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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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村长正色:“少年人无知,我却不糊涂,先前我们那样无礼,你还肯说出法子,又冒着被我们怪罪的危险,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怎么不道谢呢!”

没等顾香生他们说话,他又道:“我知娘子等人急需何物,本也不该推脱,只是我们这村子的确就靠着一口水井过活,而今水井将要枯竭,又还没找到新水源,每日过得甚是艰难,实在没有多余的水。你们离开此地前往镇子,要三天才能到,也就是说,需要三天的水和口粮,就算如今将我们全家四口人的水都拿出来,顶多也就够你们喝一日,你们也到不了镇子的。”

此时席二郎端了个盘子出来,放在他们面前,笑道:“你们饿了罢,先用点。”

众人一看,盘子里装的是米饼,却是糙米磨出来的,就算还没入口,也能想象口感是什么样的,诗情和碧霄虽然是婢女,可她们自小在顾家,后来又入宫,吃穿都比普通百姓高出一截,连这种饼都没吃过,更别说是顾香生了。

然而这样粗糙难吃的口粮,却差不多是老村长全家一天的口粮。

这并不是说他们现在就开始断粮了,就算还有点存粮,也要好好存起来,否则如果再旱下去,今年肯定没收成,日子就会更难过了。

诗情碧霄估计是还在犹豫,柴旷和林泰却是真饿了,拿起饼就吃,他们本来就是穷苦出身,对老村长的生活也更能理解。

顾香生问:“那你们可有去找新水源?”

老村长叹道:“怎么没有,可是难找啊,村里人找了好一阵了,都找不着,井也打了不少,可就是不出水,现在口粮还好说,省吃俭用顶上一两个月还是不成问题的,就是水不够用了,若是没水喝,就算有口粮,也得活活噎死啊!”

顾香生:“除了水井,和村里那口池塘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水源?”

老村长摇头:“没啦,阿宋,就是大郎二郎他们祖母,若非为了省下点水给大郎二郎他们,跑去喝那口池塘的水,也就不会生病了。”

这可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别说他们现在攒不到足够的水,就算有足够三天喝的水,要是到了镇子,依旧也出现同样的状况,到时该如何是好?

人到了生死关头,良知就所剩无几了,像老村长这样愿意知恩图报,让出一点水来的人,不说少,起码也是不多的。

顾香生正在想法子,便听见老村长道:“其实,这附近山上倒还有一处地方可能有水,但只怕是弄不到的。”

☆、第79章

“在哪儿?”顾香生问。

老村长:“就在村后那座山上的背面,其实还有一处寨子,住着一窝盗匪,凶悍得很,他们那里应该有水源,但我们都不敢去招惹。”

盗匪不下山来打劫就不错了,他们还反过来去打劫盗匪?

这无疑是异想天开。

老村长估计也知道自己的主意不太靠谱,说了两句便没再往这个话题上引,反是顾香生询问:“既然山上住着盗匪,想必你们也常遭殃了?”

谁料老村长却摇摇头:“那倒没有,他们自己有自己的营生。”

这倒是奇怪了,强盗不下山打劫,反而自己做起营生来?

顾香生几人都面面相觑,忍不住道:“这还真稀奇!”

老村长解释道:“其实也不是不打劫,他们在那山上安营扎寨好些年了,知道我们这村子穷,没什么油水,所以基本不来,而且他们山上好像有什么营生可以赚钱,我有几回都看见他们装了大桶大桶的东西往山下运,走的是山那边的路子,直接去镇子上,偶尔也从我们村里走,去的是魏国。”

席二郎在旁边补充:“他们可比咱们有钱多了,我看见那些人一个个油光满面,穿得比咱们都好!有一回他们从我们村路过,正好遇上陈家娶媳妇在村里摆酒席,大家都很害怕,觉得他们会来趁火打劫,谁知道那些人连看都不看一眼,还大声嘲笑我们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

说到最后,他都有些忿忿了。

顾香生等人则听得有些风中凌乱。

现在虽然还没到天下大乱的地步,但他们出来之后,也看到了许多以前从没看过,甚至从未去想过的景象。

魏国也好,南平也罢,即使不打仗,同样民生多艰,因为各国为了应付军费,需要尽可能从老百姓身上收取赋税,而且因为天灾的缘故,不少人没了田地耕种,又没有其他收入来源,就只能上山为匪,所以按照常理来推断,当寇匪应该是走投无路的选择。

谁知道这里的山贼竟然比村民还富有,不打劫不偷窃,还反过来嘲笑村民寒酸?

实在是太颠覆他们的想象了。

“那依你看,他们是做什么营生的呢?”

老村长摇摇头:“谁知道呢,靠山吃山,总不可能是从山里挖出金子来罢?”

强盗们有兵刃有武力,村民们就算艳羡,也万万不敢去打他们的主意,所以两边就维持着这么一种诡异的和平,彼此相安无事。

结束了山贼的话题,大家又回到愁人的现实,老村长道:“明日我们打算分成两拨人,一拨继续挖井,另一拨上山找水,若是你们有意,不如与我们一起,就算到时候找不到水,但毕竟你们也帮了忙,到时候我再给你们一些水,别人应该也不会反对的。”

顾香生明白,老村长就算身为村长,也得为全村人负责,就算顾香生对他们有恩,那也仅仅只是对他们家,而不是对村子有恩,所以他需要给村民一个交代,证明顾香生他们也有帮上忙,否则直接把水给他们,别人肯定会不服气的。

“您愿意这样为我们打算,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现在水源稀缺,关乎人命,我们本也不能不劳而获,这样很好,明日我们也分成两拨,跟你们去挖井和找水罢。”

见顾香生没有挟恩索报,老村长连连道:“娘子真是明理,反是我无以为报,羞愧得很!”

顾香生笑道:“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恩,而且如今情势如此,又不是你们有水却故意不给,能出一份力的,我们理当出一份力,老村长愿意分水给我们,反是我们应该感激才是!”

老村长道:“夜也深了,我们乡下没有别的,好在空屋子多,只是先前没打扫,有些脏,若你们不嫌弃的话,就先在这里将就一晚上罢。”

顾香生:“如此甚好,那就叨扰老丈了。我观老丈说话文雅,莫不是大有来头?”

老村长哈哈一笑,摸了摸脑袋:“什么大有来头,让娘子见笑了!我们家世世代代都在这里生活,不过是先父识字,我小时候有幸跟着读过两本书罢了!反是娘子你们虽然身穿布衣,气度却不似乡野之人,反如大户人家出来的!”

顾香生早有腹稿:“家道早已中落,本是要去南平投奔亲戚的,没想到走了岔路来到这里,倒与老丈结识,也是一场缘分。”

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单调枯燥,老村长因粗通文墨而被推举为村长,在村里名望很高。他每天打交道的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村民,乍见了顾香生这样说话文绉绉的,却正好对了胃口,加上老妻治病有望,心里放下重担,听见顾香生的话,更是高兴。

“可不是么,像娘子这样的贵人,几百年也遇不上一个,还是我们席家运气好,要不然老婆子就没救了!话说回来,与娘子说了这么久的话,还不知您贵姓呢!”

顾香生沉默了片刻,方道:“我姓焦,这两位是我的妹妹,还有两个老家人,老柴和老林。”

出门在外,她肯定不能用顾香生这个名字了,连带顾四,顾隐之类的,熟人一听就知道是她,用许氏的姓,她又不乐意,想来想去,索性随了焦太夫人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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