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2)
流川在城头鬼哭狼嚎了五天,失去了整只右手胳膊。
第七日,营帐正在准备午饭,炊烟寥寥中,米饭的香味被刻意飘向东罗,全城米香,已经有无数耐不住饥饿的人集中在城头观望。
青候冷冰冰看着人群,耳朵抽动,一字字辨认城下传来的清晰的《大义歌》,手一挥,三十架终于充足了能量的机甲一轰而下,城头炮口全部调整方向对准营帐。人群发出叹息的声音,十山虽强,但人始终还是不能和机械对着干的。
流川嗤嗤吸着气,人还清醒着,“忘川这个死老头,怎么还不去死呢!”
“你放心,大家都死了他还会活得很好。”
好字未落,大地震颤,强大的炮火撞击结界,猛烈的闪光过后是清晰的咔擦声,营帐上方如玻璃碎裂一般凭空冒出透明的裂痕,裂痕增大,几秒钟时间,一切岿然。
青候用力拍一下城头的巨石,“攻击营帐。”
不等他音落,又是一阵炮击,却在同时,营帐中射出几十条黑影,飞奔向四方。
饿狼吞咽一下口水,“他又要搞那一招了,快找地儿躲起来,误伤就不好了。”
流川看一眼自己已经溃烂的伤口,无奈道,“我没力气了。”
饿狼双手搓动,金属锁扣微微扭曲却不见裂开。
青候起身,浑浊的双眼射出光芒,视线在烟雾中搜寻,几架机甲被踢飞,一片人影飞快掠过,他招手,十余跳人影冲上去,一招之间又被狠狠灌入地面,一个白衫人影跃上墙头,笑眯眯立在青候对面,“你好啊!几年不见,你居然老成这个样子了。”
青候白发飘在空中,缓缓向前一步,“早知你野心勃勃,却不想是用如此拙劣的借口。”忘川哈哈一笑,“你放心,我会让你活着认识自己的愚昧。”说完抬起右拳,“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恶山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却能守住关口百年么,今日就让你见识一番。”
青候老眼圆瞪,身形化开冲向忘川,忘川轻飘飘向后移动,单手对招,不紧不慢尤有余力。两人从城头纠缠至地面,又从地面打到半空,青候身体衰老,过了百余招便力竭,腹中的食物瞬间被消化干净,根本无法为他提供足够的能量。他虚晃一招,拔下腰间的信号器,一道红烟直升空中。
忘川浅浅一笑,举起的右拳终于缓缓落下,万钧之地直冲青候,青候只觉身体周围的空间被锁定,自己无法动弹,心中惊骇,忘川已经至少几十年没有进食过三级以上的食物,为何发能发出类似空间锁定的力量?
拳头擦过青候的脸,数十道如刀锋般的空气割伤他的皮肤,从半空灌入地面,城中似乎飞出数十个光点,和四面城墙处的大门飞升的光点汇聚,拳劲爆开,从地面迸射四道气劲和光点的方向一致,并向远方而去。
忘川收拳,抓住控制不住身形的青候领口扔向地面,随后落下,小声道,“好多年没用了,好像没控制好。”
“妈的,死忘川,要命了!”饿狼双眼圆瞪,冲身边的屠夫道,“杀猪的,还不把我放下来逃命,等死啊!”
屠夫比划一下刀锋,叹一口气,“怎么不早说他还没退化呢,真是,又站错队了。”说完刀向金属一劈,饿狼和流川落在城头,饿狼忙不迭抓起流川,三人一路蹦下城头,拼命向城外跑,“小家伙,我割你双手都很有技巧的,白玫接得上哦!”
流川憋得一口闷血,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些老不死好看!
三人只来得及奔出百米开外,就听见身后如雷霆一般的身影,侧头回看,却见巍峨的城墙如豆腐一般垮塌,地面震颤,巨石滚落,哀嚎遍野。屠夫擦一把冷汗,“还好我跑得快!”
饿狼瘫倒在地上,挥开射过来的碎石,“四十个人做了那么多天的爆点啊,之前都用这招杀漫山遍野的蜉蝣。”
“怪不得送过来的蜉蝣肉破破烂烂,找不到一块好的。”
忘川揉揉手腕,摸一下鼻子,“好像力气用大了点儿。”
青候抬眼远望,他发出的红烟在空中冉冉上升。
“哎,别看了,青候夫人怕是不会启动那个东西的。”
青候双眼欲裂,忘川垂手,“她不会为了你和城中上百的团体作对,毕竟,她还有上百年的好日子要过。再说了,那东西只充了七天的能,只攻击一次,你觉得一击能破掉姜女宫殿外的阵?”忘川语重心长,走近青候,拍拍他的肩膀,“代表城中上百万的人感谢你,没有一开始就使用它,和我一起去见见姜女吧。”
好消息比姜静流的预想来得快了几天,流川第一个被饿狼丢回来,独臂大侠的造型让她难受了一下,白玫兴奋地将人拎到研究所,飞针走线,略忙了一个小时便完成了杰作,不断让流川试试动手指,还有点意犹未尽,向他阐述每一刀是如何完美地在他肌肉和神经之间割下去,准确而不伤害根本,最后下结论,“屠夫的刀工又进步了啊!”
