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那边魏侍郎正在给自家儿子沉声叮嘱:“你等会儿进去之后小意些,你能见皇上的机会不多,须得好好表现。”他担忧地往营帐里看了眼:“只盼着薛厂公不在才是。”
魏占戈倒是不以为然:“东厂再势大,也不能管着皇上一辈子不成亲,父亲这是多虑了。”
魏侍郎抽了抽嘴角,放重了语气道:“你最好给我安分些,你以为他薛元不敢吗?当初太皇太后打皇上婚事的主意,特地帮赵家大公子牵线,你瞧瞧他是什么下场!”他摇摇头叹道:“其实讨好皇上还是次要的,得讨好薛厂公才是。”
魏占戈心里稍稍紧了些,但想着若是能获得女帝青眼,地位权势还不是唾手可得?转瞬又把那些紧张抛到脑后了。
两人弯腰进了帐篷,就见姜佑正饶有兴致地摆弄一只野鸡,薛元在一旁手把手地教她,一双玉人并肩在一起,那场景宛然如画,魏家父子俩个怔了怔才想起行礼。
姜佑漫不经心地往这里瞥了一眼:“魏侍郎因何请罪啊?”
魏侍郎忙躬身道:“犬子无礼,早上的时候冲撞了皇上,臣特地带他来向皇上谢罪。”他一转头斥道:“还不跪下!”
☆、第71章
魏占戈忙一撩袍袂,即使是下跪,也做的颇有雍容之态:“小臣无礼,今日在林中一时情切,惊了圣驾,还望皇上恕罪。”
姜佑今天被那些贵介公子搅的头昏脑涨,一怔之下问道:“你是何人?何时惊了朕?”她侧头想了想,哦了声道:“朕并没有受惊,你也是过虑了,朕其实那等心胸狭窄之人?”她不在意地挥手道:“你先退下吧。”
魏占戈心里一急,皇上这番姿态摆明了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这比出言训斥他还让他难受,情急之下冲口而出:“小臣向来醉心武学剑术,听闻皇上也是当中大家,能否请皇上指点一二?”
魏侍郎瞧见这事儿没戏,心里本来颇为失落,但听自家儿子生了急智脱口而出,眼神略闪了闪,轻轻斥道:“占儿休要胡言。”虽是斥责,话却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拍马屁这种事儿也分拍的好和不好,有时候力道太过就等于拍到马腿上了,姜佑好面子不假,但也知道自己的斤两,魏占戈这马屁实在是消受不得,带了些尴尬不悦道:“你既然一心求指点,朕不是派了御前侍卫跟你过招吗?他们比朕...咳咳,也差不了多少,如何指点不了你?”
里面的薛元听她自吹自擂,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魏占戈被问的顿了顿,过了会儿才道:“其实是小臣听说皇上盛名,特地想求皇上指点,若是能得皇上只言片语的点播,小臣就是死在皇上剑下也甘愿。”
这话说的也太过矫情,好似真把姜佑当成剑侠剑仙之流了,她被酸的呲了呲牙,一边的魏侍郎见自家儿子马屁拍过了头,慌忙想躬身道歉,那边正在烤羊肉的薛元就不急不慢地起了身,目光淡淡地扫过魏占戈:“你是魏侍郎之子?”
魏占戈方才一直跪着,这才抬眼看见他,一看之下被他的风采所摄,竟然怔了片刻,随即心里就万分难受起来。他本以为薛元是那种脑满肠肥满面油光的小人,女帝碍着强权才不得不受他挟制。今日见了才知道,此人不□□质翩翩如谪仙,一眼瞧去也端的是玉骨风流,瞬间将他比的什么都不是了。
对他这种人而言,这种生生被比下去滋味真是比什么都难受,于是挺直了腰杆昂声道:“正是。”
薛元懒洋洋地瞧了他一眼,一手搭在姜佑肩上就要将她带回去坐着,漫声道:“先下去吧,皇上还未用膳呢。”
魏占戈见他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忍不住咬了咬牙根,扬声道:“小臣虽不才,但也知道君大于天的道理,皇上还未开口让小臣退下,小臣不敢擅自退出去,否则便是欺君。”他这话明着是表忠心,其实是暗讽薛元抢在皇上之前下令,乃是欺君的罪名。
一边的魏侍郎吓得直冒冷汗,恨不能把自家儿子的嘴给撕了。薛元目光头次落到他身上,忽然散漫地笑了笑:“谁都知道刀剑无眼,你却硬拉着皇上比剑,莫非是对皇上心存不轨,意图谋害?”
