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1 / 2)
她唇瓣一开一合,无声地念着台词,对方才他和西凌暗卫商量了近半个时辰的对话,根本就不关心,她很专注地表演着,旁若无人,眉眼尽是透澈的笑意。
这些年,在东越皇宫中,无论是在御书房,还是在军营,他忙时,无论是批阅奏折或是召见文武大臣,她都能心无旁骛地在他身边做自己的事。
暗卫离去,她也毫无察觉,依旧不敢发出声音打扰他,他则宁静地坐着,他的唇微微上挑,勾起浅浅的弧线,看着她,好象这么多年了,怎么看也看不够。
这个孩子,四岁时,是他从她的家人手中强行带走,当时也只是瞧着这小吃货太可爱,手上拿着一窜粮葫芦,舌尖一舔一舔地,乌溜溜的大眼却连眨都不眨地盯着他搁在小凳上的糕点。
当时他心生逗意,拿了块卖相最佳的软糕,“小妹妹,想吃的话就得学声狗叫。”这是宫里污辱人的把戏,老资格的太监常骑在小太监的身上,一边驾驭他们,一边让他们学狗叫。
他父皇驾崩,母后殉葬那夜,他为了躲避奉命处置他的太监,也学了狗叫,转移了太监的注意力,当夜逃进了太傅的府中,后来在太傅的力保下,他的命方保住。
他本以为这小女孩会转头就跑,谁知道小姑娘黑眼珠一亮,掐着嗓子眼便卖力地叫起来,眉眼弯弯地,带着兴奋,小屁股还拼命地摇了起来。
他当即哈哈地笑开,这么一个逗趣的小玩意,放在身边,一定很有趣。
那一年,他十岁,也不过是个男童,只是血统上偏向于外祖父家族,个头偏高,看上去比同龄的孩子要高出一个头,象是未长开的少年。
多年的相守,他很多时候会恨她看不清他的感情,其实,冷静下来时,他有时也惊异于自己对她近乎变态的倦恋,甚至连自己也记不清楚,究竟这一颗小小的嫩芽是何时在他的心尖悄无声息地种下,并在随后的岁月中,长成了参天大树,根系没入他的每一根血脉,稍一动摇,便牵动周身的神经。
而她的性情,十年如一年,象世外的一个小泉眼,不急不缓,春秋夏秋永远滴不尽,泛滥不了,却又不见干涸。
谢雨离正当念着孟母的斥责时,感到有人在她身边坐下,她眉眼不抬,依旧专注拨动着手中的皮影,只是,这会放心地念了出来:你读书要象我织布一样,织布要一线一线地连成一寸、再连成一尺、再连成一丈、再连成一匹,织完才是有用的东西……。
南宫醉墨也不打扰,静静搂着她的腰,聆听她低低柔柔的声音。
“皇上,夫人的东西全备妥,奴婢是否将它先送到谢家,并通传一声,让谢府做好准备?”青竹在帘外躬声禀报,不见回应,便知道主子没有异意。
青竹躬身退下。
两个多月前,她与青荷一起随西凌帝王銮驾南下求医,途中近二十天的行程,她并不知道銮驾中的谢良媛和兰天赐是暗卫易容,那时,她完全陷在一种自已遗弃的情绪中,因为一路上,她都把西凌帝王的行程报给了她的主子——东越帝王南宫醉墨。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她是死士,从进入死士营,开始第一天训练开始,她每天每夜都会被强行灌输一种概念:一生只效忠南宫醉墨。
在无数的强化训练中,数以千计的受训者一旦在训练中出现护主的犹豫,便会被处死。
所以,当她收到南宫醉墨的密函时,每天的任务就是将“兰天赐”的一举一动报给东越。
回到西凌后,她方知道,她的一举一动皆在西凌暗卫的监视中,兰天赐念她对谢良媛有救命之恩,且,南宫醉墨也开口向他要人,便同意让她回到南宫醉墨身边,重新侍候谢雨离。
所以,明天,她要陪谢雨离再次回到谢家。
她心中愁苦,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谢良媛,那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们也曾一起面对风雨,那时候,都以为,这样的主仆之情,可以过一生。
可现在,谢良媛必定也知道她背叛了她。
