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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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说詹元秋那做铁匠的父亲,就是他那倒霉蛋师父,最初也只是期望他身体康健。

因伤势颇重,又无药可医,几年后,詹元秋的师父就死了。

约莫也觉得一生窝囊,竟是什么话也没留,倒是詹元秋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了那淬炼秘法残本,山野小儿,竟把这个当成了打造兵器的铁匠绝技——只因太平盛世,普通铁匠只会造农具,懂得锻造刀剑的,那身份立刻不一般了,在官府都有登记造册的,可以为军队效力,每年还有俸禄拿。

民间私造刀剑的大匠,也是有的,根本不用在乡野熬日子,直接去郡县大城,造一炉刀剑,供得上一年花销,这前途亮堂堂的,简直是詹元秋梦想的生活。

于是,他子承父业,继续做一个山村铁匠后,闲暇时很认真的琢磨学习“打造兵器”的办法,各种珍稀材料他看不懂,以为是城里才有的,所以也不当回事,直接换了铁来试。

一年,两年,十年…加上本来就有炼气初期的底子,詹元秋的力气越来越大,平常打造出的东西越来越锋利精巧,与别的铁匠不同,并没有生成五大三粗的样子,身高七尺有余,目中神光内敛,一拳能砸死山豹。

只可惜一把兵器都没成功造出过(当然啦,凡铁哪能经得住修真界秘法锻造,反正报废的材料也能造农具,詹元秋全不在意)。

直到某年,山中猎户捡到一块奇怪的矿石送来。

色泽铜黄,拇指大小,却十分沉重,矿石断面锋利得可以切断铁叉。

詹元秋随便塞进炉火里,却怎么也熔不化它,于是他脑子一抽,想起铸造神兵利器的大师,都要用人血祭剑,剑才能成形。

他也搞不清到底什么时候洒血,是出炉洒,还是一直洒……

仗着身强体健,每天一小碗血往炉火中浇。

当时他不知道,这块矿石就是铸造飞剑的上好材料庚金,如果庚金有灵智,只怕得感动委屈到哭——凡火怎么可能熔得了它?

一个筑基期修士用凡人的铁匠炉,使上好的淬炼法锻造一块庚金?

这是铸法器么?这是折磨材料吧!

现在每天浇血,终于有灵气了,被火烤了不知道多久的庚金立刻就将它吸收得干干净净。就这样,詹元秋误打误撞,逐渐将庚金与自身灵气相融。

在剑成形的那天,他突然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稀里糊涂的筑基了!悟道了!

拿着他师父的遗物,詹元秋很容易找到散修们的圈子,崩溃的知晓了世上没有武林高手,也没有打造绝世神兵的大师,那些传说中的高手与大师都是修士。詹元秋只好纠正了理想,丢掉了铁锤风箱火炉,村里的詹铁匠从此神秘失踪,多了一个背着半成品剑胚,四处游历的散修詹元秋。

他漂泊天涯几十年,从只是认得字,到学识渊博;从进城就傻眼,只会东张西望啧啧称奇的乡巴佬,成为神态从容,谈笑自若的世外高人;从一个没见过银子,绢缎绸纱都分不清的乡野铁匠,变成身披罗袍佩剑持扇的翩翩公子;从没有半点修真界常识,被真相打击得头晕眼花的傻瓜,晋升为距离元婴只差一步的修士。

尘世浮华,世情薄纱。

有人被磋磨得失了锐气,失了原则,失了心智,唯知利益。在机缘法宝好处面前,亲朋反目,道侣相杀。

有人却像浊水里筛捞上来的金沙,凿开山石后取出的玉璧,璀璨生辉。

詹元秋这次来京城,正是需要一个适合的地方,准备化婴。

大报国寺的供奉待遇不错,寺庙也比白山书院清静一些,于是他上了擂台,连赢数人,本来以为等不到好对手,只能成为大报国寺供奉后,与魔修去较量了,没想到——

詹元秋一边思索陈禾的招数,一边跟着拥挤的人潮前行,不知不觉,竟在大街上徘徊了一整晚。

等到醒神时,赫然发现天空微明,这热闹繁华的一夜就要过去了。

“难得的好对手啊。”詹元秋感叹了一声。

陈禾跳下擂台后,詹元秋被石中火发威的景象惊得愣神,等他想去寻觅陈禾行踪时,发现对方已泯然于人群之中了。

恰好大报国寺的和尚忙着救火,詹元秋也收了剑,趁机跳下擂台,随意选了个方向去追。

就是不知报国寺的和尚今晚本来心情振奋,以为能网罗到两个身手高绝的供奉,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沮丧模样!

詹元秋越是细想昨夜那场比斗,越是肯定陈禾没有与人斗法器的经验,也没什么与人交手的经验。陈禾是在比斗过程中,慢慢熟稔起招数的。

除了放出灵气,佯装武功的法门外,那凌厉果断的一招一式,看起来像是凡人边疆军士学的搏杀术,只是要高明得多。

詹元秋甚至感觉到陈禾身上有难以掩饰的——煞气。

那种经年累月与悍猛凶兽殊死搏斗,而沾染上的煞气。

这让詹元秋心神震动,不禁想到了自己还是一个铁匠时,因为经常出入山林,遇到猛虎野猪山豹,久而久之,也是这样满身的煞气。

只是陈禾的煞气浓烈很多,让金丹后期修士也感到心惊,詹元秋差点怀疑陈禾是南疆蛮荒群山里走出来的人。

这种误会,生出一股由衷的亲切,让詹元秋更想结识对方了。

不过——这世间的缘分,大抵如此。

徘徊一夜的詹元秋自嘲的笑了笑,觉得大概是没这个缘分。

也罢,昨夜一战,他虽输得惨淡,却也收获良多。

詹元秋很快就释然了,抬头看见一家茶楼,于是准备进去坐坐。因为他要改变原先计划,不去做什么供奉,也不急着化婴了,准备离开京城,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好好参悟所得,再次淬炼长剑。

孰料,他刚刚踏入茶楼,还没走到座上,就感到云履上一紧。

“……”

低头,什么都没有。

鞋面的缎子被不断拉扯,还被什么东西夹出皱褶,好像有个小东西锲而不舍的想把詹元秋的鞋子,从他脚上扒拉下来。

真是出鬼了!!

因没感觉到危险气息,詹元秋也没动杀心,只是将袖一拂,灵气散开。

——浣剑尊者施加的障眼法很牢固,詹元秋破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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