魏占戈惊得脸色发白,薛元随意掖了掖袖子,转头对着魏侍郎道:“好好儿当差,别起那些歪心思,否则人到地府做了孤鬼,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魏侍郎的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忙把惊得两腿直颤的魏占戈拽了出去,姜佑也听出话音来了,恍然之后无语摇头:“这群大臣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放着好好儿地差事不干,净琢磨这些歪门邪道。”
薛元垂眸看着她细软的发顶,轻叹了声:“臣有时候在想,要不要把皇上长锁在深宫里,除了臣谁也见不着。”
姜佑听出他语气的肃然,吓得结结巴巴:“朕,朕不要。”她抬眼瞪着他道:“朕是皇上。”
薛元用匕首割了才烤好的羊羔肉沾了细盐给她,微微笑道:“皇上放心,臣不过是想想罢了。”
第二日一早,真正开了猎场,众人都摩拳擦掌地想要在皇上面前挣个脸回来,姜佑看见众人兴致高,自己也高兴,取了笔墨来题字作为今日狩猎的彩头。
她立在马上抬眼瞧去,就见昨日见着的魏占戈地骑马跟在队伍最后,脸颊上竟有两道深深的口子,破坏了他原本的好皮相,她下意识地转头看着薛元:“他脸上...这是怎么了?”
薛元目光平视着前方,漫声答道:“一个教训罢了,省得这帮狂蜂浪蝶再惦记着皇上。”
姜佑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嘀嘀咕咕地道:“坏人脸面可不好...”薛元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她垂着头纵马进了林子。
布炎不知道什么时候纵马跟了上来,似乎已经忘了前几日的尴尬,对着姜佑朗声笑道:“哈哈哈,皇上的墨宝可是稀罕得很,不知道臣有没有幸得了去,若是有幸得了,臣必然放在府中世代珍藏。”
姜佑侧头扫了他一眼:“朕已经说了,这是这次狩猎的彩头,有能者自然得之。”
布炎哈哈一笑,这次狩猎昌平推脱身体不适没有跟出来,他转头往京里的方向看了看:“今日倒是没瞧见公主,臣本还想去请安呢。”他扬着马鞭道:“臣听了风闻,说昌平公主已经在和人议亲,不知道这事儿是否属实。”
姜佑看了他一眼没接口,立刻有底下人接口道:“使臣好快的耳报神,这并非风闻,昌平公主已经许嫁了镇国公嫡子,正是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布炎仍是面上带笑,但眸光不由得沉了几分:“皇上纵然不想答应我鞑靼的亲事,但这么轻易地把公主许人,未免也太过草率了吧?”
姜佑还是不开口,底下的官员立刻道:“使臣这话就说错了,昌平公主和镇国公府议亲之事,在使臣来之前就有了,不过近来才堪堪有个眉目,我们汉人自古有‘好女不嫁二夫’的规矩,既然公主已经许了张家,自然不能答应使节的求亲了。”
姜佑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使臣不必怕默啜可汗责罚,京里有不少贵女自愿去鞑靼和亲,朕必然为默啜挑一位才貌双全的可敦。”
她说完就纵马转身去了,布炎面色阴沉,返身转了回去。
一行人行至半路,好些人脱了队伍自去打猎去了,姜佑瞧布炎还想说凑过来说什么,她心里嫌恶,带着侍卫往一边走了出去。
原本还透亮的日光忽的就阴霾了下去,林中空气凝滞沉闷,鸟雀无声,薛元骑马到她身边,蹙眉看着天色:“皇上,瞧这样子是要变天了,咱们这次没带多少人手出来,还是先回营帐吧,狩猎之事缓缓也不迟。”
姜佑看了看身后的几十个侍卫,随意点了点头:“只能先回去了。”她正要拨马回转,就看见银蛇一般的闪电在低垂的乌云中钻进钻出,然后是沉闷的雷声从空中连绵响起,有经验的人立刻变了脸色,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一道惊雷从半空中猝不及防地劈了下来。
这一下队伍立刻散开,被击中的十几棵树木轰然倒塌,合着地上的落叶燃起了连绵的大火。薛元一下子变了脸色,伸手把姜佑护在怀里,急忙纵马退了几步,这才险险避开那来的甚急的大火,这时候天上的炸雷不绝于耳,一道接着一道落到林中,□□的马焦躁不安,突然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带着两人往远处飞奔而去。
薛元抬手控制马缰,却发现战马只是不听使唤地撒开四蹄狂奔,他本想跳马逃下去,但看见后面追的越来越急的烈火,只能勉强控制着战马的方向,任由它带着两人逃开炸雷和火海。
这一路渐渐跑出了围场的范围,周遭多了好些同样逃命的动物,姜佑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勉强看了看四周:“这里不是围场,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薛元定了定方向:“已经出了圈好的围场了,咱们得从一边绕回去。”
姜佑忍不住挠了挠头:“朕这都是遭了什么孽,居然被天打雷劈了。”
薛元正想说几句,就觉得脸上一凉,然后是豆大的雨珠从天而降,打到落叶中发出闷闷的响声,两人瞬间被浇了个湿透。
若只是淋雨倒还罢了,就见周遭的动物都像疯了一样,瞬间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兽潮,裹挟着两人不断地往前走。
这时候再逆向走就只能被这些发了狂的动物活生踩死,薛元眉头紧蹙,牢牢地把姜佑搂在怀里,任由战马被兽潮裹挟着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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