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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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廷恩心底微哂,这一次毫不犹豫的伸手在她头顶轻轻抚了抚。

孙青芜不自在的别过身,身上有些发僵。

离开的时候,李廷恩对送他出门的孙四爷道:“明日你们来戴家。”说罢上马离开。

待马蹄声渐远,孙四爷才直起身子望着一行背影拧起了眉头。

☆、第8章 家法

明明是冬日,戴大太太却觉得心头跟有火在烧一样,她烦躁的将账本一扔,令人拿了两颗清心丸来吃。

外面一个小丫鬟忽慌慌张张跑进来说戴老太爷要把戴碧芝打死,吓得戴大太太将药丸卡在了喉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唬的边上的韩妈妈一面骂那丫鬟乱闯,让人拖出去打死,一面拼命给戴大太太灌水拍背。

好容易喘过气,戴大太太指着小丫鬟大骂,“胡说什么,二姑娘好好的,什么死不死的,我看是你想死!”

小丫鬟跪在地上磕头,瑟瑟缩缩的道:“老太太带了人来,说要把二姑娘绑了送回禹州双盘山的祠堂关起来。二姑娘不肯,不知怎的跳起来把老太太推倒了,老太太头上磕出个大血洞,老太爷得到消息就赶了来,让人把二姑娘带到前院去,说要亲手打死二姑娘。”

“什么!”戴大太太从榻上跳下来,鞋都来不及穿,慌慌张张的骂道:“出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早来告诉我?”

戴大太太已经不去想女儿到底是不是被冤枉,她只恨这些下人,这么大的风波,竟还要等到老太爷过来才来报信。

小丫鬟哭的满脸鼻涕眼泪,“老太太一来就让人锁了院门,不让人出来。奴婢还是花梨姐姐叫先藏起来,才在老太爷走后来您这儿报消息。”

戴大太太头昏眼花,“跟在二姑娘身边的人都在哪儿?”

“都叫老太爷带到前院去了。”

戴大太太眼前一黑,咬牙切齿的骂,“这个孽障,到底闯了什么祸,连她祖父都亲自出面管束她!”说着眼圈就红了。

韩妈妈也着急,戴碧芝虽说是个祸头子却是看着长大的。再说戴大太太把这个女儿当心肝肉,真有个万一,怕是过不去。她跺跺脚,“我的太太,这时候先别打听,赶紧到前院去,老太爷那脾气,那是发话就要将事情给办了。”

戴大太太打了个激灵,忙道:“对对对,赶紧的,差人去请老爷,还有大少爷,都叫到前院去,让他们去救碧芝的命。”一面顾不得脸面,哇啦哇啦一路哭着撵到前院去。

才到地方,戴大太太就看见女儿嘴里塞了东西被压在张四角宽凳上,三四个婆子按着,老太爷亲自提了巴掌厚的竹板子在打,边上戴大老爷几兄弟垂头丧气的站着,一句话都不敢说,却唯独没有见着自己的儿子戴成业。

她又气又急,心痛的不得了,又不敢正面迎上公爹的锋芒,见戴老太爷看过来,还吓得缩了缩脖子。

“成业呢?”戴大太太低声问儿子的去向。

韩妈妈苦着张脸,小声道:“太太你忘了,老太爷发话叫把大少爷关在屋里,眼下一步都不许出来。”

戴大太太这才想起儿子已经被关了,登时恨得直咬牙,“都是那个狐狸精!我……”她想放两句狠话,最后却发现叫自己咬牙切齿的人如今已然拿捏不住,只得将半截话吞回去。

“呜……”戴老太爷一个使劲儿,被堵住嘴的戴碧芝痛的厉害,整个脖子都昂了起来。

“碧芝……”戴大太太看到女儿的模样,再忍不住,顾不得许多,嚎啕大哭的奔上去跪在戴老太爷跟前,上半身趴在女儿身上挡住,哭道:“公爹,碧芝还小,这回也吃了教训,她总是戴家的骨肉,您千不看万不看,看在儿媳这么多年辛苦管家的份上,给儿媳一个体面,饶了碧芝这一回罢。”

“妇道人家跑到前院来撒泼,老大家的,你胆子不小!”戴老太爷人虽老了,眼神却依旧利的很,他冲着戴大太太冷笑,“我若不饶了她,你是不是要把朱家给搬出来?”

一句话把戴大太太的哭喊都堵在嗓子眼儿,被戴老太爷抢先戳破心思,戴大太太只能怏怏然的抽泣道:“公爹,碧芝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你看她眼下的模样,再打下去连命都要没了,您就饶她这一回。我日后一定好好管教她。”

“你教个屁!”穿上身富贵衣裳,戴老太爷骨子里还是那个早年走南闯北和各色人打交道的木材贩子,气的狠了,也不管面前是不是儿媳妇就一口啐了上去,“就是让你管,才管出这么个孽根祸害!”他气咻咻扬了竹板,喝道:“老大,把人带回去,你自家的婆娘自家管教,你爹只打孙女,不打儿媳!”

