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聂勋&柳絮之这个世上每一颗糖下(2 / 2)
只是聂勋虽然逃过一劫,可他因为重大洗钱案的嫌疑被国内标列为重要危险人物,禁止他再入境。
他这一生都无法再回国再进入港城。
柳絮开始了漫长的服刑,期间柳嘉会在固定时间来探视她,但是聂勋却没有过一次。
柳絮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更没有后悔,在最后的时刻缄默不言。
只是在监狱里服刑休息时间出去放风的时候,柳絮看着那片天空,又想起聂勋。
她被限制了人生自由,三年加三年,最多不过是六年。
可是他呢,却是一生的时间。
……
两年又六个月后,柳絮刑满提前释放,只是她仍旧不能离开美国。
柳嘉来接她,他们姐弟重新相聚,外婆年岁已高,又患上了老年痴呆症,还以为她是出差在外,却是去了许久才回来。一切像是没有变化,三人围坐在一起,像是从前那样。
回到亲人身边的日子,这样的悠闲,让人忘记烦扰,柳絮近日最常做的事情,那就是带着外婆去附近散步。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有余,柳絮定期去警署报备。眼看着临近年关,席间和柳嘉商量起今年除夕要怎么过。
外婆却是突然问起,“小絮,你那个上司的男孩子,他今年过年还来吗?”
恰逢年关又要到来,外婆却是突然的一问,让柳絮定住。
外婆和聂勋曾经见过一面,吃过一顿便饭,那是除夕期间,那也是他们唯一一次的相见。但是外婆却对聂勋印象很好,只是她不知道,其实他就是救了她的那位恩人,柳絮从来没有告诉她。
“外婆,姐姐已经辞职了,要去别家公司上班,你快吃饭吧……”柳嘉唤了一声,带过了那话题。
柳絮微笑,夹菜到外婆的碗里边。
当天晚上柳絮和外婆一起睡觉,年幼时的温暖袭上来,柳絮分明很困倦,却睡不着。她搂着外婆的胳膊,黑暗里听见外婆说,“小絮,你真的辞职了?”
“恩。”
“辞职也没什么,不过你和那个男孩子,私底下没有往来了吗?喊他来家里吃饭吧,外婆觉得他挺好的……”
在相识那么多的日子里,不过是唯独的一次,到了如今,又怎么还会有可能?柳絮不用再想,也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可她还是应了,“恩。”
趁着年关来临前,柳絮还是出发,她前去找聂勋,前往他的公寓。
柳絮不知道他是否还住在那里,她的口袋里还揣着公寓的钥匙,那是保留下来的唯一的物件。
她拿起钥匙去开门,轻轻转动间听见“咔擦”声响起,发现原来钥匙还能够使用,公寓的门锁没有换。
柳絮推门而入,发现公寓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还是从前的样子。那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属于他的味道,那种带着奇怪消毒水味道的诡异清香。那沙发,那桌子,那柜子,都是一模一样,连茶几上的茶垫,也还是记忆里熟悉的花纹。
柳絮静静瞧了好久,她扭头望向别处,想要再这幢公寓里再走一走。
走过客厅,走过回廊,走过那过道,来到了里间,那里是他的工作室,平时的时候他也会在这里雕琢作品。
今日,柳絮再次前来,她踏进工作室,视野一开阔,她看见了那面前的雕像,用缎白的布遮盖了,白布已经积满了灰尘,大概是很久没有再动过。
柳絮上前去,她一扬手,将那白布掀开。
顷刻间,粉尘飞扬而起,散的空气里到处都是,只在朦胧的灰雾里,柳絮对上了面前的雕像。
