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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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琬琰接过那铃铛,看着徐妈妈,眼中噙满了泪,难受的问道:“你经常来送东西给她吗?”所以才会知道这么多。

徐妈妈没有说话,只叹了口气,又拿过纪琬琰手里铃铛,伸进院子里摇了三下,然后两人等到小窗前好一会儿,院子里依旧没什么动静,徐妈妈也觉得奇怪,把手伸进窗口,想要再去拿铃铛的时候,窗口却突然出现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吓了徐妈妈和纪琬琰一大跳,徐妈妈的手没有抽的回来,被里面那人抓住了,二话不说,就咬了起来,徐妈妈忍着疼,对里面说道:

“夫人,是我呀,是我呀夫人!您别咬了别咬了。”

可里面的人像是根本听不到似的,一边咬徐妈妈的胳膊,一边口齿不太清的说着:“吃、吃。”

纪琬琰忍到现在情绪终于崩溃了。蹲下来将自己抱做一团,她想象过林氏被关起来过的什么日子,可是没想到真的见到了,却是这样难过。

几乎是狂奔而出的,却因为踩到了被雪掩埋的石块而扑倒在了雪地里,冰凉的雪打在她的脸上,居然没有刺骨的疯冷,世界有那么一瞬间是静止的。

徐妈妈赶紧跑过来扶她起来,纪琬琰稍稍稳定了情绪,从地上爬起来,转过头去看着那一扇斑驳的门,紧咬了牙关,转身又走了过去。

徐妈妈拉着她,说道;“姑娘,您也看见了,夫人病的不轻,根本不认识我们了。”

纪琬琰冷静下来,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左边的墙角下放着一堆石砖,石砖旁有一棵参天的树,纪琬琰走过去,才在石砖上,抵着树干爬上了墙头,徐妈妈吓坏了,四姑娘向来保守懦弱,可今天居然开始爬墙,这,这可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做的事情呀。

正要阻止,却见纪琬琰趴在墙头就停住了动作,探头往里看了几眼,就见一个衣衫破旧的女人靠着门扉蜷腿而坐,抱着膝盖瑟瑟发抖,瘦骨嶙峋,蓬头垢面,她试探性的喊了两声:“娘。娘。”

原以为不会有任何回应,可是在听见娘这个字的时候,那女人居然抬起了头,纪琬琰对她挥手:“娘,我在这里。”

却不料那女人却发了疯似的跑回了屋里,嘴里喊着:“晚晚,晚晚!”

不一会儿,就抱着一个枕头出来,嘴里喃喃自语,纪琬琰已经泣不成声了,周围很安静,所以就算林氏说的很小声,她也听见了,林氏抱着枕头疯疯癫癫的说道:

“晚晚不怕,有娘在。”

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纪琬琰趴在墙头上,腿上一松,整个人又从墙头掉了下来,幸好徐妈妈在下面等接着她,才没有被石砖砸到。

“姑娘,咱们还是走吧,一会儿送饭的婆子就要来了,让她们看见,不好的。”

徐妈妈虽然也可怜林氏,但她却知道最重要的还是要保护好四姑娘。

纪琬琰被徐妈妈扶着离开了荒凉的西偏院,在路上果真遇到了送饭的婆子,徐妈妈眼明手快拉着纪琬琰藏到了树后,等婆子经过之后,两人才离开。

纪琬琰想把林氏救出来,可是也知道,凭她如今是很难做到的,因为林氏是纪家的罪人,有罪被罚,又伤了神智,所以才被关起来的。老侯爷还在的时候,纪琬琰的父亲纪邹还是侯府的嫡长子,老侯爷已经替他请封了世子,只待老侯爷西去,纪邹就能袭爵,可是叫人没想到的是,就在老侯爷大病之初,林氏就被人抓奸在床,老侯爷一气之下就要打死林氏,是纪邹用性命保的她,可是后来林氏不知道被喂了什么,就彻底疯了。

老侯爷恨长子不成器,无论说什么,做什么,纪邹就是一味的护着疯了的林氏,说出了就算他死也不会让林氏死的话,更加不让她被家法处置,为此纪邹失去了袭爵的资格,世子之位这才落到了二老爷纪朔头上,老侯爷换了继承人之后,就悲痛不已,再也撑不住西去了,纪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老侯爷,敬爱了一辈子的妻子又做出那种事叫他丢尽了颜面,每日郁郁寡欢,终日外出喝酒,有一日他屏退了小厮一个人出去的,可半夜不归,家里人出去找了大半个宛平,才在淮安坊街尾的一株歪脖树上找到了他,用裤腰带,上吊死了!

