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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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儿闷闷道:“不可能有什么隔空取物的法子,只是一直猜不透这人的用意,他真是想要银子?或者只是拖延之计?”

太阳落到半山时,那个艄公老黄回来了。

万福忙开门叫住老黄,让他先不要靠近那只船。

墨儿、康游也急忙出门,和万福一起走到岸边,跳上那船,见船篷内毫无异常,那个包着银子的褐色布包仍摆在小木桌上。康游钻进篷子,打开布包,里面两锭银铤也仍在。

万福皱着眉对墨儿道:“恐怕真的像你所说,那贼人并没有想要这银子,只是脱身之计,把我们拴在这里,他好逃走。”

墨儿并没有应声,望着康游手里两锭银铤,心里急急思想:若真是脱身之计,那人一定怕我们怀疑到他,所以才会使这计谋。他既有这担心,那一定是近旁之人,这几天就在眼前,我们却都没能察觉。这人究竟是谁?

这时,武家兄弟也走了过来,站在岸边,诸人彼此对视,都十分沮丧。

那老黄走过来小心问道:“众位客官,这船我能划走了吗?”

万福道:“你划走吧。”

他伸出胖腿,费力下了船,墨儿和康游也只得跳下船,老黄朝众人躬身卑笑着点点头,上船摇橹,船迎着夕阳,徐徐向小横桥那边驶去,船橹吱呀声也渐渐远去。

万福带着四名弓手走了,临走前他对众人道:“你们再好好想想,若想出那贼人是谁,尽管来唤我。被这贼人白耍了这一天,不管他逃多远,我也得捉到他。”

墨儿见这里无事可做,便也告辞。

夕阳如金,路上只稀疏几个路人。他骑着驴,疲然归家。忽然很想念哥哥赵不尤。从小到大,他事事都靠着哥哥,有任何繁难,首先想到的便是去找哥哥。这件案子虽说是他独自在查,但每晚回去,都要和哥哥商议。然而此刻,哥哥去了应天府,他头一次觉着完全没了倚靠,心里空落落,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想起那天哥哥所言:“凭你的才能见识,就是独自开一家书讼摊也拿得下来。”

真的吗?他自己不太敢信。

不过他随即想到,不管信不信,眼下是没办法靠哥哥,只能靠自己。

于是他不再乱想,凝神思忖起案子。夕阳耀得人睁不开眼睛,他眯着眼,仔细思虑。除了柳氏,还有谁既能从尹氏那里偷到香袋里的东西,又能打探到春惜母子的藏身之处,还能哄骗走他们?

武家兄弟妯娌应该不会;康游更不可能;尹氏双眼已盲,即便想做也做不到;饽哥?他倒是有可能偷换香袋里的东西,但应该很难骗得春惜母子半夜跟他逃走;饽哥的弟弟孙圆?他至今不知下落,也有可能贪财偷走了香袋里的珠子,但也很难骗走春惜母子……除了这几人,还有谁?彭家兄弟?他们紧挨着康家,倒是有可能偷偷跟踪武翘,找到春惜母子的下落,哄骗他们逃走,但他们绝难偷到尹氏柜子里的香袋。

这些关联到的人似乎都不是,那还有谁?

一对燕子在夕阳下轻翔,掠过墨儿眼前,又轻盈飞远。

墨儿忽然想到,为何非得是一个人?若是两个人呢?一个偷换香袋,另一个劫走春惜母子,这样两头便能扣起手!

他心里一亮,那会是谁和谁?

偷换香袋的,应该是尹氏家的人。柜子和木盒都锁着,只有尹氏有钥匙,她自己偷换最方便,但从她的话语神情来看,她是真心忧急,应该没有偷换;饽哥从康潜手里取到了香袋,是经手人,不过尹氏锁起香袋时还摸过,至少那时饽哥没有偷换香袋里的东西。香袋锁起来后,他没有钥匙,怎么偷换里面的东西?至于孙圆,一直都不见人,但出事那天下午,他曾拿着尹氏盒子里的银子,去会过春棠院的吴虫虫,他的嫌疑最大。

而骗走春惜母子的,恐怕是彭家的人,不过彭家三兄弟和曹氏,究竟是单独作案,还是合谋?彭家老大彭影儿清明那天据说去人家作场,又说是回乡了,难道是他?但从两家的情形来看,他们并不亲熟,能用什么法子骗得春惜半夜翻墙逃走?

