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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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结业那天,吴桐趁人不备,往鸿渐手里塞了个叠成心形的信纸,不等鸿渐明白怎么回事,就走开了。鸿渐很头大地展开:

吴哥哥,你好。我是送你巧克力的女孩。星期六下午三点,我在楼兰路的星巴克等你。吴桐。

鸿渐吓得不轻。从进中学开始,他就收到过形形□□的情书暗语,让他脸红心跳的有,让他莫名其妙的也有,但能吓着他的这是头一个。因为楼兰路是他和兰兰的爱巢所在。现在的女孩太神通广大了,一句话都没跟他讲过,连他住哪儿都打听到了。

其实吴桐只是很巧合地找了楼兰路上的那家星巴克而已。

一头火的鸿渐按住豆芽菜要把他大卸八块,豆芽菜非常冤枉:“排长,我就替她递了一盒巧克力,她要你号码我都没给她!”

“那她怎么知道我住楼兰路的?”

“靠!我比李玮峰还冤哪,劝个架还吃张红牌!我都不知道你家住哪儿,她怎么会知道?说明还有别的内奸!”

鸿渐想想也是,就把他放开了,说:“都是你害的!”

“排长,我真没想到她这么执着!要不你就去一下?见个美女而已,又不会少块肉。跟她说清楚不就行了?再说,谁让你吃人嘴短呢?”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又拱出了鸿渐的火,恨不得掐死这根惹是生非的细豆芽。

好不容易挨到星期六,鸿渐决定去星巴克赴约,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四十分钟。一为展现诚意,二为早点去好挑个最旮旯的位子。万一那女孩表白遭拒,梨花带雨,也好有个遮挡。鸿渐为此还细心地在兜里揣了两包纸巾。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吴桐来了,如鸿渐所料的那样,是个不知害羞为何物,带点霸气,有点自负的漂亮女孩子,生活中肯定不缺一帮供她颐指气使的傻瓜小男生。她今天吊吊这个,明天逗逗那个,谁也没法真正把握她。她就像个有经验的猎人一样,容易到手的永远没兴趣,无法到手的就一直追下去。

开始的一切都如鸿渐期待的那样铺陈下去:

点好咖啡,咖啡端上来,两人啜几小口,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题。火候一够,鸿渐立刻小心翼翼地单刀直入,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但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他们都快结婚了。

谁知道吴桐比他想象得要强悍,一直安静地微笑着搅动着杯中的小勺。

鸿渐心里反而没底了,追补一句:“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找到比我更好的,更适合你的男孩子。”

吴桐抬头冲他淡然一笑,自信满满地说:“我知道!”

鸿渐愣住了。

“那为什么还要吃我送的巧克力呢?”吴桐有点像个耍赖的孩子。

鸿渐解释说那完全是个误会,战友开的玩笑,他愿意买一盒新的还给她。

吴桐脸上的笑容收住了:“吴哥哥,如果你送给别人礼物,别人还给你,你是什么感受啊?再说我也不吃巧克力!”

鸿渐懵了。

吴桐接着说:“东西我既然送出去了,就没打算再要回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玩过家家。我不是那种做事鲁莽的女孩子,对别人已经拥有的东西,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是觉得你这个人比较沉稳,而且也确实听说你和女朋友已经分手了,才考虑和你发展。如果你硬要还给我的话,我会觉得非常得无地自容!”

鸿渐阵脚大乱,红着脸赔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但是我真的已经有女朋友了。真的!”

“好吧,那明天这个时候,还在这个地方,让我见见她,我就相信你!”吴桐说着拿起桌上搁着的鸿渐的手机,边按着键盘,边说,“这是我的号码,如果明天你们没有空,我们可以换个时间!你放心,我会和她解释清楚的,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

她很有派头地站起身,端起剩下的半杯咖啡一饮而尽,带笑说了句“再见”,果断离去。

鸿渐呆若木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把口袋里两包纸巾掏出来摔在桌上。靠!遇到这种女超人,纸巾留着自己用好了!

他去找表哥大宋商量对策,大宋上来就劈头盖脸地先说了他一通:“你招惹谁不好,非要去招惹九零后?不理她?肯定不行。看她这死缠烂打的架势,什么事干不出来?要是男追女,还能找几个小喽罗吓吓他,偏偏是女追男。闹到部队怎么办?影响多坏?她漂亮吧?那更惨,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摊上这种事,只有一招对付,正牌女友出场,而且一定要是个气场够足的,不然肯定露馅。没有?临时找个啊。”

找谁?

