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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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妹放下绣花针就要回去,花妹安慰她道:“温叔已经请村口的刘伯看过,接上了,没事!”

刘伯是村里的大夫,会接骨,也能采采山上的草药送给大家煮汤下火,但医术并不是很精,大妹放心不下,于是同孙大爷请了半天假。

回到家,还未进门,便听见温秀才喋喋不休地念叨小妹,说她性子野、太浪费钱、脾气还这么倔之类之类,小妹偶尔还要开口跟他顶撞,呛得温秀才没完没了地骂,二妹图清静,搬到屋檐下来做刺绣。

看见大妹回来,温秀才奇怪道:“今天也放假?”

大妹说道:“爹,跟村里叔伯借辆车吧,我们把小妹送城里看看。”

温秀才皱起眉想拒绝,小妹先叫嚣了,气鼓鼓道:“不去!免得又多花你们的钱,没日没夜地说。”

“嘿!”温秀才回过头瞪她,“还长脾气了!你可不就是个花钱的吗?书书念不好,活活干不了……”

大妹拉了温秀才胳膊出门,劝道:“刘伯的手艺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小妹以后真瘸了,该怎么办?”

“瘸就瘸了,是她的命,能怎么办!”温秀才嘟嘟囔囔地说,但仍是出门找车。

大妹进屋,见小妹把头埋进被窝里,谁都不理。二妹搁了刺绣,从外头进来,拿衣服要给她穿上,小妹扭着身子不依,二妹劝道:“爹说你几句,也是为你好,还真放在心上?”

小妹扯起枕头扔了出去,依旧抱着被子一吭不吭,三人就这么僵持着。

没一会儿,温秀才借到牛车,连带着赶牛的屠户也借到了。温秀才催小妹坐起来,见她无动无衷,生气地赶大妹回孙家绣坊,要让屠户把牛车赶回去。大妹说道:“脚长在你身上,你自己想清楚。”

小妹仍赖在床上,只是总算没有折腾,二妹扶起她,温秀才蹲下身,背着她放上牛车。二妹留下来看家,大妹和他们一起去省城,找了家比较大的医馆。

接骨大夫看了看小妹伤势,说道:“不算太严重,但是之前接的不正,要重新接。”

于是屠户压住小妹肩膀,温秀才压住她另一条腿,接骨大夫在小妹伤腿上一通揉捋,小妹发出杀猪似的惨叫。

绑上木板,便算是固定住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抓了药之后,温秀才顺道去了学馆,替小妹多请两个月的假期。

忙活完,已过正午,一行人在路边的小摊上吃了几斤饺子,便乘着牛车回去。屠户在岔路口放下大妹,他们回东塘村,大妹依旧去孙家绣坊。

才到绣坊门口,门房间就说有人找她,还好奇地打探:“谁家的公子哥啊?穿得这么华丽。”

大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隐隐约约,似乎又能猜到一些。上了二楼,没看见人,倒先听见声,郑恒优哉游哉地和众绣娘们讲《茶经》。

看见大妹从门口进来,众绣娘自动让出一条道,有几个调皮的还挤眉弄眼逗她。郑恒从她刺绣坐的凳子上站起身,笑看一圈围绕着他的绣娘,倒显得有些拘谨。绣娘们哄然大笑,纷纷散开,回到自己位置上干活。

郑恒从怀里掏出八仙过海图,抱歉道:“耽搁久了,对不住得很。”

“不妨事。”大妹说道,接过图,压在绣架上。

郑恒取出折扇,敲了下掌心,轻声问道:“温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大妹点头,带着他下了楼梯。

出了孙家绣坊,往右走半里地,便到了一个小湖泊旁,这里早上有妇人洗衣,傍晚有老汉垂钓,中午倒是不见半个人影,湖对面芦苇如林,一些水鸭怡然地在水面游来荡去,湖畔树荫浓密,遮住了正午的烈日。

大妹看着脚下勤于搬食的蚂蚁,未说话,郑恒舔了下嘴唇,轻声道:“温姑娘,鄙人嘴拙,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大妹听他语气温柔,心底似有涟漪淡淡荡开,遂抬了头,问道:“不知公子想说何事。”

郑恒取出手绢,大妹微红脸,便要伸手拿回,哪知郑恒并没有松手的打算,大妹扯了一下,没扯回来,遂只好又放下了手。

郑恒低下头看着大妹,眼波流彩,似乎能渗出水来,“自从那晚与姑娘在县城一别,鄙人回去一直心神不宁,想赠明珠,又恐罗敷无意,欲要放弃,又怕终身与姑娘交一臂而失之,人说相思最苦,鄙人深切感之,望姑娘予以解救,给鄙人一句准话:襄王有心,不知神女愿否入梦?”

大妹咬了下唇,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公子是灵芝仙葩,小女子不过路边一棵野草,云泥之别,不敢高攀。”

郑恒抖开手绢,指着帕子上的离草说道:“姑娘不是离草,姑娘是水仙,‘冰魂玉魄水精神,翠袂凌波湿楚云’,姑娘只是还未等到开花的季节,然而冬日太冷,鄙人其他皆是父母给的,唯有一颗热心唯吾所有,姑娘愿否移植进鄙人心田,从此为姑娘遮风挡雨,免受生活欺凌。”

情深款款,如醉如歌,大妹止不住泪眼婆娑,低下头饮泣。郑恒拿着手绢温柔地替她拭泪,心口满满涨涨,若是没有皮肉阻挡,立马能飞上天空翱翔。

“哭得我的心都要化了。”郑恒说道,语气里是浓得稠成浆的甜蜜。

大妹点头,泪珠儿却掉得更凶。

成亲

郑恒回到家中,与苏姑母笑说道:“母亲真是料事如神。”

苏姑母道:“她既然愿意送帕子给你,便表示属意于你。她是好姑娘,应当珍重对待。”

“我会的。”郑恒回答,庆幸道,“幸亏母亲提醒,要不然可能真的错过了。”

苏姑父嘟囔道:“不过一个乡野丫头,值得这般重视?好好的闺秀千金不要,非得去娶农家女子,岂不是自贬身价?”

苏姑母瞥了他一眼,苏姑父只好讷讷止口,出门吩咐丫头准备温水伺候苏姑母沐浴。

苏姑母叮嘱郑恒道:“不可以因人家门户低就看轻了她,温姑娘看着还好,温先生不知是怎样的人,因占着钱财的优势,我们家结上他们家,未免会令他们觉得自己高攀,因而心生怯意,若是礼节上再有疏忽,难免会让他们觉得我们瞧低了他们。因此,三书六礼不可轻视,应隆重其事。”

郑恒点头答应,表示自己记住了。

第二天,郑家约了本郡最有名的媒婆,由张婶陪着去温家提亲。当二人出现在温家门口,表明自己身份时,吓了温秀才一跳。听明白二人来意,温秀才好久才回神,忙让二妹去喊大妹回来,毕竟他做不了大妹的主。

二妹走后,温秀才又是沏茶,又是倒水,手忙脚乱,在张婶和媒婆的安抚下,总算能坐下来与她们说一会儿话。

半个时辰之后,二妹回来,却不见大妹踪影。温秀才把二妹叫到一边,听她说大妹让他做主,愣了一愣,算是想明白了:大妹早已与郑家人见过面,而他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温秀才顿觉心里酸酸的,很不是味道。但是张婶和媒婆还坐在家中,遂叹了口气,让二妹去村口买肉,请易婶子中午过来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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