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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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

李珏宁心里忽咯噔一下,想起李廷恩不久之前送来的信。她稳稳心,盯着崔嬷嬷追问,“爷怎样了?”

“起初是难过,后头听说是这等缘由,就发话说不过是远房亲戚,又是做出这等事情,让九房二奶奶赔几两丧葬银子便是。”崔嬷嬷犹豫了会儿,看着若有所思的李珏宁道:“老太爷最看重的就是大都督的脸面体统,原先打算把那邵连翘许给五少爷,为的也不单是邵家两个小孩子,更多是担心今后三老爷和四老爷两房,又知道许给四少爷指定是成不了,这才想压着大老爷答应这门亲事。谁承想李芍药闹出这等事,老太爷被打了脸,只怕此时心里觉得十分愧对大都督,邵家的事情,老太爷必不会管了。”

不会管就好。

李珏宁心头冷笑,面上不动声色,“取二百两银子出来送到邵家。嬷嬷打发个妥帖的人走一趟,告诉邵连翘,若她安安分分的,看在那两个孩子份上,给他们一碗饭吃,当个远房亲戚,横竖眼下咱们不缺几碗饭。要再想着天上的云,说不得一辈子只能当鱼塘的烂泥了。”

崔嬷嬷会意,应下后提醒李珏宁,“此事就罢了,老太爷不过难受几日,那股劲头就过了。倒是那位戴家的大少爷,姑娘您还打算把人关多久。总是大姑奶奶的亲戚,再说这事情要叫太太知道,少不得您要被责怪几句。”

李珏宁脸上一下阴云密布,哼道:“他敢拦我的马车,我倒要瞧瞧他骨头有多硬。”

崔嬷嬷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五姑娘说是她一手带大的都不算错,是什么脾气她怎么不清楚。从小被大都督娇宠,却分得清轻重,从来不会胡闹。脾气有些娇纵不怕事是不错,也不至于这样不给亲戚脸面。那位戴家的大少爷来西北求名医,心里着急,路上车马坏了,的确是不该就着急的想要花银子买马,行事过于张扬。但毕竟不是强抢,事后得知五姑娘身份亦赔罪了。谁想五姑娘二话不说,知道对方出自戴家,就让金甲卫把人抓起来扣在庄子里。这都关了快半个月了,还不肯放人,还让人去做庄子里的农活……

不过看李珏宁明显是顶着气,崔嬷嬷没有再说,打算寻个李珏宁欢喜的日子再劝劝。一个戴成业是小,为这么个人坏了姐妹间情分就划不来了。

谁想崔嬷嬷盘算的好好的,晚上李廷恩生母林氏不知从何处得知消息,就让人把李珏宁叫了过去。

李珏宁到的时候,李二柱也在,他数年前在流匪之乱中为救李廷恩被砍断双腿,此后常年靠灵药续命养身,身体十分畏寒。此时就坐在榻上,身上裹了厚厚的皮裘不说,屋中四处还烧着火墙。

李珏宁一进去就额头冒汗,把外罩斗篷解了下来,看林氏端坐右面沉着脸,在心里吐了吐舌头,贴上去撒娇。她贴着林氏的胳膊笑盈盈喊娘,又脆生生的叫爹。

林氏撑着没有理会女儿,李二柱却乐呵呵的应了。李二柱跟妻子林氏一样脾性温和,俱是老实人,更比林氏溺爱儿女,对着几个孩子从来就没有疾言厉色的时候。即便这回觉得女儿做的过分,依旧好言好语的在边上说好话。

“孩子还小,咱们好好跟她说。”

林氏以夫为天,李二柱发话,她就不好再拉着脸了,只是望着李珏宁问,“你告诉娘,你是不是让你身边的侍卫把戴家的大少爷关起来了?”

李珏宁心里骂庄子上的人笨,却不敢在林氏面前撒谎,垂着头小声道:“是。”

“你这孩子!”林氏原本还以为是人胡说,哪想是真的,当下就生气起来,顾不得李二柱先前的吩咐,训斥道:“别说那是你大姐家的亲戚,就是寻常百姓,你也不能仗着身边有侍卫,就没头没脑把人关起来。”紧接着十分自责,“也是怪我,你一个姑娘家,廷恩当时要给你什么金什么卫的,我就该回了廷恩,瞧瞧你眼下,天天出去和人跑马射箭的,这都不说了,竟还把亲戚给关起来!”

李珏宁被骂的垂头丧气,可怜兮兮的朝李二柱那边看了一眼。

李二柱对上女儿的目光,清咳一声,顺着林氏的话教训,“珏宁啊,你娘说得对,不管怎样,都是自家亲戚。别的爹也不说了,你赶紧去把人给放了。”他说着冲林氏道:“这事儿是咱们珏宁不对,好歹是姻亲,要不把人请到家里,让廷逸他们陪着用顿饭?”

