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争吵并不奇怪，刘大伯娘第二天带着来看张善美的时候看到了崔凤兰，她先是不敢确认，等确定了崔凤兰的身份，这位当了大半辈子村长媳妇儿的女人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怒气，数落的崔凤兰和杜桃儿紧紧地缩在院子的角落里丝毫不敢出声。

其实崔凤兰再嫁刘家人并不是那么反对，只是她当初丝毫不顾及刘志强就那么偷偷摸摸的走了，刘志强也不过八岁大，那孩子又倔，整天整天的站在村口就为了等崔凤兰回来，还是崔凤兰再嫁的消息传来刘志强才彻底放弃了跟着刘大伯回了家，然后一夜之间这个孩子便长大了懂事了。现在好不容易孩子成家了，能干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又上门来占便宜，还带着她跟别人生的野种。

刘大伯娘的爆发力十分强大，崔凤兰和杜桃儿两个人缩在角落里除了哭就是哭，没有办法张善美只能自己挺身而上，拉开指着崔凤兰母女骂的刘大伯娘。

刘大伯娘顾忌着张善美的肚子，不过对她对张善美也没什么好脸色，说道：“你也给我老老实实的，要让我知道你敢做一丁点对不起强子的事情，看我饶不饶的你。”说完便气哼哼的走了。

见老太太气哼哼的出了门，张善美只来得及对着缩在院子里的母女说一句“我去看看大伯娘。”便匆匆追了出去。

出乎张善美的意料，刘大伯娘正在门口不远的地方掉眼泪呢，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战斗力，见张善美过来连忙擦了擦眼角说道：“你怎么出来了，你这胎还不稳呢怎么就没个稳当劲儿。”

也许是被张善美看到了她隐藏的一面刘大伯娘也没刚才那么凶了，她难得有些伤感的说道：“我就知道强子到底是向着他亲娘的，那孩子自来就有主意，要不然也不会不说一声就把人接来了。”刘大伯娘其实挺伤心的，他养了刘志强十几年那孩子虽然挺孝顺的，但是到底是隔了一层，刚才她发脾气一方面是心疼刘志强，另一方面也是有些伤心了。

“大娘，您这可误会了，志强是看您实在忙不过来家里家外都得照应着不说我大姐也马上就要生了这才把，把她接来的，他心里可是惦记着您跟我大伯呢，走之前还跟我说去了省城要给您和我大伯买些新鲜玩意回来呢。”张善美见刘大伯娘难得的这么伤感，连忙说道。虽然刘志强对亲娘还有感情，但是对大伯和大伯娘的感情更深。只是男人到底不如女人心思细腻，估计刘志强走之前一定没有想到大伯娘会为这个生气，要不然也不会把人接来了。而张善美自从崔凤兰母女来了之后一直是懵的，也没想到这个。

难得见一直不懂事儿的侄媳妇儿说了几句懂事的话，刘大伯娘到底是个爽快人刚才也不过是情绪一时激动而已，很快便恢复过来了，说道：“我还能不知道强子孝顺？我看你最近这段日子到稳重了，好了回吧，今天家里蒸了白面馍馍一会儿给你送几个过来。”说完便精神气十足的走了，刚才那个伤感的掉眼泪的人好像根本不是她似的。

张善美摇了摇头，觉得这老太太其实人挺不错的，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院子里崔凤兰和杜桃儿已经好了很多，母女两个正在院子里翻晒菜干，崔凤兰做的一手好咸菜，见张善美喜欢吃酸口的，今天已经开始准备做咸菜了。以前家里只有张善美和刘志强两个，咸菜之类的东西都是刘大伯娘那里送来的，不过到底不如自家那样方便就对了。

崔凤兰只来了一天就觉得儿子家日子虽然过得不错，但是这也缺那也缺的，一大早就带着女儿忙活了起来，偶尔张善美想帮忙打个下手，两人便赶紧拦着，对张善美这个儿媳妇儿母女两个都是客气的不行，城里人这三个字在很多农村人眼里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不是谁都和刘志强一样有勇气来跨越这道鸿沟的。

起码崔凤兰和杜桃儿母女两个没有这个勇气，张善美能感觉到刘桃儿时不时会把羡慕的眼神投在她身上，但是只要张善美抬眼她便会很快的低下头去。

张善美不知道，在杜桃儿看来张善美是多么高不可攀的存在，她穿着崭新的的确良的褂子，一双手白玉一般，脸上也不像她那样干黄干黄的反倒像是能掐出水来，人也十分和气，比她见过最漂亮的人都好看，她心里期盼着如果能多待几天就好了。