青荷进入隔壁小禅房,现在,这里堆满了东西,连床榻也堆满了。
货品清单是南宫醉墨开出,备了近六天,方把南宫醉墨要的东西全部备妥,这里头,全是谢雨离要带去谢家的东西,大到被褥,一床一床全是用天鹅的绒毛制成既轻且暖的冬被,小到一个防虫的香囊,绣线要用一等的蚕丝,不要坊间习惯采用的金线或银钱,否则,担心绣出来的香囊太硬,挂在谢雨离身上怕嗑着她。
幸好西凌帝王派来的宫人很有耐性,每一样东西都按着南宫醉墨的要求找到。
青荷长叹一声,眉眼无力地蹲坐在地上,没过一会,隔壁又传来令人脸红耳赤的呻吟声,她习惯地掩了双耳。
这一阵,她都歇在这里,寺院的禅房隔音极差,隔壁这种声音并不定时,不分白天黑夜。所以,除了备膳和备香汤,她必需出现在南宫醉墨和谢雨离面前,其它时间,她都不敢去打扰她们,除非听到传唤。
少顷,青荷站起身,步出禅房外,对一名侍候的宫人道:“劳烦公公弄两辆马车,再派几个人在门口候着,等我把东西搬出来,稍后送到谢府。”
宫人领命离去。
从午后的欢爱直达第二日通宵,南宫醉墨也不知道精力从哪来,在她的身上蘸取浅淡清甜的软香,一整夜,他与她腻在一处,只是反复厮缠他都不餍足,而身下的人,乖巧的厉害,便是疼得紧,也只是咬了唇瓣,哼哼叽叽地忍了过去,并不扫他的兴头。
到第二日帮她清洗时,身子青紫一片,人也没半分精神,软在他怀里任他帮着她抹药穿衣。
直到近辰时,他知道是时候跟她道别,便掐着她的下巴让想她醒过来,她不耐烦地一转开脸,低着头,跟个小兽般脑袋直往他怀中扎。
“离离,好好听着,朕今日回东越,你乖乖回谢家,只消一个月左右,朕来接你回去。”
兰天赐曾诺,只要药保质保量到达,他就马上安排手术,且,他业已收到消息,宁常安已到了西凌皇城。
宁常安虽是鬼医的弟子,但她几十年如一日在民间行医,研习正统医术。而鬼医这些年专攻蛊术,倒把正经的搁了下来,所以,当年治谢雨离时,走了捷径,只要她能活,有没有后代子嗣无所谓。
到如今,手中的权势越抓越紧,身边可信的人反倒越来越少,所以,一听到兰天赐能让谢雨离为他诞下子嗣,便心动了,他想看看,拥有他和谢雨离血脉的孩子是什么样,如果是公主,他会将她亲手呵护长大,若是皇子,那他会把江山留给他。
谢雨离困得紧,只想马上接着睡,便没心没肺地应了声,“哦!”
声音还不小,仿佛听懂了,南宫醉墨却知道,她根本就没听进去。
他把她折腾得如此乏累,何偿不是害怕,她一听到她能回谢家,脸上是抑不出的欢心雀跃,那种由衷地因为别人而笑,是他最恨的!
所以,他宁愿和没心没肺的她道别。
钟亚芙亲自来接谢雨离回谢家。
谢雨离的东西昨日已搬到谢府,所以,这会出门,谢雨离只道是去赏雪,因为东越是见不到这样的雪景。所以,她兴致勃勃地拉着南宫醉墨上了后面一辆马车。
南宫醉墨本没打算送她到谢府,只是见她难得如此开心,不愿扫她的兴,便跟了上去。
出了珈兰寺谷后,吹进轿内的风渐渐地夹了冰雪之气,有些还能飘进轿内,扑在她的脸上,她开心地用指尖一触,然后带着讨好的神情,朝他扬了扬指尖上的小水珠。
南宫醉墨沉默不语看着谢雨离,许是他太安静,让她渐渐心生了不安,慢慢地,就不敢看窗外的飘雪,伸出手,握住他的一根手指,正襟危坐起来。
南宫醉墨掀了他这边的轿帘,冷声问:“还有多少路程?”
骑马在轿侧的禁卫军马上道:“一个时辰就到。”
南宫醉墨放下轿帘,本不想在她清醒时道别的话,也不知怎么,就带着冰冷的调气吐了出来,“朕现在送你回谢家,你心心念念了几年的女儿谢良媛,你可以见到了,高兴吧!”
意料之外,谢雨离没有如他想象的眉飞色舞起来,反倒蔫了似地低了首,握着他手指的手渐渐松了,移开后,仿佛又想到了什么,迅速揪住了他的袖襟,仰起脸,小心翼翼地问,“那皇上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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