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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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但凡深谙军事的将领都知道,古骜率部五万余,乌合众不计,被雍驰并颍川河间江衢等三十万守军层层围困,居然还能突出重围,可谓是一个奇迹。他们扪心自问自己能否,尚未必可行,在汉中守军中甚至传出了‘太守义子率部独破颍川关将,典近侍长天震吼双斧救主’之类的事迹。可没想到回了汉中,此部不受犒赏,先受疑责。

有些人甚至想,若是吕太守尚在,定不会如此。若是吕太守,定会责己甚深,却大赏将士。要说为何汉中如此多寒门之人追随,那便正是因为多年来吕谋忠倾心相待,赏罚分明所致;若是为了荣华富贵,早寻世家去了,何必呆在汉中?

如今吕德权执意半路截杀,叶雄关尚且不满,更别说有些一路靠军功晋升之青年将领了。这时便有一人一把拉住了古骜:“古军统,何必?”

古骜被拉开的这么一下,吕德权便纵马而过:“走!”

身后千乘万骑随之扬蹄,一阵尘土熏了古骜的眼。

再看那适才拉自己的人,也已经在黄尘中消失了。

在黄尘中,古骜跳下马来,竭声大喊道:“兄长,你不能去啊!”

“出了汉中,那里天下世家盘踞!何尝有我等的伸展之机?!”

“兄长!”

“兄长!”

黄土呛了古骜的鼻腔,古骜揉了揉满目黄沙的眼,忽然觉得前路曲折了起来。

黄尘在远处散去,散了个干净。

古骜沉默地一人一骑,回到了郡城,在城门处,却远远望见叶雄关出城相迎。他在马上便问道:“二公子,你去寻大公子了?”

古骜对于‘二公子’的称呼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可惜兄长不纳我言。”

叶雄关引着古骜入城,道:“进来罢,军中如今乱成一团,唉!昨日晚上就吵得不可开交,虞公子又进言,说了你的意思,诸将,包括我,也都觉得甚好,特别是以说客说仇家部曲一事,可谓神来之笔,大有可为,可惜昨日都被吕公子断然否之。如今寒门生死存亡之际,我等也不顾尊卑了,许多将领直谏,却都被斥为‘无勇胆小之徒’。吕公子不令纳你议事,如今老夫执掌郡丞之职,便做个主,你也一道来。议一议,若吕公子此战,胜,该如何,败,该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请!”

古骜在吕谋忠的带领下与诸将议论了两日,前方尚未传回战报,叶雄关指挥若定,已将各个关隘重新调防。最前之剑阁关又派守军在不远三里处安营扎寨互为犄角之势。倒是长史李崇德十分不满叶雄关不经吕德权而调兵遣将,叶雄关对此只冷笑一声:“太守一生为寒门牟利张目,乃是虞太守先父与吕太守共创之基业,不是你李崇德一家一人之私财!”

李崇德本想反驳叶雄关:“汝至今唤虞太守为少主公,不知汝心安何处?!”可是看着叶雄关身后站着的诸多将领,似乎都曾是追随虞父西征巴蜀之人或其子侄,李崇德又生生地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古骜与诸位议事之后,计策已定,便回到出龙山再次整军,之前那跟随他突围的一千人,古骜令陈江造了名册,谓之《千人战册》,将他们全都编入近卫之军,归典不识统辖。他们在战时都敬仰典不识,此番亦欣然。古骜在当晚设宴请了他们,典不识还在养伤未至,宴中熙攘,但可惜无爵可授,古骜唯有推心置腹,感慰众人,“诸位与我同生共死,骜永生不忘。”

古骜与诸人畅饮至夜,后以突围有功,每人每月加了口粮。

再次去看望怀歆,却见院子里怀歆身体仍是虚弱,然气色好了许多,怀歆一见古骜进门,便从床上坐起,“骜……骜兄。”

古骜加快几步:“躺着,没事,别累着了……”

怀歆在床上点了点头,方躺了回去,仰目问道:“……之前同骜兄同来上郡的那位典兄,不知如今安在?”

古骜道:“他此战受了重伤,正在养病。”

怀歆道:“还请古兄传话于他,我怀家武艺传了百年,到我这里,终究是断了。要说世上,如今谁还身怀此武,那便是典兄。还望他莫要忘了我父亲授武之恩,若有一日他能以此武破戎,那便是对我父亲在天之灵,最好的告慰。”

古骜点了点头:“好,我转告他。”

“大哥!大哥!”正在与怀歆说话间,忽然陈江急匆匆地赶来,敲门道:“大哥不好了!有一千夫长带着山下人马家眷,进出龙山去了!怕是官兵当不下去了,又要回去做匪!”

“……”古骜与怀歆对望一眼,古骜道:“怀兄,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与陈江一道走出了怀歆住所,古骜快步朝军营行去,边走边问:“一共走了多少人?”

陈江答道:“那千人长拉走了一千做兵的,加上山下分了田的家眷,偕老及幼,一共有五千余人。若不是那千人战册中几位在编之僚长察觉,赶来报信,怕是都走了还不知!”

古骜怒道:“……今日谁当值,如此玩忽职守?”

“乃是梅副统领梅昭。”

“……他人呢?”

“已令人把他看起来了,着实不易,外面还围了许多从前出龙山出来的匪兵,喊着要属下放了梅昭。”

“梅昭现在如何?”

“他倒是硬气,说等大哥发落。”

“我这就过去,带路。”

“等等……”古骜想了想,“不急,先去典不识舍中。”

“是。”

古骜推门,正见典不识正坐在床上啃着羊腿,典不识听见门声,仰头一望,立即叫道:“大哥!”

古骜看着典不识满身的伤痕,在榻边坐了下来,关心地问道:“伤口还疼不疼?”

典不识道:“躺着不怎么疼了,若是下床行路,扯着伤还有些不舒服。”

古骜道:“你好好养伤。”说着古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等着,与你一道战天下呢。”

典不识哈哈一笑,嘴上尽是油腻,道:“大哥你莫担心。我受伤得还少了哩!我听那给我看伤的军医说,以前虞家西征巴蜀的时候,那伤兵……呵,比我伤重的百倍还多。”

说着,典不识给古骜亮出他手臂和胸口上密密麻麻蜿蜒的血色疤痕:“我喜欢打仗。嘿,打仗这事啊,怕的人怕的要死,喜欢的人,又喜欢得拔不出,我就喜欢。”

古骜微笑了起来,看着典不识:“好!日后若是要征戎地,你敢不敢?”

典不识一拍胸脯:“怎么不敢?!我还没杀过戎人呢!大哥也让我尝尝鲜!”

古骜点了点头:“还记得在上郡招待我们的怀公子么?他也来此了,”说着,古骜的声音沉了下来:“他父母抗戎而死,如今你这身武艺,怕是他怀家最后一脉,你身子好些了,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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