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你那件也挺好看的。”刘志英两只手下意识的拽住衣角，说道。她有些难过，不知道这是不是城里人跟农村人的差别，就算是城里人穿着一件半旧的衣裳，也比他们穿着新衣裳好看。记得张善美肚子没鼓起来的时候那才是好看。

“这两天高考呢，你就不想去？”才十八岁的刘志英只是下意识的竖起防备的外壳，完全不知道，这样一句完全不过心的话很有可能给别人带来十分严重的伤害。

好在张善美在这件事情上已经想开了，听到这个问题她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肚子说道：“想去呀，不过我这儿条件并不允许，只能明年再去了。只要想，什么时候都有机会。”

“明年，明年还可以参加高考吗？”刘志英有些惊讶的说道。农村人对上大学并不像城里人看的那样重，尤其是这几年学校也变得十分混乱，刘志英作为家里的小女儿就算受尽宠爱，也不过读到初中毕业便开始下地了，恢复高考以后见那些知青努力的学习考大学，她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语的羡慕，不过却不敢说出来，因为这话说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笑话她。而且就算是刘志英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考得上。

但是她却不想跟姐姐以及很多柳树屯的姑娘一样，到了年纪便嫁人生子，困苦平淡的过一生，现在看着姐姐，她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人是那个曾经也十分鲜活的人了。刘志英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每次刘大伯娘一说给她说婆家她都恨不得跳起来。

她讨厌张善美，但是又喜欢往她身边凑，想听她说一些不一样的故事。见识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不一样的世界。

张善美注意到刘志英异常激动的神色，顿了一下说道：“怎么不可以，既然今年可以，明年应该也可以。”不过张善美没有说的是，明年或许就要比今年艰难的多了，因为大家准备的时间多了，出题老师的经验也多了。

听到张善美的答案，刘志英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就好像自己已经考上了大学一样，她忍不住说道：“你说，我能考吗？”

不过说完之后便又立马捂住嘴，一脸惊恐的样子似乎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把心里想说的话就这么说出来了。

好在刘志英的声音真的不大，张善美装作没听到的样子说道：“英子，你刚才说什么？”刘志英想考大学，不管是出于一时兴起，还是一直有这个想法，张善美都不能说什么，说到底她只是刘家的媳妇，而且只是堂媳妇儿，因为她知青的身份刘家人本就对她有些忌讳，如果是她把刘志英鼓动的不按照长辈安排好的路走，恐怕刘志强那里也不会饶了她。

人是应该有梦想，刘志英想考大学也没有错，但是刘大伯娘想让自己女儿顺顺利利的嫁人生子更是一片慈母之心，她不能站在自己的角度大谈特谈，因为那样不管是对刘志英还是刘家人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如果刘志英自己决定参加高考，而且刘家人也支持，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张善美或许才会说一些鼓舞人心的话。

说她凉薄也好，自私也罢，但这却是她磕磕绊绊几十年才得到的经验。因为有的时候盲目的鼓励得到的结果并不一定是好的。

见张善美并没有听清自己说的是什么。刘志英脸上的虚汗才消了下去一些，刚才小妮妮哭了几声，她说的声音并不大，张善美听不清很正常。因此刘志英便掩饰的说道：“我是说你明年考也挺好的。”不过到底是不愿意再在屋里待着，掩饰性的站起来说道：“我去我娘那搭把手，你在这跟坐着吧。”说完便逃一样的跑走了。

人多力量大，很快午饭便做好了，男人们坐一桌，刘大伯娘、刘家姐妹、张善美和刘家三个儿媳妇儿带着一堆孩子坐一桌。男人们桌子上除了一大盘子土豆炖鸡块，一盆子黄豆炖猪蹄之外，还有几个炸花生米之类的小菜。而女人们这一桌则要简单多了，就是土豆炖鸡块，全都是土豆，鸡块几乎没有，而黄豆炖猪蹄更是只有刘志娟和张善美面前各摆着一碗，别人包括几个孩子通通没有。

刘家的三个儿媳妇儿到没什么，只是十分迅速地下着筷子夹菜，几个孩子抢菜之余却也眼巴巴的盯着摆在张善美和刘志娟前面的碗。

对于抢饭吃张善美并不陌生，张家孩子多而且家庭条件并不算好，能吃上一次肉兄弟姐妹几个也是筷子翻飞，对这点张善美到没什么不适宜，只是被几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这筷子却怎么也伸不下去。

其实不只是张善美，刘大伯娘几乎就没动筷子，一会儿给孙子孙女夹块儿鸡肉，一会儿又劝大女儿多吃，再时不时的招呼张善美赶紧吃。而张善美却发现这个忙碌的老人也仅仅是在看着他们吃而已。

☆、第19章 信

刘大伯家三个儿子都已经成家了，刘志亮是长子，家里两儿一女，小儿子现在也就刚刚学会走路。老二刘志军家里两个儿子，倒是老三刘志国负担轻一些，前几年刚成的家，现在也只有一个才三岁的女儿。

不得不说刘家是个大家庭，再加上刘志娟一家，刘志强两口子，和没出嫁的刘志英，只杀了一只鸡，和两个猪蹄，这点子东西真的不太够。男人那边因为要喝酒还好一点儿，女人这边筷子翻飞，不一会儿菜就见了底。剩下的也就只有张善美面前摆的那碗黄豆炖猪脚了。而一桌子七个孩子全都眼巴巴的看着，张善美怎么也不能继续吃下去了。也许是怀孕了，对孩子她便格外的心软一点儿。

