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出来了,出来了。小心脐带……”接生的稳婆紧张地叫道,小心翼翼用剪刀贴着婴儿的肚子剪断脐带,然后迅速把脐带缠绕在剪刀上,开始慢慢往外拉胎盘。
蓝衣稳婆伸手将婴儿抱过来,一看,马上笑道:“肖姨娘,恭喜恭喜,是个男孩。”说着,她开始清理婴儿口中的羊水。
因为胎盘还没有下来,接生稳婆不敢有丝毫大意,一手拖着缠绕剪刀的脐带,一手按住肖文卿瘪下去的肚子,一点点把胎盘引出来。
婴儿口中的羊水清理掉后,蓝衣稳婆拎起他的两条腿,一打他的小屁股,他顿时哇哇嚎啕大哭。
肖文卿听得精神振奋,感觉又一股血液混着柔软的异物滑出体内。
“终于出来了。”
看到完整的胎盘从肖姨娘的体内滑出来,接生的稳婆松了一口气,这才举起胳膊擦擦脸上的汗水,开始命令丫鬟给她干净的热毛巾,她要开始清洗肖姨娘的下-身污血。
“哇~~哇~~哇~~”婴儿哭个不停,蓝衣稳婆麻利地给他扎襁褓。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孩子。”已经筋疲力尽的肖文卿身声音虚弱地说道。
“呶,看看,这就是你的儿子。”蓝衣稳婆道,抱着襁褓来到肖文卿床边,让她看襁褓里的小婴儿。
借着有些昏暗的烛火,肖文卿贪婪地看着自己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儿子。他皮肤红通通的,还皱着,脸好小,眼睛闭着,头发很黑,眉毛却淡得看不见。
“肖姨娘,老夫人和夫人还在外面等着看小公子呢。你先休息,我把小公子抱过去。”蓝衣稳婆兴冲冲地说道,抱着襁褓转身向外走。大户人家生儿子,赏钱一般都会很多。
产房的门“吱呀”打开,一股冷风刚进来,门边又被严密关上了。
帮着肖文卿清理下-身污秽的稳婆也下床起手,道:“肖姨娘,你一切顺利,好好坐月子吧。”
“大娘辛苦了。”虚弱的肖文卿打起精神彬彬有礼道。
“还好,生孩子是喜事。”接生稳婆回答道,叮嘱端水的丫鬟一些注意之后,便出去领赏了。
好困,浑身都在出汗。
肖文卿询问正在整理产房杂物的丫鬟:“雪玲,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姨娘,现在大概是刚到酉时吧?奴婢不是很清楚。”雪玲说道,她是肖姨娘房中的丫鬟。
等孩子被抱过来,我再休息。
肖文卿心中暗想着,道:“雪玲,我口渴了,你给我倒杯水来,顺便给我拿一套干净衣物来,我浑身都湿透了。”产妇生孩子大量流汗失血,都会感觉异常口渴。
“是,姨娘。”雪玲连忙将手上的东西放下,走出产房。
雪玲出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倒是夫人抱着襁褓和她的奶娘薛氏进来了。
“小姐。”躺在床上的肖文卿惊讶道,产房血腥气重,小姐怎么会进来?
“春喜,谢谢你为我生了个儿子。”知府小姐、鸿胪寺右少卿的正妻刘玉芝叫着肖文卿做丫鬟时的名字,语气听不说喜悦还是妒忌。
“小姐,这是奴婢应该做的。”肖文卿咬咬失血的唇瓣,无奈地说道。
妾通买卖,妾的孩子都属于正妻。正妻如果愿意抚养,甚至记在名下,那是妾的荣幸、庶子的好运气。
“春喜,我不能怀孕,所以,你的儿子将是我的嫡子。”刘玉芝说道,眼中却充满怨愤。
“小姐,别这样说,你这样好心,将来一定能生孩子的。你不是一直都在吃夏大夫帮你配制的药吗?你说不定明年就会怀孕。”肖文卿赶紧安慰刘夫人。
刘夫人摇摇头,头上赤金喜鹊登枝金步摇也随着晃动。烛光轻轻摇曳,喜鹊嘴里衔着的三串金珠在她美丽的脸庞上映下了三串珠影。
“春喜,我自初潮便一直月事不顺,几年药吃下来,虽然症状有所减轻,但怀孕的几率不大。”她惆怅地说道。春喜是个文静坚毅的人,在生孩子的时候都痛得不断呻-吟,自己还敢生孩子吗?春喜是生得顺利,若是不顺利,弄不好要一尸两命!
“小姐若是真的无法生育……”肖文卿很艰难地说道,“这个孩子便是小姐生的,春喜不会有半点怨言。若是小姐吩咐,春喜誓死也不会说出真相。”
“母子连心,就算你不说,就算我将府中的下人全部发卖掉,你们母子见面,总会产生感情。这样,孩子还是不能完全属于我。”刘夫人冷冷地说道,眸中闪过一抹杀气。
肖文卿顿时产生不详的预感,小姐要发卖自己,还是……去母留子?
“春喜你放心,你的儿子我会视如亲生,请鸿儒教导他。他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嫡长孙,还有我这个出生名门的母亲,一生官运亨通,荣华富贵少不了。”
刘夫人冷漠道:“奶娘。”
薛奶娘点点头,转身走出去,然后端了一盆水进来。走到床边,她猛地将肖文卿身上的棉被扯掉,将那已经凉透了的水尽数倒在产妇肖文卿的身上。
“小姐……”肖文卿努力忍耐住浑身的疼痛,眼中迸出愤恨、绝望、遗憾……唯独没有吃惊。
刘夫人被她的表情激怒了,“你的容貌不逊于我,我心里一直都是厌恶你的,你却偏偏是祖母送与我的,我又不好过于责罚你。”
“俊华说你骨子里有一种文人的傲气,我却觉得你是天生的贱婢!”刘夫人冷冷道,“奶娘,把窗户打开。”说完,她抱着襁褓快步离开了。
“春喜,谁叫你我都是下人呢?死了,到阎王爷那边可别怪我。”
薛奶娘摇着头说道,却迅速将产房两个紧闭的窗户打开,然后卷起沾了血的棉被走出门,把门关上,再从外面反锁上。
窗户一下子全打开了,外边寒冷的秋风携着湿气冲进产房,产房里的几盏烛火顿时全熄灭了。“嘶~~”肖文卿浑身湿透,被寒风吹到顿时浑身打颤。
偏院里的人仿佛一下子都走光了,没有半点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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