些赧然,姜佑急的连连拍桌:“哎呀,这时候你就别含含糊糊的了。”

张东正讪讪地看她一眼,略定了定神:“没想到她们忽然叫了‘非礼’,之后就不知从哪冒出许多丫鬟婆子来,直指臣轻薄良家女子。”柔福倒还罢了,那庶出的为了成事儿,对他做出好些不知廉耻的行径,他念着姜佑还年小,将这些都隐去了没说。

姜佑皱着眉不言语,还是镇国公咬着牙先开口了:“都是臣教子无方,这才让这孽障入了别人的圈套,带累皇上了!”他说着又苦笑道:“皇上今日传旨,让宁王前去岭南就藩,他下午就使出这般手段来,摆明了是要拿我们张家作伐,留在京城,臣...有愧皇上啊。”

姜佑忙扶起他:“国公不必如此,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况且镇国公府是朕的舅家,又在这次登基出了大力,宁王必然是恨着你们的。朕与国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谈带累之说?”

镇国公神色一动,正要说话,就听见门外又是一声报:“回皇上的话,王爷到了。”

姜佑道:“传。”不过片刻,就见宁王面色沉痛地走了进来,对着姜佑跪下行礼道:“请皇上为臣做主!”

姜佑嫌恶地看他一眼,硬是忍着心中的火气,慢慢地道:“皇叔既然来了,想必也是知道这事儿的始末了,朕也不多赘述。”她冷眼看他“这事儿是真是假皇叔心知肚明,没想到皇上竟舍得这般大的手笔,一下子舍出两个女儿来。”

宁王长叹一声,故作不解地道:“皇上这话臣可就听不明白了,臣身为人父,还会坑害自家闺女不成?”他侧眼在镇国公和张东正身上兜转了一圈:“还望皇上为臣的女儿主持公道,不要纵了奸.邪之人。”

姜佑鄙薄地看他一眼,这等为了名利,连自己亲生骨血的出卖的人与禽兽何异?她盯着他神色,探问道:“朕知道皇叔向来好名,那不如给柔福堂姐另许一门好亲事,这样两家的名声都可保全,这事儿也能没了过去,也不用耽误皇叔就藩。”

她擎着宫灯上前走了几步,自上而下地俯视宁王,心里把话略略过了一遍,才开口道:“这事儿在皇叔要去藩地这个关节眼上闹出来的,若是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皇叔对朕指的藩地不满,故意生出来的事儿呢,倒不如大事化了,两相太平,皇叔以为如何?”

如今事情的重点已经不在张东正是否真的轻薄了柔福郡主上,而是在于宁王会不会把事儿闹大,借着此事留在京城,若他真的去了岭南就藩,只怕此生的无缘皇位了,如何肯善罢甘休?

他双膝仍跪在地上,身子却慢慢直了起来,不急不忙地道:“皇上给的法子自然也是好的,只是怕来不及,臣已经把这事儿写成状子,递给内阁和三公,只怕不过明日,朝中的众臣都要知道了此事。”

他微抬起眼,眼底满是冷毒之意:“若是皇上不查明真相,严惩狂徒,只怕就要在朝内外落个厚此薄彼,偏私狭隘的名头,皇上才登基就得了这个名声,让文武百官和天下万民怎么想?”

☆、第27章

姜佑把手里的灯盏放到一边,台座磕到桌案上,‘砰’地一声,她冷眼看着宁王:“皇叔这是在威胁朕?”

宁王叩首道:“臣不敢,臣不过是爱女心切,这才出此下策。”

姜佑沉着脸看他,在一旁的镇国公忽然开口道:“皇上,王爷。”他指着跪在一旁的张东正道:“今日之事,全是这逆子行止不检,自身不修所致,不管柔福郡主其庶妹是否被他轻薄,臣都请皇上以轻薄调戏的罪名论处,已正法纪!”他说完猛地跪下,重重地叩了几个头:“请皇上恩准。”

那边的张东正也反应过来了,一同跪下道;“都是臣的不是,请皇上降罪。”

姜佑诧异道:“国公...”