“来，给丫丫他们吃吧。”张善美把并不多的几块肉和黄豆拨给几个孩子，甚至还不够一人一块儿的，剩下的就只能吃黄豆解解馋，不过几个孩子仍旧开心的直喊谢谢婶婶（舅妈）。张善美听了脸上便露出了笑。

刘志娟虽然也想给几个孩子，但是她月子做的不好，奶水本来就不足，她不吃小闺女就只能饿的直哭。因此便装作没看见孩子们眼巴巴的眼神，自己吃了。

女人这一桌吃饭的时间并不长，其实男人那一桌吃的也很快，这时候就连酒都是有数的，想要喝醉，却舍不得那个东西。

因为张善美身子重，再加上外面下着雪，吃过饭两口子便早早的回去了。冬天本就寒冷，再加上雪天路滑，刘志强干脆把张善美直接裹到了他的军大衣里面，半抱着她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问她：“是不是没吃饱。”

刘志强的军大衣十分暖和，这个年代能有件军装都是十分体面地事儿更别提军大衣了，刘志强没有当过兵，但是却弄来了一件新的军大衣，不知道让别人多羡慕。张善美缩在里面暖融融的，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冷。

其实她是没有吃饱，怀孕以后她的食量大了很多，今天她虽然一直没放筷子，但是其实却没吃什么东西，刘大伯娘给他开的小灶还让她给孩子们分了。

“再忍忍，回去给你煮面条吃。”刘志强见张善美不说话便说道。其实他早看到张善美给孩子们分吃的了，他没阻止也没说要给张善美分跟张善美些东西，因为那样是个给大伯娘脸上抹黑，其实这几年刘志强的日子过得早就超过了刘大伯家，但是在刘大伯那里，他仍旧是当年那个倔强的小男孩儿。

这次大伯娘让他来吃饭他便乐呵呵的带着媳妇儿过来了。

“那行，我想吃你煮的。”张善美的确没吃饱，大冷的天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一定很舒服，因此张善美便趁机提条件，到把刘志强逗乐了。

寒冷的冬夜，就算是外面飘着雪，却因为这两个人的言语，让彼此心中都感觉到十分的温暖。

张家

自从刘志强来了一趟张家之后，张家几乎每天都会提上这个新女婿几句，也许是刘志强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几天之后就算是庄静都能回忆起来他来那天大概说了什么话。就连张家有两个人要参加高考，或许不久之后就要回城的消息都失色了不少。

张父张母对刘志强的影响都很不错，除了是个农村人，不管从哪个角度讲都是一个十分出色的人。庄静和齐敏也觉得刘志强人不错，齐敏觉得不错是因为刘志强很大方，当时见了儿子就给了五块钱，说是提前给过年的红包，要知道庄静第一次来张家认门，张母也才给了五块钱，这还是大手笔。不管刘志强家是真有钱还是假大方，起码自家不吃亏。

而庄静觉得刘志强好，一是因为刘志强人本来就不错，一看就是个有本事的，那缝纫机票可不是谁都能弄到的，她一个远房表哥要结婚，不知道托了多少层关系愣是没弄到手。至于别人觉得农村人差这一点庄静更是不在意，又不是她嫁到农村了，她巴不得张家下乡的几个孩子一个都不回来呢。就是即将回来的张善丽和张善睿，庄静都恨不得他们也嫁在农村或在农村娶个媳妇儿再也不要回来了。

因此两个女人不光不停的在自己男人面前吹枕头风，还不停的在两老面前说刘志强的好话，恐怕就连刘志强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一次不经意的举动就有这么大的效果。

在众人的轮番轰炸之下，几天之后张家两老基本上算是接受了刘志强这个女婿的事实。之后不可避免的那张缝纫机票又成了惹事儿的祸端。

到了年底经过多方的努力庄家那里终于点头同意了婚事，到了要商量婚事的阶段了。而庄家那边的意思话里话外想要缝纫机。而齐敏却毫不相让，如果是私底下也就罢了，明面上的东西几乎不可能瞒过齐敏，在张家这么些年她可不是吃素的。这也算是一张缝纫机票引发的战争了。

两边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齐敏甚至把儿子送回了娘家，摆明了坚决不妥协的态度，话里话外的意思甚至是如果这缝纫机真的给了老三，她也不过了。不过这次一向偏疼小儿子的张母却难得的硬气了一次，不管小儿子怎么磨她，都坚决不同意把缝纫机票给了庄静，反倒是拿了攒了好几年的积蓄直接去把缝纫机买了回来，就摆在张家的客厅里。

张母虽然偏心，但女儿也不是白捡来的，那孩子为了这张票还不知道遭了多少罪，她摩挲了好几个晚上到底也舍不得把这票给了庄静，正好齐敏闹腾的也厉害，干脆自己买了一台就摆在家里。

这时候家里有一台缝纫机可是十足的大件儿，把缝纫机买回来以后张母还专门托人打了个木头箱子配了一把锁，平时只有用的时候才舍得打开，不用的时候就锁上，就连齐敏平时用一下张母都是叮嘱了再叮嘱的。

缝纫机买回来，张家一场火花四溅的战争也宣告结束了。这时候张母才腾出时间来给张善美写信，等到过了很久那封信到了张善美手里的时候，已经快过年了。而张善美打开信看到里面的内容，很是惊讶了一下子。

“爱女善美：

家里最近都挺好的，你还好吧，前些日子志强来家里，我与你父亲都见了那孩子，妈妈觉得那孩子虽然是村里人但是却是个十分有担当的孩子，他还说并不反对你明年考大学，希望你能好好跟志强过日子，你二哥大姐都参加了近期的高考，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考上，如果能考上希望你也能好好学习，盼望着早日一家团聚的一天。

。。。。。

爱你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