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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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荧想了想,哼了一声,扭头而去。顾长生见着顾荧走远往顾芸那边堆里扎去了,才略松了口气,放开陈妈妈的衣袖子——她这三姐姐可真是太磨人了!

顾长生一人坐在桌边椅子上,撩了单,面上确是十足的呆样,心里反是轻松惬意得很。她如今年纪太小,大人没有正经话跟她讲,说的都是哄她来的。偏她又经历过一世,与她年龄相仿或着大上一些,能说话不累的,还真不多。

高老太太那边正与蒋氏、蔡氏、阴氏和莫绮烟等说话儿,打眼瞧见顾长生自个儿坐在椅子上发呆,便忙叫宝娟带她过去。叫到边上,先抬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后逗趣儿道:“愣头愣脑的,兄弟姐妹们都在呢,怎的不与他们玩?”

顾长生笑了笑,越发露出憨意,直往高老太太怀里赖,“我想陪着祖母。”

高老太太瞧着顾长生粘自己,没有不高兴的,呵呵笑了几声,把顾长生拉上椅子揽怀里,复又与眼前的人说话。

顾长生这会儿便瞪大了眸子,津津有味地听着眼前的人说话儿。虽说都是说的家常,那谁用的什么语气,措辞又是如何,话后又有什么意思,真个儿没那么简单。阴氏活跳,话最多,哄得高老太太也高兴。其次便是二太太蔡氏,盖因不在一起住,能来皆做客一般。余下蒋氏和莫绮烟,半斤八两,话全不多,却是凝神细听或和着气氛附和几句都是礼数。蒋氏是不需巴结谁,也不愿话多给高老太太打着逗趣的幌子酸她的机会。而莫绮烟,心里打着结,只怕话多了提到她肚子上去,便是不说罢了。

这边话说了一阵,别处突然闹嚷起来,原是外头又下起了雪,没的一阵就是白茫茫一片,高老太太笑道:“都是土窖子里薅出来的人儿,下个雪有什么惊喜的?没的叫人看了笑话。”

“老太太您是见多识广的,吃过盐比咱们吃过的米都多,咱们啊,能被您笑话笑话也是福气!”阴氏接话就道。

高老太太越发乐了,便也多说了几句,却又与前话不符,总是想哪说哪的,只说她“也有小的时候。”、“那时候都淘气,咋咋呼呼的。”、“活了一辈子,见的多了,也就没什么稀奇事了。”说罢这些话不多时,各人入席,除夕宴开始。

敲锣打鼓戏台开戏,便是吃酒咽菜又瞧着戏本子,按着长幼序儿点几出戏先唱着。因顾长生人儿小,与顾荧在一处又老是掐的,且憨呆总是“受欺负”,高老太太便直接留在自个儿边上带着吃饭看戏。

顾荧那边儿与姐妹们一桌,瞧见顾长生在高老太太怀里撒娇,一桌子的大人都对她好,且自己亲娘给她夹菜来,简直是好不闹心。又有顾芸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问:“不好好吃饭,看什么来?”

“我看四妹妹来,她怎的不与我们一桌?”顾荧说着便埋头吃了口自己面前金丝白釉碗里的菜。

“她太小了,还不能自个儿吃饭呢,得要人照看着。”

“不该是奶娘照看么?怎的是老太太照看了呢?”

顾芸也不知她在纠结个什么劲儿,便说了句:“又与你有多大干系?你自己吃饱才是正理儿。”

被大姐姐这么一说,顾荧且不出声了,只是埋头吃饭。

年夜饭便是吃个热闹,即便谁个有困意,也强打着精神。扯帕子遮掩一哈欠,完事儿便是满眼眼泪,却还得守岁不是?

顾国坤和着这热闹喜庆的劲儿,吃饭喝酒看戏,脸儿都僵了。又有家中儿孙上前来敬酒,喜话说上一番,都要有话回的,还不能冷了气氛。这事儿做得得心应手,却无人知他心中郁结之处——自打书房与小闺女一叙已好久没睡个安稳觉啦!

便是这除夕之夜,心里还不忘顾长生那日说得字字句句,直往心窝里钻,笑也是笑个皮囊罢了。原顾国坤不是个不沉稳之人,盖因顾长生那会是端着两岁孩童的样子,却是话语犀利表情冷沉,极为强烈的反差让顾国坤不得不怀抱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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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完岁外头的雪也没停,疲累袭身再撑也不住,各人才散去回家回院稍做休憩。等到明儿初一,又是一番忙碌要拜年的,没个闲歇的时候。

顾国坤和顾名扬也没歇上多少时候,听着梆子声换了朝服,自往宫里去。年初一百官会聚大内正殿大庆殿给皇上请新年第一安已是大庄朝之惯例,皇上再给每人发以红包,红包叠放皇上亲书“福”字,太监读祝语,才放各人归家。

仪式拜过,下朝百官散,顾国坤又被庄穆帝留下。行至文德殿,庄穆帝先换了便服拿了冠冕,才到炕床上坐了,又让顾国坤于炕床前的椅子上坐下。

顾国坤这会儿心中有事,也不知道庄穆帝这回留自己是为何,便是等他说话。庄穆帝让宫女给顾国坤捧茶一盅,自己也浮开茶沫吃了一口,才开口道:“你把封家的求亲推了?”