见实在帮不上忙，张善美便回屋看书去了，刘志强前几天给她找来了高中课本，不过因为好多年没看过书了学习起来十分吃力，张善美一开始有些着急，不过后来又想通了，她还有一年的时间就算是最后仍旧没有成功，总不会比以前过得差就是了，这么想着，这几天到也能塌下心来学习了。

她的生活这也算是步入了正规，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张善美才开始犹豫着想给家里写封信了。起初张善美是有些怨家里的，尤其是后来她的日子越过越差家庭支离破碎的时候，那时候她恨不得再也不回家去，但是慢慢地她也想开了，其实她父母也是十分疼爱她的，也在尽可能的让她把日子过好，只是她父母的能力只有那么一点，而想要分享这点人的却很多，他们难免顾此失彼，他们不仅有女儿，还有儿子、孙子、孙女，最终她成为被舍弃的那个，不是他们不爱她，只是别人加起来比她重要一些而已。

人不能总想着依靠别人，张善美打定主意不再做一个菟丝花，对家人的感情也改变了许多，现在提起亲人来她已经能心平气和了。

本来以为会不知道写什么才好，等真坐在桌子前张善美却觉得有说不完的话，她先跟家里人说了一下现在的境况，她已经怀孕了，虽然知道马上要高考的消息却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参加今年的高考，不过她会努力学习争取明年能考上大学，然后说了说刘志强这个人，甚至刀子嘴豆腐心的大伯娘和面团似的便宜婆婆她都提了几句。

张家是知道张善美结婚了的消息的，不过这时候的交通很不方便，出门更是要开介绍信，家里人知道张善美结婚的时候张父张母都十分生气，不过张母到底是给寄了两块背面过来，后来张善美生家人的气就再也没往家寄过信了，说起来这还是一年以来她写的第一封信。

这时候的张善美和一年前那个满含怨怼的张善美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她很轻松，从字里行间便能感到她的愉悦，因此等收到她的信的时候，不管是张父还是张母提了很久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张家住在一处老式的胡同里，房子并不大加起来也不过只有八十平左右，然而就是这八十平的屋子却挤了不少人。张善美的大哥张善聪已经成家了，夫妻两个带着孩子住一间，老两口住一间，还有一间小屋子张善美小哥张善明住，不过他也到了要成家的年纪没少，为这个赌气，没有一间房子女方不肯结婚，而张家却只有这么大的地方，雪上加霜的是前段时间下乡很多年的老二张善睿写信回来说有可能能回城，还会带女朋友回来，字里行间的意思也是想让家里人腾出一间房来，就为了这个张家老两口差点儿没愁白了头。

现在两人是既想收到孩子们的来信，又怕收到，实在是家里太窄了，三个儿子分一处房子，老两口恨不得睡到大街上去。

虽然愁得不行，张母收到久违的女儿的来信还是十分开心的拿着信去给张父看，“他爹，善美那丫头来信了，你看看。”

张善美已经一年没往家里写信了，两人还以为她这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往家里求救，打开信的时候张母已经开始盘算家里那点少之又少的家底，看看能不能给小女儿腾出来些，谁知道一打开信封，三张肉票一张布票便掉了出来。

以前张善美是真没攒下什么东西，这还是刘志强刚拿回来的，张善美经得刘志强的同意把东西寄了回来，就为了这几张票她还给刘志强打了欠条，把刘志强逗的笑的不行。

刘志强不差这几张票，农村人吃肉几乎用不着票，布票倒是稀罕，不过也是专门给张善美弄得做衣服的，张善美想省下来寄回去，他也没意见。把人家闺女娶到手了，怎么也不会吝惜这点子东西，再说了就这几张票刘志强还真没当回事。

☆、第10章 张家

几张票掉出来瞬间吸引了老两口的视线，倒不是两人没见过好东西，只是这东西是张善美寄过来来的就由不得两人不惊讶了。

张善美是家里的老幺，被宠的有些娇蛮，也没吃过什么苦，才下乡就没少写信回来诉苦，后来还是张母狠下心不理她这才安生了一段，不过很快又有另一个晴天霹雳劈过来，这丫头不声不响的结婚了，他们知道消息的时候俩人已经结婚两三个月了，张母气急败坏的写信过去，张善美却连信都没回，这是跟他们堵上气了。