鸿渐很悲情地发现,自己认识的同龄女性中,除了表姐妹堂姐妹和兰兰,居然只有晓芙了。女同学什么的,上学的时候就不怎么和她们沟通,毕业后更不可能往来了,对她们的记忆仅仅是毕业大合照上头的一个个小黑点点。兰兰是表嫂小金的姨表妹,非常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性格也活络得恰到好处,既不像那些轻浮的女孩子一样往他身上硬贴,也没有那种自以为是的劲头。一开始鸿渐还一如既往地酷着,结果发现这个爱笑的女孩子根本当他是空气,但是你找她说话的时候,她又总能不卑不亢地带笑对答,这就让人捉摸不透了。几下一捉摸,就把自己给捉摸进去了,然后再也出不来了。

另一个当他是空气的女人就是晓芙。必要的时候,这个大胸婆子可以当一切男人是空气,长得像阿q还是罗密欧,对她来说似乎没有本质差别。鸿渐第一次见她就这么觉得。

那天,也就是司令员太太本命年生日宴结束后,一拨子人坐电梯下楼,他和那大胸婆子不知怎么同时落在了最后。出于绅士风度,他好心闪到一侧,让大胸婆子先出去。没想到大胸婆子一点不感他的情,前挺胸后撅腚,一脸傲然地从他面前飘了出去。让他无语。这种女人不是情圣,就是自恋狂。但是不得否认,这大胸婆子的气场确实够足,带她去参加朝核六方会谈都不成问题。

不过联络她,还得通过鸿渐妈转达。

司令员太太一听就拍案而起:“牛不喝水强按头啊!这女孩怎么这么胆大妄为!学表演的了不起啊?整个一戏疯子!”冷静下来,又说:“你得去!速战速决!不然她要找到你部队怎么办?这影响多坏?你爸知道了,不活劈了你!真是的,触了什么霉头,羊肉没吃着,反倒空惹这一身臊!”

鸿渐还未提及,她妈就替他拍了板:“找鲁阿姨家晓芙去!几句英语一讲,马上就把那毛丫头给平复了!”

这回母子俩倒是达成了空前的一致。

晓芙听说后,嘲弄道:“乖乖,表演系的小姑娘追他,他都看不上啊?他以为他是谁?麦克·阿瑟啊?”但还是欣然同意出面帮忙,因为鸿渐妈送了一瓶马克雅各布的芙蓉花香水给她。

她一面往身上喷洒着香水,一面和她妈说:“姐一向大气,绝不是那种让小恩小惠就能收买的庸俗之辈,这回出马主要是看在他妈是我死忠粉丝的份上!姐也是个有原则的人,这回是友情出演,只卖艺,不卖身!”

她妈立刻送过去一巴掌:“没正形的!就会臭贫!”

楼兰路八号

次日,鸿渐开着司令员太太的车去接晓芙,客套两句后,他赶紧打开广播,这样两人一路无话也就不尴尬了。到了楼兰

路八号的星巴克,他仍把车往里头小区开,晓芙忍不住提醒:“星巴克门口就可以停车的。”

鸿渐笑道:“我家就在里面。”

晓芙不说话了,扭脸看向车窗外,心里轰然炸开。

楼兰路是条有百年历史的繁华老街,也有个别号叫“银杏大道”。每年秋末时分,满大街飘黄的银杏叶,美得像电影截图。本世纪初,政府招商引资后,入驻了不少外国商家,只有八号一个住宅小区,且都是超大号阳台的景观房。房价有多高不言自明。更重要的是,住在这里是一种身份和社会地位的象征。本地小市民和人攀比时败下阵来,就说:“你有本事搬到楼兰路八号去呀!”对方的气焰立马矮半截。

停好车往星巴克走的一路,晓芙像林黛玉初进贾府一样,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唯恐被人耻笑了去。眼神却跟着小区里来来往往的几个推着婴儿车的老外婆子,心里不住感叹: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晓芙不是缺吃少喝长大的孩子,虽然花钱如流水,但对拜金的概念倒不强。她是崇洋媚外,觉得黄毛鬼子多的地方都好。更何况,这里的黄毛鬼子大多是外企驻华高管或高管家眷,不是在自己国家混不下去了的穷留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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