“臣不敢不推。”顾国坤把手里茶杯放下,恭敬道。

庄穆帝眉梢微动,也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顾国坤道:“朕把你闺女定与五皇子,你可有异议?”

顾国坤稍抿了一下唇,心道:我异议可大呢!嘴上却说:“皇上之命臣不敢不从,只是五皇子与小女年龄尚小,且未有谋面,怕五皇子瞧不上小女也未可知。旁的倒不怕,臣怕误了五皇子。”

能依附上皇家是多大的脸面儿?旁人尚且求都求不来呢,还拿自个儿女儿配不上当幌子?庄穆帝轻抬了一下嘴角,哪里看不出顾国坤这是在婉拒呢?他却只当不明,又说:“初五日宫中设大典,且让国太夫人与国夫人带长生入宫即可。她与五皇子相见,便知五皇子喜与不喜,到时再做定夺也未为不可。”

☆、第二十章

硬是把两个懂事尚不全的毛孩子整出了相亲的把事,顾国坤有些晕菜了,到底是想不明白这圣人怎的这般奇怪。如此反常,莫不是真个要他按自己小闺女所言,要抓紧想好脱身之法了?

长生之事可得可不得,他虽想求,却也没到痴迷不拔的地步,若因这事儿要堵上一家子的性命,那断断是使不得的。只是……他这小闺女和五皇子的婚事,又到底该怎么办呀?!

这会儿,也忘了此前自己与这圣人之间的情深义厚了。

辞了圣人,出了大内,又思来想去,只道是,赶紧回去告知小女知道,叫她想着法儿在初五日不得五皇子欢心便可。圣人不是说了么,看五皇子喜与不喜,再做定夺。

急急回到家中,顾国坤就差人去叫陈妈妈把顾长生抱来自己书房。陈妈妈一听这事儿,只觉自家老爷也不正常了,怎么又要把她们荀姐儿弄去前院去?挡不住人是主子,只得瞒了高老太太,说是抱荀姐儿出去玩玩,便一路抱至前院去了。

到了书房,顾国坤伸手接了顾长生,又让陈妈妈出去。顾长生听得自己老爹要书房见自己的时候,约莫就知道这老爷子有事儿。刚从宫里回来,这事儿还是跟宫中有关。再进一步,怕就是她和五皇子的婚事。

果也没猜错,顾国坤把陈妈妈支了出去就说:“姐儿可能放松说话?”

顾长生在他怀里,瞧着他认真地点了下头,“老爷有何事?”

顾国坤把顾长生抱到太师椅边放下,自己坐到另一边儿,开口道:“姐儿此前所言为父不敢不信,却也不敢深信。如今瞧着圣人大有不同,我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便是姐儿与五皇子的婚事,便是大有怪异之处。”

做皇帝的不好好管理国家大事,抢皇后职责给皇子定娃娃亲做什么?再有,不是皇后和自己瞧顾长生再夺定夺,而让五皇子瞧了定夺,岂不荒唐?自古正经人家儿女婚事,哪有一桩不是父母做主的?

“老爷婉拒了?圣人又是怎么说?”顾长生看着顾国坤问,瞧着是不大好的样子。

顾国坤微直了下腰,双手压在大腿上,半天说:“初五日宫中设大典,圣人叫老太太和太太带姐儿入宫,与五皇子见上一见。且看五皇子中意不中意,到时再做定夺。”

听了这话,顾长生的想法无疑与顾国坤一样——简直胡闹!但是要说圣人胡闹,那又是自个儿胡闹了。

低头瞧着自个儿软泡泡的身子,想象着软泡泡的小白脸和胖白短的手,顾长生心头暗自一酸。这种酸,且是带着些卑微和怨恨的。心里想着既是避不掉要见五皇子,那就坦然些去见吧,许能给前世今生一个终结呢?

顾长生心底冒出的卑微和怨恨,又有一层原因,无外乎是与前世有关。也正是这一酸,又让她坦然了许多。许琰是何等心性的人物?似仙薄凉的皇家人,前世她长大后那等子容颜且不谈,如今又怎么会瞧上自己这个面团子一样的小女孩呢?

顾国坤见顾长生沉思不语,只道她是心忧,又说:“姐儿只消让五皇子不满意,这事儿也就成不了了。”

顾长生点头,“老爷,女儿明白。老爷也是见过五皇子的人,他是何等气度,老爷比我明白,他又怎么会瞧上我呢?”

听了这话,顾国坤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小短胳膊小短腿的顾长生,然后点了一下头:“甚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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