这个时候出门是一件很难得事，再加上家里事情多，张母干脆一咬牙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家里的孩子多要操心的事情更多，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实在没有办法的事情也就只能自己劝自己放开了。

现在收到张善美的信，张母看完眼睛都红了，她一边擦眼泪一边跟丈夫说道：“小妹一定吃了不少苦，”张母发现张善美这次写信心态平和了很多，本来还以为知道高考的消息那孩子就算把天捅个窟窿也得闹着要参加高考要回城的，结果这孩子却十分淡定的跟他们说准备明年参加高考。

一个人想要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在家当女儿和给人家当媳妇又不一样，张母也是从为□□为人媳的时候过来的，见女儿成长了是又高兴又心酸。这孩子一定是受了大苦了。

其实她也不希望女儿现在回来，家里实在是没地方了，当父母的没本事只能孩子们受委屈，本来这几间屋子三个儿子就不够分，再加上女儿，恐怕老儿子处了一年的对象得立马告吹，但是女儿不回城，就只能在农村里当个彻彻底底的农民了，至于参加高考这一点，不是张母不相信自己女儿，大女儿还有考回来的可能，小女儿几乎一点儿可能性都没有。

张父从张母手里接过信，不过并没有说什么，相对于感性的张母，张父更理智一点而也正是这点理智让他对两个女儿更残忍一些，起码他留下了两个儿子，而两个女儿却全都下乡了，即使是才十八岁的幺女也不例外。

“好了，别哭了，正好有小妹寄回来的肉票，你去割点肉回来，让善明带她对象回来吃顿饺子吧。”张父说道。

张家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肉票、粮票那都是有定数的，肉票更是难得有时候都不见得能分的上，因此一年到头张家能吃到荤腥的时候十分少。

张母听丈夫这么说脸上也挂了笑说道：“正是呢，我一会儿就去割一斤肉回来，再去买点高价粮让小静过来吃顿饺子，那孩子好久没过来吃饭了，这还有一张布票，年下给小静扯块布作件衣裳穿也体面。”

张善明和女朋友庄静已经处了一年有余了，本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但是张家一直腾不出一间大房间来，因此两人的婚事就这么拖下来了。庄家的意思是庄静嫁进来住张善聪他们那间大房间，但是张善聪夫妻怎么肯，一来二去两人的婚事就这么拖下来了。

庄静在蔬菜公司上班，是个体面活儿，因此一家人对庄静都挺看重，就盼着两人能早点儿把婚事定下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张母便在饭桌上告诉小儿子：“善明，明天你让小静来家吃饭吧，明天咱包饺子。”张母脸上挂着笑说道。今天她去晚了没有买到猪肉，但却买了点儿高价的白面，运气十分不错，明天早上早点起估计买猪肉也不是问题。“老大家的明天你也把蛋儿接回来，让孩子解解馋。”

本来正在吃饭的齐敏闻言挑了挑眉，说道：“这不年不节的怎么要包饺子了。”一边说着还在下面用脚踩了踩张善聪，见他只顾吃饭连头也不抬，齐敏气的用脚在他脚上狠狠地碾了几下。

张善明倒是很高兴的说道：“行啊，小静最喜欢吃您包的白菜猪肉馅儿饺子了。”

张母看见儿媳妇儿杀鸡抹脖子的，便笑道：“今天收到小妹的信了，她过得挺好的，还给家里寄了几张肉票，我想着家里这么长时间没沾过荤腥了，干脆包顿饺子吃。”张母说道。“也让咱们蛋儿解解馋。”齐敏前两天把儿子送到娘家去了，张母也有些想孙子了。

不过张母却把那张布票的事情瞒下了准备偷偷的给了张善明让他给庄静拿过去，布票只有这一张，与其说出来让老大家的生闷气还不如就不说。

齐敏听张母这么说，便说道：“小妹写信回来啦，妈快拿出来大家一起看看，我也有小两年没见过她了，想的很呢，小妹也是个狠心的，妈不过说了两句就这么长时间不写信回来，她现在过得还好吧？”

说实在的齐敏对性子恶劣的小姑子并没有多少感情，相对的跟大妹处的到还不错，这几年偶尔还会通信，不过这并不妨碍齐敏讨好婆婆。看张母这幅样子就知道张善美过得应该不错，谁知道她到底寄回来多少东西，要不然一直小气的不行的婆婆怎么会舍得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