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行,我让人去寻他出来。”
就这样,怀歆、古骜带着典不识一道,三人一行便坐上了开往军营的马车。典不识刚上车的时候,倒是大言不惭地道:“又有马车坐,在渔阳郡的时候,仇公子还给我们亲自驾车哩!”
怀歆闻言,好奇地问古骜道:“古兄,可有此事?”
古骜道:“有,也不知他为何一时兴起,后来把我们送到了地方,却又连夜上京了。”
怀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嘴角挂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时,马车已经驶出了上郡郡城,只见城外一片平原千里,一望无垠,天空中渐渐飘下了白色的雪花,怀歆拢了拢袖口,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古骜亦仰头而望:“这是今冬第一场雪啊!”
怀歆微微一笑:“瑞雪兆丰年,只是不知这雪要下多大……戎人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掌中的雪花化成了冰晶,怀歆收回了手,将掌中的潮湿用手绢擦了擦,忽然问古骜道:“对了,古兄,你可知,为何南征比总是比北伐易?”
古骜想了想,道:“粮草吧。”
典不识在一边问道:“为何是粮草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怀歆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车外无尽的荒凉原野:“我们中原比戎人的不足,便在于戎人侵我乃是南征,我反击戎人,却是北伐。
南方水网密布,丘陵纵横,不好征兵,却多产粮。南征之军,总能就地缴粮解决粮草;但每当北伐时,情况就大不相同,戎人逐水草而居,牛羊就是他们的食物,他们军行何处,粮食便带至何处,而我们中原人,为了运粮,不得不多建周转之驿站。我曾算过,若是从上郡一路攻打至戎人都城,供养一个兵甲需要逐级驿站补给之人,统共一十四人。
北伐与南征,天壤之别啊……南征兵甲人人自给,北伐十四人养一人,这几朝几代,自然连连败绩。”
说着,怀歆朝外一指:“古兄,典兄,你们看这外面,如何苍茫无垠,最是好坚壁清野。”
典不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竟是这个道理。”
怀歆苦笑:“父亲本想修一条运河,解决转运粮食的难题,可奈何上郡人力不够,后来父亲去找了渔阳郡太守仇疆,他居然说何必劳心费力,北方已无患,真是鼠目寸光。”
古骜皱眉:“我来时也见到,渔阳郡的守卫做得极差,不知仇太守究竟是如何考量,他身处北地,难道不知戎人之患么?为何视若无睹?”
怀歆冷笑了一声:“仇太守的心思,倒是好猜得紧……他不就是觉得,日后他儿子能靠着雍家那么点事,成为中原富饶之郡的太守,所以才不想经营这片苦寒之地?”
古骜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不过渔阳郡,倒是叫仇公子歪打正着……”怀歆淡淡地道。
“何谓此言?”
“仇公子性情放逸豁达,曾多次前往戎地与戎人共舞共乐,戎人对他没有戒心,再加上他后院之妾中又有戎女,对于戎人商贩,仇公子也从无为难之处,他们在渔阳郡经商走马,郡中亦从未收取过重税,如今,倒是令渔阳郡成了汉戎通商的繁茂边地了。戎人的铸刀之术,倒也渐渐因此传入汉地。”
“这么说,仇公子对于边地还有功了?”典不识皱眉问道。
怀歆道:“也不尽如此,其中有一大患便是戎汉通婚……渔阳郡中戎汉一家者甚多,戎人原本勇猛有余,智巧不足,可如今与汉女生子,其巧慧如母,暴烈如父,这些混血之人,今后若不能为我所用,将是大患。”
“……也是啊。”古骜点头道。
怀歆叹了口气,话题又转到北伐上来:“我也是听家中老人说,当年炀帝便是欲一举解决北面难题,才就此亡国。”
“愿闻其详。”古骜道。
“炀帝举国北征,竟直令运粮之人抵达战场后滞留当地,直接补充成为兵甲,同时运粮之牛亦不遣返,而是当场宰杀,补充成为军粮。”
“……那岂不是……”古骜微微一怔,不禁迟疑,这样运粮之人不断成为兵甲,兵甲定日日暴增,可同时却并无可长期食用之粮草。
怀歆点了点头:“如此孤注一掷,除非速胜,否则根本供给不起,最终百万之军亦只能饿死于道,无人生还。”
古骜心情有些沉重:“……这么说,当年龙城虎将大破北地的那句《朝律》之诗,是真的了?”
怀歆苦笑,“至今北伐成功者,便是名垂青史的那位名将,只有他男宠出身,不拘礼仪,否则那样的办法,世家谁又愿意做?”
古骜不禁低吟而出:“……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怀歆叹了口气:“正是,所以那位将领才年轻早亡,怕征伐中染了瘟疫。”
古骜与怀歆此时都未曾注意到的是,典不识在一旁侧耳倾听,紧紧皱了眉头,却并不插言,一副若有所思。
说话间,三人一行已经走到军营门前,只见营寨安稳牢固,其中排排列列整齐威武,军纪严明。怀歆与古骜一道下了马车,典不识追随而上,三人持令牌直入大营。
怀歆道:“对了,古兄可见过戎人骑兵?”
古骜道:“书中见过。”
怀歆领着两人走入中军大帐:“这边来,此处收有戎人骑兵的整套盔甲。”
说着怀歆挑帘而入,两侧亲兵护卫皆乃怀家部曲,见怀歆入帐,都一起参见道:“少主公!”
怀歆微微颔首,便带着古骜进了另一边的侧帐,古骜举目一看,只见一套人形的盔甲正挂在帐内幕布之上,头有铁盔,胸有胸甲,护臂护腕,腰下细甲,一应俱全。
怀歆转过身来:“穿在身上,试试便能知。”
古骜点了点头,招来典不识,令典不识脱了外套,只留了一件单衣,将这戎甲取下穿在了身上,典不识试着活动了一下,发现浑身上下极为笨重,连走路都无法十分迅捷,更别说上马了。
怀歆与古骜带着典不识出了帐外,这时有兵甲牵来一匹战马,在几个人合力推举下,典不识这才上了马,骑着马跑了几圈,典不识在很远处便嚷道:“骑着马倒还行,就是不能下马。”
古骜看了看典不识,心中大体有了忖度,但仍问道:“戎人战甲究竟厉害在何处,还请怀兄为我等释惑。”
怀歆点了点头,又叫来一个营中精锐骑兵,典不识拖下了那套战甲,翻身下马,那位骑兵接在手里,很熟练地便穿在身上,亦在众人的合力之下跨上战马,这时,有人搬来一个人腰粗的木桩,插在校场地面中央。
那位骑兵穿着戎甲,握着戎刀,不过隔了百步的距离,纵马而来,弯腰一刀,便将刚才那个插在地上方圆十余寸的木桩,平平地削去了一截。
怀歆领着古骜走近去看那个木桩,道:“我观察过,马速越快,盔甲越重,这个刀口就越光滑。”
说着,怀歆又挥了挥手,这时有人拿出了一个中原的盾牌,捆在了剩下的那截木桩上。那名骑兵再次冲锋,一刀,又将那盾牌也划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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