目前都只是猜想,没有任何实据,看来还得再到尹氏和彭家分别去查探一下。

到了东水门,他先去梁家鞍马店还驴子,到了那店门前,一个胖丫头迎出来挽住驴子,并不是原先那个丫头小韭。墨儿心里一动,问那丫头:“你是新来的?原来那个姑娘呢?”

那胖丫头道:“是啊。你问小韭啊,她说家里有事要她回去,昨天已经走了。”

墨儿想起那天饽哥在对街痴望小韭的样子,据尹氏说,她已把多年的积蓄全都给了饽哥,不知道饽哥能不能如愿娶到小韭?

他回转身,出了东水门,走到虹桥,这几天尹氏心里焦虑儿子孙圆,没再出来摆水饮摊。他走到后街,见尹氏家的房门虚掩着,便轻轻敲了两下,推开门,尹氏呆坐在椅子上,他轻声问候道:“尹婶?”

尹氏听到声音,急忙站起来,大声道:“赵兄弟?我一早托人去找你,到处找不见,你总算来了!我说是他偷的,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墨儿忙道:“尹婶你莫急,慢慢说,你说的是谁?”

尹氏咬牙切齿道:“那只耗子!那只癞头哑耗子!”

“饽哥?”

“就是他!昨晚他就没回来,至今不见人,一定是逃走了!”

墨儿立时想到鞍马店的小韭,难道两人约好一起逃走?这么说,真的是饽哥偷换了香袋里的东西?但尹氏盒子里那一两碎银是被孙圆拿走,这又如何解释?难道是他兄弟两人合谋?

墨儿猛地想起,孙圆迷恋春棠院吴虫虫的事情,是从饽哥口中得知。难道饽哥是有意说出来的?他偷走了珠子,顺手拿了那块银子,知道孙圆正缺钱,就给了孙圆,造出误导线索。那么孙圆去了哪里?被饽哥藏起来了?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藏得住?难道……墨儿心底一阵发寒,但急忙又回到最初的疑问:柜子、盒子都锁着,饽哥用什么办法偷换掉香袋的?

尹氏仍在厉声叫着:“就是他!就是他!”

墨儿则在心里急想,如何不撬坏锁头,却能换掉里面的东西?常理!记住常理!

依照常理,唯一的办法是用钥匙打开。但钥匙一直在尹氏脖颈上挂着,不可能偷走。除非有另一套钥匙!

他忙问:“尹婶,柜子和盒子的另一套钥匙真的丢了?”

尹氏听到,猛地收声,脸色微变,片刻后才道:“那套钥匙他爹一直带在身上,死后尸首一直没找到,钥匙自然跟着没了。”

墨儿看她脸色微变,心里一惊,难道尹氏丈夫之死另有隐情?她丈夫是黑夜在虹桥顶上失足落水,并没有人看见,是第二天从桥栏边遗落的一只鞋子断定。失足落水之人怎么会留下一只鞋子作证?难道……她丈夫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被人推下河中?

墨儿忙道:“尹婶,那套钥匙是关键,您是否隐瞒了什么?”

尹氏微张着嘴,神色越发慌张,空茫的眼珠急急转动。良久,才忽然狠狠道:“好!只要你答应找回圆儿,我就全都说出来!”

墨儿一听,知道自己猜对了。丈夫嗜赌成癖,眼看将家业败尽,尹氏将丈夫推下了河。

望着尹氏急剧颤动的一双盲眼,他既有些怕,又有些哀,不知该如何对答。

尹氏又厉声问道:“你不肯答应?”

墨儿忙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尽最大力气去找回孙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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