宁王没想到镇国公竟然使出弃卒保车的法子来,宁可牺牲自己儿子也要将这事儿化去,他一转头,冷声道:“大义灭亲,镇国公倒真是一片赤胆忠心,只不过我的女儿并非寻常民女,轻薄了她们是什么罪名,国公应该知道,难道就这么看着令公子断送了前程?!”

镇国公神色不动,淡淡道:“王爷方才不是口口声声要惩奸除恶吗?如今我儿自领了罪名,王爷怎么又不愿意了?”他跪下道:“按着律法,请皇上先廷杖三十,再把他押进昭狱,交由北镇抚司审判发落,臣绝无二话!”

姜佑深吸一口气,勉强定了定神:“就...按国公说的办。”她不忍地看着被几个番子带下去的张东正,转头对着宁王道:“皇叔,这事儿本应该彻查清楚再办的,你口口声声说东正表哥轻薄两位堂姐,表哥既然自愿领责,那这事儿便算了了,你回去吧。”

“皇上说的是。”宁王铁青着脸看着镇国公:“国公真是好手段!”本来他是为了把事儿闹大,再滞留京城一段时日,如今镇国公用出这等快刀斩乱麻的法子,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先把罪定了,这般就是他想留在京城也没得借口了。

姜佑满脸寒霜地看着他:“既然事情已经了了,那皇叔也不必继续呆在京里了,择日启程吧!”

宁王深吸了一口气,胸中翻涌几下,最终还是忍了下去,深深躬身:“是。”

姜佑转身回了案前,看也不看他:“你回去吧。”

......

此时已经是深夜,王府里还挑着灯,下头人都敛声静气地等着主子传唤,忽然听屋里一声杯盏碎了的脆响,几个静立的下人都是一惊,相互对视了一眼,很快又垂下头去。

宁王妃一手颤着,尖声道:“王爷说什么?!”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放低了声儿道:“镇国公真的请皇上惩治了自家儿子,将这桩案子结了?”

宁王沉着脸在堂上走了一遭:“才廷杖了三十板子,又押进昭狱去了,没想到长子嫡出他也舍得下这般狠手。”

宁王妃手腕不住地颤着,叮当作响惹得人心慌:“那,那咱们今日岂不是白谋算了一场,还配上了两个闺女的名声。”她这回真伤心哭了起来,红着眼眶,眼泪流个不住:“那,那咱们非去岭南不可了?那地方哪里是人呆的,瘴气遍地,蚊虫漫天,民风又未开化,去那任职的都是十个里能活下一个就不错了,更何况咱们还要在那呆一辈子,子孙后代也都要在那继位。”

宁王旋身坐在太师椅上,对着她冷笑道:“皇上也就罢了,你以为以薛元斩草除根的性子,会让咱们活着去岭南?只怕在半道上就有人来索命了!”

宁王妃惊得心摇身颤:“那,那可如何是好?”她扑过去拽着宁王的胳膊:“王爷,咱们千万不能走,不能去岭南,您去跟皇上求情认错,她才多大的孩子,必然是心软的,只要您认个错,就是削爵削权,至少咱们能在京里安享太平富贵,也比不明不白地死在半道儿上强啊!”

宁王慢慢拽开她的手,淡淡道;“来不及了,皇上虽小,但也不糊涂,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皇兄生了个好闺女,我当初真是小瞧她了。”他抬起脸,眼神幽深,却带了些狠绝的意味:“她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争位这事儿,不就是比谁狠?没到最后的时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宁王妃听的有些糊涂:“王爷是什么意思?妾身怎么听不明白?这事儿难道还有转机不成?”

宁王忽然转了话头,换了个温和的声口:“媛儿现在在哪?”

宁王妃怔了下:“她头回做这种事儿,神思恍惚的,妾身怕她说漏了嘴,便只让柔福去了宫里,让她先歇下了。”

“歇下了,歇下了好。”宁王半仰起头,半边脸被帷幔遮出的阴影挡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府里养了她这么多年,也是她该报恩的时候了。”他看着房梁上的彩绘,慢悠悠地挑高了唇:“寻常的罪名可以一顿打,关几年没过去,若是出了人命官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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