那是一件未完成的半成品,那一座雕像,绿野丛林的女人,身边缠绕着错综的藤蔓还有蝴蝶,翩然起舞蝶翼,她就像是春之女神,这样的婀娜。这座女神的雕像,有着美丽的脸部轮廓,饱满的唇形,有深刻的眼眶,却没有一双属于自己的眼睛。
这是聂勋的手笔,是他的雕工。
作为戚夫人最后一位学生,她的关门弟子,她一直引以为豪的学生,却有了一件多年不曾完成过的作品。柳絮还记得,戚夫人曾经对他许以厚望,这件春之女神,她更是称赞过,只要完成一定会引起轰动,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完成过。
就连戚夫人都不知道的是,这座雕像,从她认识他起,他就一直在雕刻。
女人的眼睛,从来没有雕刻完,那画龙点睛最后一笔,间隔了那么漫长的岁月还是空置在那里,没有灵魂的少女,像是被禁锢了生命,失去了自由。而他还在死守,死死的守候。低尤广亡。
柳絮其实早就知道,他是在雕琢谁,那是他心底的女孩儿,是他心心念念不曾忘怀过的女孩儿。
这永远的半成品,不知道何时会完成。或许,这一生也不会完成。
可永远在他的心底,不曾忘记过。
这究竟是怎样的思念,怎样沉淀的感情才会到这种地步,这个世上是否还会有另外一个人能够代替。
不会了,不会再有了,是独一无二的,是不会再有的唯一。
柳絮看着那未完成的雕像,将扯落的缎布复又覆上,她沉默离去,没有再等他回来,那本想要问的话语也全都吞没。
她的到来犹如离去,静的如同空气。只是尽管她悄然无息,还是被人发现了踪迹,一日午后她在外边散步,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上前,“柳絮小姐,您好,聂先生派我来问您要回一件东西,请您将钥匙送回。”
离开的时候有些茫然然,柳絮带走了那把钥匙,现在一想,却是不应该留下。怔愣中,她从钥匙包里取下了那一枚递给对方。
男人接过,他说道,“柳小姐,聂先生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他有话要对她说?
冷冬里,柳絮站在树荫道,天气寒冷,他说,“已经还清了,你自由了。”
还清了,自由了,他们两清了。柳絮微笑,她转身步伐迈的轻快,也是该有一个结束,他们彻底的结束。
柳絮终于可以告诉外婆,“他说他不来了。”
“他?哪个人啊?”外婆懵懂,她却忘记了先前自己所提起的事情。
忘了也好,忘了才好,就将一切埋藏在这个冷冬。
这个年关柳絮过的热闹,除夕夜放了烟火看了电影才睡着,这样的生活,是从前不敢去想的奢侈。尽管美国没有过年的传统,但是他们还是维持着,像是许许多多在外的华人一样。
新年过后,柳絮再次前去警署报备。
离开警署后,柳絮闲来无事在附近游走。买上一个冰淇淋,瞧着路边的街景,逛过一家又一家的商店。来到一家仿古的商店,里面都是二手的货物,人们可以将自己不需要的物品拿来寄卖,也可以买走所需要的。
柳絮感到有些兴趣,家里不用的旧东西大概可以售出得以解决。
她进去瞧上一瞧,又是发现了一些自己所需要的,这里真是一个好地方。
立刻的,回家收拾了东西,然后隔天前来和老板交换寄卖,一番唇枪舌战这才交换了半天,临了讨价还价再索要一件东西作为礼物,老板奈何不了她,最后送给她几本书作为礼物。
其实礼物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欢乐,柳絮欣然道谢,“谢啦,老板,下次我还会再来。”
回家的路上,柳絮抱了满手的东西,她的步伐缓慢,一边走一边瞧,老板原来送了几本书给她。而那其中一本,书面上印了一只可爱的兔子,小兔子糖果铺里看家,这熟悉的封面让她步伐一顿,忽而记起曾几何时瞧见过。
这本书,是那个叫莫绍誉的孩子曾经看过的书,她瞧见过几次。