流川气得要死,彻底对这一波老男人失望,感觉生活再也没有爱了,默默和姜静流告了一个别,从厨房偷了一大包米离家出走。
姜静流放开大阵,站在琼枝树边等待回归的队伍,大阵连续运行半个月,能量循环补充,琼枝已从枝头大小拔至人高,主干峥嵘,玉色温润,长长的枝条如柳一般在风中飘荡,轻灵的玲珑之音不断,一丝丝白色的灵气从叶片中冒出来升到半空,加入能量循环,透入空气,滋养阵内每一课作物。
忘川走在最前面,还是如往常一般不疾不徐,神色平静,他将青候推到前面,“这是青候,我将他带过来了。”
姜静流展颜一笑,“青候城主,欢迎你。”
青候从刚进入能量阵的惊吓中恢复,那成片开始抽稻花的能量田,清透的空气,满溢的灵力无一不让他疑惑,他视线落在姜静流身后美到极致无法形容的琼枝树上,长久无语。
姜静流向忘川递出手中卷起的纸,“你已经超出我的想象,给我出了一个巨大的难题,将如此广袤的平原能量化,不是瞬间能完成的。”
忘川接过纸,“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缓缓展开,漂亮的凤眼低垂,嘴角慢慢勾起笑来,“尊者,你确定要如此宣布?”
“是的。”
忘川举起纸在空中展开,艳红的字迹,右下角古朴的篆字签名,他身后数百将士抬首仰望,一时竟万山静寂。
“姜女言,凡姜女之地,十分之一赐予姜家下臣,买卖自主。姜家子孙不灭,此诺永世不改。”
☆、63第十七章 兽影
流川拎着一大袋米直上山崖,孤零零站在云层之上俯视下方精致的田园,丝丝缕缕的灵气从空气、水以及植物上发散出来,他垂直攀登了不下千米,还是能感受到那种温暖和舒适——他其实一点也不想走。
流川恋恋不舍地调整视线,最后看了一眼那如火柴盒般大小的白色宫殿,将米袋子甩在肩上,大披风一撩,转身向上。
山顶的空气寒冷,巨石表面长满了青色的苔藓,巨大的圆形石头还是如过去的十六年那般没有任何变化。
流川冲进自己住了十六年的房子,在卧室里翻找,将心爱之物统统打包,又去厨房将各种生活用品包了一个巨大的包袱,最后站在厅堂,正色看整面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屏幕。
老师做事从来神神秘秘,除了必要的生活常识和必须掌握的知识,再没有主动教授过任何东西,他不明白他的设备设置在何处,又用何种手段监视黄泉各地,但各个屏幕上不断闪现的各种画面告诉他,这个老家伙从来没有放松过对黄泉的掌握。流川黑眼睛转了一圈,丢下包袱跑到其中一台屏幕上,这里似乎对准了姜静流的宫殿,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精巧的白色屋顶,还有东面那颗突然冒出来奇奇怪怪的树。
流川纤细的手指点在屏幕上,不断向后拖动,镜头向上扫过,从山峰翻转,从南麓转到北麓,因阳光和水分的不同,这里却是一大片密林。密林之上是一片高高的山崖,半片山崖被一颗巨榕覆盖,层层叠叠。流川记得这颗榕树,树干极其粗大,枝干分叉极多,几乎占据了一片山崖大半的位置,从他有记忆以来,这颗孤零零的树就这样热热闹闹地挂在那里,没有一天枯萎过——这可真是一个好位置。
流川抓起三个包袱就开跑,翻过山麓,从滑溜的巨石上擦过,冷冽的山风割得他的脸生痛。一路路过几处冬日狩猎暂时休息的山洞,流川又拐过去收拾了放在这些地方用得着的工具,最后居然背了一座小山样的东西抵达巨榕崖。
流川右手拎着一把砍刀,砍开纠缠的枝叶,选中几根合抱粗细的枝干,准备搭建木屋。这山崖下是一片峡谷,谷中有水有动物,不缺吃的,山崖更远的地方便是野兽的领地,现在初夏正是繁殖的季节,野兽最是敏感暴躁,他虽然有心想要去历练一番增强实力,却还不敢莽撞地闯进去。这几日不知为什么,他骨头中总是有痒痒的感觉,用手去挠又挠不到,可酥酥麻麻又极其难以忍受。
山中不缺木头,流川在密林间选了最好的楠木,大砍刀噼里啪啦一阵,便得了几根最好的木材,等不得晒干,直接立到榕树枝干上去,很快便成了三间小巧的木头房子。新鲜木头散发着好闻的味道,他把东西丢在地板上,仰躺上去,眯眼看墙壁缝隙之间透射下来的阳光,昏昏欲睡。
这一觉睡得够沉,流川是被骨髓中的痒和耳畔那种奇怪的呜呜声折磨醒的,他揉揉干涩的眼睛,将身体用力在地板上蹭,不但消不掉那种麻痒,反而越觉烦躁。耳畔的呜呜声,认真去听,却又只有山林间风掠过的声音,那呜呜更像是次声波。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