林氏原本还想教训李珏宁的心思立时被岔开了,顺着李二柱的话去想,“可不是,让人家吃了苦头。还得差了人去女婿那儿说一声,那可是亲外甥。”说到这儿,林氏又板了脸,“人家还是晚辈,你就是这样当长辈的?”

什么长辈,他比我年纪还大,一到西北就横冲直撞的,还想买我的银雪。更别提以前对我以后的大嫂还有那样龌龊的心思,不好好收拾他一回,我怎算是李家的五姑娘?

李珏宁在心里腹诽一通,却也记得分寸,并未把戴成业曾纠缠孙青芜的事情说出来。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少,可不是一句话说了就过去的事情。

林氏派出去的人找到朱瑞成,朱瑞成这才知道戴成业竟然来了西北,还被李珏宁给关起来了。

朱瑞成对李珏宁与李廷逸一向顾忌三分,尤其是李珏宁,只因李廷恩对李珏宁偏爱到了极致。他一直记得当年第一次到李家见到李廷恩时,李廷恩抱着稚龄的李珏宁坐在炕上耐心教导的情景,那时候的李廷恩眼中,有平日见不到的温柔怜惜。

听到林氏出面,朱瑞成并未松口气,而是让人把李草儿叫来。

李草儿正在盘算李芍药的事情要送多少丧仪,恰好像问问朱瑞成的意思,就放下手里头的事情见了朱瑞成。得知李珏宁把戴成业扣了起来也吃惊的很,“珏宁这是做什么?”

她性情温婉,即便因戴碧芝之事有些芥蒂,对戴成业的做派亦有些见不过眼,却一直想着是亲戚,戴成业和戴碧芝是晚辈。闻言有些着急,就道:“珏宁越来越不像话,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跟廷逸一样?”

朱瑞成可不愿为个窜出来的外甥去得罪李珏宁,赶紧道:“想来是成业那孩子不懂事,珏宁是长辈,教训他也使得。”

“就是教训,哪能把人关起来,还好娘知道了,否则她还不知道要把人在庄子上关多久。”李草儿没好气,以为朱瑞成有气不好说,就劝慰他,“这回是珏宁不懂事,等到了娘那儿,我一定好好训斥她,你别在心里见气。”

我哪敢生那小祖宗的气。

朱瑞成心里苦笑,想到自己在妻子心里一贯的作风,又不好说他原本就不怎在乎这个外甥,不过是看戴家还算得力,维持个姻亲关系当是多条路子罢了。

夫妻两人心里南辕北辙的去见了林氏。

李廷恩暂时还不知家中这一番变动,他的满腹心神,都放在攻打河南道之事上。

周川一进门,就看见正中摆放着的沙盘。

沙盘乃是李廷恩令麾下精锐斥候四处哨探,画出精密地图后所制,虽不能与现代一树一屋俱有所标,但山河溪谷,坡道小径,却都竭尽所能详尽立体的呈现出来。有了此物,比起对着古代那些线性的地图纸上谈兵,自然要清楚明白的多。

沙盘上星罗棋布的插着小旗,周川走近一看,发现其中一处与别的地方不同,插的乃是黄旗,又非要道塞冲,不由诧异,仔细看了看,才记起那正是河南府的三泉县。

他揣度着李廷恩的心思,试探道:“大都督在四年故居?”

李廷恩凝望片刻,负手哂笑,语气平静的道:“物是人非罢了。”

这话周川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他低声道:“大都督,杜姑娘与卑职一道启程,只是路上去了一趟洛水。按行程,怕是再有三五日就要到滁州。”剩下的话在李廷恩冰冷彻骨的目光中戛然而止。

看周川已然站不安稳,李廷恩移开视线,缓缓道:“高将军,你乃武将。”

这已是一句告诫,周川当下不敢心存侥幸,想着做什么大都督的心腹亲近人,赶紧说起正事,“大都督,恭州之事,已有眉目。”

“嗯。”李廷恩应了一声,回到主位上坐下。

周川站定身子,一脸正色,“容县的唐家和卑职岳家是远亲。唐家找到卑职,说唐家长子唐鹰在恭州守城的邓常青手下做副将。唐家人说愿为大都督效力,想办法劝降邓常青,只是想求大都督一个恩典。”

李廷恩往后一靠看着周川,“他们想要什么?”

周川面带犹豫,“他们想要大都督做主,让孙姑娘的六堂姐带着孩子回唐家。”

李廷恩瞳孔微缩,目光凛凛看向周川。他身居高位已久,周身威势早已不必曾经,加之他在手下人心中已被视为天子,即便周川是战功彪炳的武将亦被吓得不轻。

“大都督。”周川屈膝伏在地上声音有些发颤,“大都督息怒。”

“周川,本将一直以为你在众将之中,算得上是个聪明人。”李廷恩语调淡漠,徐徐道:“你今日两次犯错,是笃定本将还须依仗你们这些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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