这些事府里没人和她说,是后来她自己一点点打听出来的,所以,纪琬琰在三四岁的时候,就被迫和母亲分离,兄长也因为这件事被送到了书院去,偌大的月瑶苑中就只剩下纪琬琰一个人,直到十岁被老太君接去了玲珑阁中。

她的嫡亲哥哥纪衡在书院读书,开始的时候还时常偷着回来看她,可后来就没有来了,等到纪琬琰出嫁,纪衡就因为打架滋事,被书院逐出来,然后就跟着谁出海,一直到纪琬琰死,他都没有回来。

这些事情每一件都压在纪琬琰的心头,若是十几二十岁的时候,她看不出来这一切是个圈套也就罢了,她三十多岁,经历了太多事情,回想前事,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当年的事情充满了阴谋算计。纪琬琰没有证据,但是这一切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谁得了最大的好处,谁就是幕后主使。她爹死了,娘疯了,大房就此没落了,二房却冒出头了,接手了原本属于大房的一切,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第七章

第七章

纪琬琰原以为会过了年才会被老太君接入玲珑阁,可是没想到才两天,老太君就派罗妈妈过来了。

只见罗妈妈扫视了一圈这破落的院落,两手一交,说道:“哟,我还以为四姑娘有多少东西要带,特意叫了四个婆子过来,可依我看,这里也没什么好带的了。”

徐妈妈陪着笑,说道:“是啊,没什么好带的,一切全都麻烦罗妈妈了。”徐妈妈知道规矩,嫁给罗妈妈喊到一边,递给了她一个封红,罗妈妈掂量了一下,居然有二三两,瞧着徐妈妈穿的都有些化的衣领,到底没有同情她,将封红塞入了袖口,这才走到门边说道:

“得了,四姑娘一包细软搬出月瑶苑,告诉回事处过来清点,将院门锁了便是。”

下头的婆子应声,徐妈妈拿着两只包袱,最后又环视了一圈这住了好几年的地方,目光落在原来放屏风的方位,还是姑娘有先见之明,自从废园回来之后,就让她把那蜀锦屏风给拆了,将里面那块双面刺绣的蜀锦去卖了,足足八十两银子,这才有了先前打发罗妈妈的三两,徐妈妈掂量着这些钱,一下子就打发了三两,着实是有些肉疼的,不过,一切为了姑娘,都是值得的。

纪琬琰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的走入了玲珑阁中。玲珑阁很大,有十几间屋舍,纪婉春和纪婉清都住在东苑,那里阳光好,又靠着主院景致,西苑是背光的,因此冬天特别冷,夏天倒是阴凉所在,从前纪琬琰没有住进来的时候,纪婉春和纪婉清冬天就住东苑,夏天就搬到西苑,不过总的来说,还是东苑要好些的。

纪琬琰坐在金丝铺被的软床上,看着这比她的月瑶苑好出百倍的房间,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惊艳,取而代之的就只有讽刺了。

徐妈妈倒是不嫌弃西苑背光,抱着两个包袱,一进门就殷勤的打扫起来,尽管这屋子里一点都不脏乱。

罗妈妈去而复返,给带了两个留了头的小丫鬟过来,全都是霜色衣裳灰色带,手上都有茧子,一看便知不是府里原来的丫鬟,是从粗仆杂役中挑选出来的,纪琬琰认识她们,左边的尖脸丫头叫绿丸,右边的鹅蛋脸丫头叫香锦,正是上一世跟在她身边的两个丫鬟。绿丸是个忠的,到死都跟着她,没有生过判心,只可惜,她没本事护不住她,让绿丸白白被打死了,至于香锦嘛……有自己的心眼子,被周氏收买了做眼线,纪琬琰当初吃的第一个大亏,就是因为香锦这丫头。

“绿丸,香锦,还不给四姑娘磕头,今后你们就伺候四姑娘了,知道吗?”

罗妈妈的话在一干奴婢中还是相当有威严的。

只见两个丫鬟恭恭敬敬的给纪琬琰行了礼,纪琬琰受了礼,便算是留她们在房里伺候了。纪琬琰的身份尴尬,所以从小身边就没有配过丫鬟,全都是徐妈妈一手照料的,旁的姑娘身边贴身伺候的都是一等丫鬟,不过绿丸和香锦从来都没有伺候过姑娘,所以只能算是三等,不过干的活计,却是一等丫鬟的就是了,因为玲珑阁中有专门负责外屋收拾和庭院洒扫的婆子仆役,她们要做的就是贴身伺候姑娘的细碎事情,就这样,两个丫头都感觉走了大运了,毕竟伺候姑娘干的全都是些干净又轻巧的小活儿,比她们在杂物房里每天砍柴烧水做粗使丫头不知道要好出多少倍了。

丫鬟安排好了之后,罗妈妈一击掌,就见四五个二等丫鬟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件衣裳,从里到外一应齐全,总共有五套,罗妈妈说道:

“这些是三夫人替四姑娘准备的,原都是往年做了给二姑娘的,不过二姑娘的衣裳实在太多,根本就穿不到,库里又暂时没有四姑娘的预备,三夫人就命我挑选了几件过来送给四姑娘,先将就穿着,等今后新衣裳做出来了,再换新衣裳穿好了。”

纪琬琰福了福身子,说道:“是,多谢罗妈妈特意给我送来。”

想必还是先前的封红起了点作用,要不然罗妈妈这个老太君身边的红人,怎么会来给三夫人跑这个腿呢。

“谢我做什么,我不过是替人传话罢了?”罗妈妈开口提点了纪琬琰,纪琬琰立刻就懂了,再次福身说道:

“不知三夫人现在可在松鹤院中,我想亲自前往拜谢。”

罗妈妈对纪琬琰递去一抹赞赏的眼神,点点头:“在呢,三夫人一般这个时辰都在松鹤院中伺候,四姑娘要去的话,便换身衣服。”

这就是提点纪琬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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