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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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要死!”

老孔抖动半天,一睁开眼睛来,突然就说出这么一句话,实在是惊人,不过更让我震惊的,是他的声音,老孔原先的声线粗犷沙哑,然而现在说出来的时候,却是另一种音调,跟一个少女的声音差不多,阴柔、飘忽不定。

我和小鲁都极为惊讶,而申重却还是个老江湖了,他直接一屁股也坐在了老孔的对面,接过话茬来说道:“妹妹,这话儿说的倒有些过分了,我们是来帮你的,你若想不受人奴役,就跟我们好好说实话,这样子,大家都能够各取所需,避免不必要的争端,你说对不对?”

申重跟老孔一本正经地说着话儿,而我则在旁边瞧,小鲁说的白衣女子,我是瞧不见的,不过却感觉在老孔的身上,有着一股微微的白光,随着这白光流转,老孔的脸色变得有些扭曲了,却还是在说着话:“我是很想解脱,但是却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你们太弱了,根本不知道他的恐怖,他想做的,是集齐九条人命,给他做血引,好炼成那把饮血剑。这还只是他的一个计划之一,要凑足九九八十一条人命,他或许就能够炼就传说中的饮血飞剑,而我们,都是被他看上的剑灵之选……”

申重的眉头一掀,低声喝道:“他是谁?”

老孔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种奇怪的恐惧表情,说:“他?他是一个潜伏在人群之中的恶棍,他是一个亵渎神灵的人,他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魔鬼——不,他自己就是一个魔鬼,大魔鬼!”

申重又问:“那你要我们怎么帮你,你想解脱么?”

老孔摇了摇头,语气依旧阴柔,但是却透露着一股失望:“你们连自己都救不了,还谈什么救我?这车间的地下,被那个人动了手脚,布下符阵,所有在这儿死去的人,都不会得到解脱,只有不断地受着他的驱使,一直到最终融合,化在那血钢之中,才会以另外的一种形势真正消失——啊,他来了,我感觉到了,你们之中,有人消灭了一个被他奴役的死灵,他感受到了,你们快跑吧,早点走,或许还来得及,不然,你们也要被他血祭了的……”

这个女人嘴上说得恐怖,不过却还是蛮善良的,竟然催促着我们离开,然而申重却不这么认为,我们前来此处,就是为了查明真相,至于别的,倒也没有太多的害怕,毕竟在这几万人的省钢,凶手未必还敢铤而走险,真的重下杀手不成?

他浑身轻松,继续盘问,然而刚刚从生死边缘徘徊而来的小鲁却是没有半点安全感,上前催促,申重却并不理会他,而是跟扶乩着的老孔继续聊着天,小心翼翼地诱导话题。

我一开始还真的没有瞧出什么来,然而时间一久,我便发现在老孔的身后,竟然真是一个白衣女子。

她穿着白色衬衫,蓝色长裤,年纪不大,可能跟哑巴差不多,瓜子脸、麻花辫,模样儿挺清纯的,那女子就坐在那儿,嘴巴一张一合,而老孔这边则跟申重一问一答,聊得热切。在警告了几次之后,她竟然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告诉了我们,她其实是四分厂调度室的女工,名叫做白合,去年刚刚顶替她病故的母亲上岗,平日里活计不多,过得倒也不错,没想到在几天前,下班在浴室洗澡的时候,突然间就是两眼一黑,昏死过去,结果给人装进了模具,用钢水烫死……

原来,钢水泄露事故那名神秘的死者,竟然是这个叫做白合的女鬼?

虽然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但是想到罗大屌暂时没事,我的心还是一阵跳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高兴。这种情绪太自私了,我自然晓得,于是强忍住,没有表达出来,而老孔作为引灵入身的鸾生媒介,则一脸怨恨地说道:“你知道他为什么挑中我么?”