戴大老爷面色铁青,在几个兄弟复杂的目光里上来拽戴大太太,骂她,“女人家家到前院来掺和什么!”再看戴大太太跑的一身是汗,灰头土脸的,又哭的寒碜,皱眉道:“赶紧回去洗漱,待我有空再与你理论。”

看他一脸嫌弃,戴大太太气的浑身发抖,一把甩开他的手,从地上站起,沉声道:“公爹若实在见不得碧芝,那就请公爹让大老爷给儿媳一封休书罢,儿媳自带了碧芝回娘家住就是。朱家想来不差咱们娘两一碗饭吃。”戴大太太停了停,复又道:“正好我弟媳还住在戴家,儿媳这就寻她去,也不用另请护卫。”

“胡说什么!”戴大老爷被这一番话惊的一身冷汗,上去就想堵戴大太太的嘴,谁想被戴大太太一让,反而差点摔个跟斗。

戴老太爷干瘦的脸上阴云密布,并未再打戴碧芝,只是望着虚张声势的戴大太太冷笑一声,淡淡道:“老大家的,你不用拿朱家来吓唬我。老头子与你直说了罢,老头子是想巴结朱家,为这个,碧芝在家里欺负兄弟姐妹,在外头惹出一桩桩事儿,老头子都装不知道,还交待老二他们不许与长房计较。可这回……”戴老太爷嘿嘿笑,笑的戴大太太心里发寒。

“说起来,你跟你那兄弟的姐弟之情到底有多深,不用我这做公爹的来告诉。至于陈太夫人,你是叫一声母亲,可你不是从她肚子里钻出来的!”戴老太爷声音一提,指着戴碧芝道:“这一回,就是你从她肚子里钻出来,这是她嫡亲的外孙女,朱瑞成都不会答应护着她!”

戴大太太逼着自己硬挺,“碧芝一个小姑娘,成天就在闺房呆着,您说的她像是杀人放火,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嘿,我倒真想她是杀人放火。”戴老太爷道:“她让身边贴身服侍的丫鬟去给那位孙姑娘下药,想把人送到成业的香楼里,谁知孙姑娘没有进香楼,去了大都督的院子,后头的事情,不用说,你也都知道了。”

“这,这怎么会……”戴大太太面如金纸,颤声道:“昨日不是分明说那个叫南枝的丫鬟,南枝……”脑子里灵光一闪,她望着戴四老爷,“南枝那丫鬟不是在碧榴身边服侍的,跟碧芝有什么关系?”

不说还好,一说戴四老爷就跳起来了,“大嫂,您还提这个。你是怎么教的碧芝,这孩子不单要害别人,连家里的姐妹都要算计,她找人下药就算了,还要拉扯咱们碧榴。碧榴才八岁的孩子,平日乖巧听话的很,见着就哥哥姐姐的喊,怎么得罪她了。她谁不好挑,把药下在咱们碧榴新作的衣裳上头,还花银子买通南枝去办这事儿。你这当娘的如今还帮着说话,呸,是不是想把屎盆子扣在咱们四房上头,好叫咱们帮着你们长房去大都督面前顶罪?”

戴大太太风光多年,何尝被这么骂过,立时觉得颜面全失,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戴四老爷却不理会她,吵吵嚷嚷要讨一个公道。

戴大太太跟他说不清楚,只能又朝戴老太爷哀求,“公爹,这事儿想必是误会。”也不敢再说是四房,只道:“怕是外头的人买通那叫南枝的丫鬟使了坏。”她心一横,知道戴老太爷既然将戴碧芝拿住这么死打,必然是已经找到那个叫南枝的丫鬟,干脆道:“那个叫南枝的丫鬟在哪儿,公爹把她叫来,儿媳定能问个清楚明白。”

看她眼珠子乱动,戴老太爷抬了抬眼皮懒洋洋道:“你教的好女儿,事后还知道要斩草除根,叫人去杀那丫鬟,谁想被大都督的人抓个正着,你要问个清楚明白,就去大都督那要人罢。”

戴大太太挨了当头闷棒,整个人呆住不说话了。

戴大老爷丢人丢的彻底,实在看不过去,骂道:“还嫌丢人不够,赶紧回去,这等逆女,你管她作甚。”

见着戴大老爷一副怨恨的模样,戴大太太心彻底凉了。

这么多年夫妻,居然到此时才看清这男人真面目。

前几年朱家时时有东西给碧芝,碧芝就是他捧在手心上唯一的嫡女,眼下碧芝惹了大祸,碧芝就成了逆女,眼皮一眨就要丢开不管。

当爹的能如此绝情,做娘的却办不到。

戴大太太不死心的给戴碧芝求情,这回也不抬娘家出来,只是辩解,“她一个小姑娘,哪懂得许多,就是懂得,又哪会去插手成业房里头的事情,那孙姑娘更和她无冤无仇的。想来就是叫人挑拨了几句话头,儿媳想必是成业后院里养的那群不安分的,这孩子心眼又直,才会犯了大错。”戴大太太声泪俱下,“儿媳求您抬抬手留她一条性命,至于大都督那头,儿媳去给弟媳磕头,去给孙姑娘磕头,必不会连累家里。公爹,儿媳求您了,这是儿媳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您嫡嫡亲的孙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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