此时柳絮将书翻开来看,一边走一边瞧。书页翻过一页,又是一页,看到了小白兔认识了小老虎,小老虎离开了小白兔,又看到了小白兔认识了小熊,可是小熊又离开了小白兔,最后小白兔和小猪在一起。
故事到这里似乎是结束了,可是却原来这书的后面还有。
柳絮翻页过去瞧,上面写着——
没人知道,当年小猪留下的糖,是小兔子准备吃下的毒药。小兔子明明知道是有毒的,却也懒得阻拦就卖给了小猪。她想,这些贪图甜腻的人啊,总该受到些惩罚。当她刚准备重新拿出毒药服下的时候,发现了小猪买走的糖,居然安安静静的放在罐子中。
第二天小猪又来了,第三天也是。小兔子还是给他有毒的糖,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她总想着只要小猪收下一次,一切就都结束了。可小猪每次都巧妙的放回了罐子里,然后趁小兔子还来不及发现就走了。小兔子在和自己较劲中,似乎又看到了春天。她幸免的不只是那些有毒的糖果,而是小兔子这些年对这个世界巨大的失望。终于他们相爱了,后面的故事也水到渠成了。
有一次小猪喝多了,朋友们起哄问到他当时怎么想到不收下糖果。小猪被灌了太多酒,回答的稀里糊涂,颠三倒四。但当那些字组合在一起,传到小兔子耳朵里时。在场的谁也没听懂,只有她在一瞬间放声大哭。
小猪说,那天啊,那天我只是路过来着,小熊硬塞的钱,小老虎说如果我能把糖放回去,冰淇淋机就是我的了。
……
这个故事看到这里,却是才真的结束了,结局美好,但是过程完全不在预想里。
这一刻,柳絮想起了那些过去,想起了聂勋,想起了宋七月,想起了莫征衍,想起了那些恩怨是非。
柳絮最后得知宋七月的情况,是她已经疯了,无法病愈。而如今的久远公司早已经由莫柏尧胜任总经理,莫家大少莫征衍直接退居幕后成为董事长。听闻,莫董事长已经离开港城,他是带着自己的妻子离开的。
宋七月什么时候会好,是否已经转好,柳絮不知道,更不清楚聂勋是否知情。
但是,想必或许宋七月不会去找他也不会去见他。现在他被禁锢了一生的自由,这剩下的漫长时光,隔了大洋彼岸,永远也不会再相见。
柳絮一想到这里,她停步在原地无法动弹,都说因果有报应,一想起聂勋,此刻竟是如同剜心一般。
其实这本图画书,柳絮曾经见到过,是在聂勋的书架上,但是当时她没有去瞧上一瞧。
现在,她看着书里页尾的最后一张,那整张纯白的纸上,唯有两行字,映入眼底,深刻的入骨。
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近日下雨太过阴霾,柳絮搁在脖子处的雨伞坠落在地,细雨打湿头发,打湿整个世界。
他们不是书里的人,不是那一只像个傻瓜一样的小白兔,也不是小老虎小熊,更不是小猪。
可是柳絮盯着那本书的最后尾页,呼出的气氤氲了视线。
啪嗒一下,有泪水落下,落在了那纸张上,眼泪浸湿纸张,和细雨混成一起。
那不曾有过的哭泣,在这一刻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提着的东西哐啷哐啷掉了一地,不顾来往的零星路人,那个女人哭的像个孩子。
就在不顾旁人注目的哭泣里,女人突然丢弃了所有的东西,她开始狂奔,往未明的方向狂奔,她好似要去找寻谁,所以那样的迫切那样的疯狂。
一路的奔跑里,东西丢的零零散散,路人都诧异回眸。
那一本书最后也被遗落在地,丢弃在林荫道上,有人经过好奇捡起来瞧。
正是翻到最后一页。
那本书上,白纸黑字写着:别哭,这世界是守恒的,你付出的每一颗糖都去了该去的地方。
那些你爱过的人,总会在平行时空,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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