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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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便急赶几步到了近处,二人一揖,她一福:“陛下。”

皇帝颔首,雪梨的目光落在他衣衫肩头的破口上,一怔。

没有人说话,四下安安静静的,每人的面容都很沉,看得雪梨觉得纳闷,又被这气氛压得不敢多问。

再过一会儿,一辆马车急驶而来。

众人一齐转身看去。

驭马的人显然急得很,手中扬鞭飞快,木车在后面都要颠起来了一般。旁边还有好几个御令卫骑马护着,一行人疾驰到眼前,其一勒马:“吁——”

马蹄的嘈杂之后又是诡异的安静。

卫忱揭开帘子,从车上跳下来,强定了定神,才抱拳见礼:“陛下。”

谢昭的目光凝在马车边缘一滴滴渗出血来的地方,喉中发着噎:“是谁……”

卫忱维持着抱拳的姿势,没有答话。

“是谁!”皇帝喝问一声,随卫忱同来的几人皆低头避着他的视线,少顷,才有人道,“是……陆大人。”

谢昭直惊得面色骤白。他下意识地向后跌了半步,即刻又走上前去,伸手猛一揭车帘,里面的惨状让他周身一震。

鲜血漫得到处都是,连胸前栩栩如生的飞鱼绣纹都看不清样子了。似是察觉到光线映照进来,里面昏迷着的人眼皮微动。

“陆……”雪梨所站的角度恰能看清里面,却只说了一个字,就惊得再出不了声了。

“传御医来!”皇帝的声音克制不住地发抖,即有人回道“已去了”。

车中,陆勇稍深吸了口气,终于睁了眼:“陛下。”

他想撑坐起来,但使不上力,蹙了蹙眉,只得把手挪了出来:“只留下这个。”

谢昭赶忙伸手去接,一枚小物落入掌中,凉凉的,带着血液的滑腻。他尚未及多看,手陡被一握。

“陛下……”陆勇眉头紧锁地喘着气,一呼一吸间胸口疼得厉害。他默了默,厌烦无比地将含在口中提气的参片吐了出来。

谢昭刚要阻他,陆勇虚弱一笑:“陛下……求您帮臣安置阿皎。”

“会的。”皇帝连忙答应,想让他别多说话,又怕堵了他最后的话。牙关一咬,中使自己闭了口。

“让她别等臣回去了……”陆勇的呼吸不知不觉间逐渐吃力了起来,又一声笑,“她本来自己就是个药罐子。”

夕阳已经只剩一半在天边了,天仍还热着,雪梨却觉得手脚都冻得凉透了。

陆勇到底没能等到御医来,扫了眼半落的夕阳就阖了眼。

一行人脚步沉沉地向皇宫行去,雪梨觉得脑子一团懵,觉得自己似乎该去行馆,又似乎死活反应不过来这件事。

等她再稍微回神时,已是到了紫宸殿前了。

陈冀江迎出来,皇帝重重地吁了口气:“传礼部,依亲王礼,厚葬。”

“诺……”连陈冀江应话的声音都低之又低。而后皇帝行上长阶,众人安寂无声地跟着,她便同样跟上去。

懵着神听他们说今日的事情,一句都没听进去,只觉得特别复杂。直至御令卫们陆续退下,皇帝让宦官呈酒来,她才猛地回神,发现殿中只剩了皇帝、卫忱、还有她了。

“雪梨。”皇帝也正看向她,很想借她的无忧无虑给自己缓缓神,话一出口却眼底一酸。

静了静,他说:“玩累了吧,回去歇着。”

雪梨半点不懂那些正事,却也十分清楚,他们现在必定难受极了,无论是陛下还是卫大人。

她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觑一觑皇帝的神色又不太敢。望望卫忱,她走过去拽拽他的衣袖,声音压得低低的:“卫大人……”

“嗯?”卫忱看向她,尽量放缓神色。

“卫大人您……别借酒消愁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视线扫皇帝。

卫忱见状一笑:“知道。”

片刻后,宦官端了酒进来,雪梨就知道卫忱这话是唬她了。

皇帝端坐不动,一杯接一杯地喝,或有片刻细品、或直接灌得干净,总之没有停下的意思。

卫忱也是同样,径自在旁边落座后就开始自斟自饮,没什么话,更见不到君臣间惯有的客套礼数,酒杯不离手。

雪梨在旁边傻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前的情状超出她的理解了。她所知道的“借酒消愁”,是喝着酒把心中不忿宣泄出来,哭或者喊或者摔杯子什么的……

可是眼前这两个人,太安静了。安静到除了倒酒的声音之外,她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看看这个、望望那个,都还是风度翩翩的样子,雪梨在殿中傻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他们这样好可怜啊……

明明都是沉痛得不得了的样子。她好几次看到皇帝眼角露出一点晶莹,他却又哪次都没让那点晶莹溢出来,借着喝酒抬头生生逼回去,一而再再而三。

雪梨心下小小地矛盾了一下,脚下一点点向皇帝蹭了过去。

“陛下……”她低低地唤,谢昭稍偏过头,无甚表情地看向她。

她没胆量回看,死低着头两手互相拽自己的衣袖:“陛下别这么喝酒了……没用的,心里不舒服还不如哭一场。”

“呵。”皇帝轻声而笑,睇了她一会儿,摇摇头,“果然还是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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