申重摇头说不晓得,而白合则愤愤地说道:“生辰八字!我爹最近在给我张罗婚事,便把我的生辰八字到处地散开,结果就被人盯上了——我生于农历七月十五,那人告诉我,那一天六道出、鬼门开,孤魂野鬼游走,是阴气最盛的一天,那天出生的人,天生都更容易见阴,不过这还不是他要整治我的理由,更重要的,是他给我相过了面,认为我是咸池白虎之体,作为鼎炉,最为合适……可怜我人生还没有开端,便被那恶人给弄得生生死死,都不得安宁了……”

白合自怨自艾地说着话,在她前面的老孔泪水哗哗地往两边流了下来,小鲁原先极度恐惧这个幽幽女鬼,然而听到老孔的这一番转述,不由得一阵叹息,又瞧见那女孩儿飘飘忽忽,眉目精致,不由得多了几分仰慕之意。

少年慕艾,这是正常,然而申重却还是想要找到事情最关键的地方:“姑娘,你告诉我,将你们神魂拘禁起来的那个家伙,到底是谁,到底什么身份,你快告诉我,到时候我给你们做主!”

凶手是谁,这是最关键的一点,这事儿弄清楚了,整个案子就算是了结,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盘腿坐在地上的女鬼白合竟然站了起来,微微一晃,整个人化作了一片混沌之中,而在他身前的老孔则发出了一阵毛骨悚然地叫声来:“你们不信吧?他来了,他来了,你们快跑吧,要不然就和我一样了……”

这高亢的叫声在攀到最顶峰的时候,陡然断掉,而这时老孔一阵哆嗦,口鼻之间竟然有鲜血溢了出来。

在他之前的那一根红色蜡烛,也适时而灭,几乎是一分一毫都不差。

申重有点儿吓到了,上前过去,一把扶住了瘫软在地的老孔,问他怎么样了?这时的老孔睁开眼睛来,整个人显得无比的虚弱,站起来,结果一个踉跄,差点儿又要摔倒,我们几人扶住他,还没有多问几句,他便大声吼道:“走,快离开这里!”

老孔是我们这几个人里面,门道最通的一位,既然他都已经觉得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们便也开始焦急起来,先前我们朝这边过来,是因为来料房这里有一个侧门,可以出去,离开这里,也不会舍近求远,于是迅速越过房间里面的几个输送管道,朝着侧门冲去,然而当我们真正到了门口的时候,发现这门给外面锁得死死,根本就弄不开。

在不知不觉中,黑暗中有一只大手,将我们所有的通道都给堵死了,这副架势,莫不是要将我们给堵死在这儿?

既然是钢厂,用料自然都不差,那侧门无论我们怎么用力,都弄不出去,情形和先前一般模样,脚踹上去,几乎没有钢铁那种铮然清脆的声响,而是一种仿佛踢到了厚重石墙上面的沉闷之感。

在经过一番努力,又有了我讲述了在正门的遭遇之后,申重这才明白过状况来,而就在这个时候,相隔不远的车间正门处,突然也传来了一道哐啷响声,好像是有人将那铁门给打开了来,我们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着外面跑去,十几步,绕过了高炉,来到前面空地处,瞧见先前出去找电工的保卫处马同志和另外一个同伴走了进来,而在他们的旁边,还有一个驼背老头,肩上斜挎着一个箱子。

瞧见我们四人冲到跟前来,那个马同志一边作揖,一边道歉道:“对不起啊,大家!电工下班了,我们整个厂区找了半圈,这才找到一个老师傅。对了,你们怎么没事把那铁门给锁上了啊,要不是我们带着钥匙,还进不来呢……”

经历了这么多,马同志却仿佛出去溜了一趟弯儿一般,又转了回来,跟那驼背老头吩咐道:“杨工,这里的照明电路好像哪里坏了,您受累,帮忙查一查。”

那老头好像是刚刚给人从那热烘烘的被窝里面叫出来,虽然低着头,整张脸都陷入了黑暗中,但是我却能够清晰瞧见他眼眶里面的眼屎,以及乱糟糟的头发。听到马同志的请求之后,那驼背老头朝着角落一组配电箱走去,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我朝着前方一阵猛冲,手中的小宝剑从斜下方刺出,朝着那个马同志的腹部捅去。

没有人会想到我这么做,决绝而凶狠,就算是亲口喊出这三个保卫处的同志其实就是鬼的小鲁,也被他们这装模作样、煞有介事的对话给唬得一愣一愣,不知道是不是此处有过布阵的缘故,所以没有人能够瞧出马脚来——我们被欺瞒了半晚上,这会儿也是瞧不出来的。

然而我却凭着直觉,冒着误伤好人的风险,将这把小宝剑插入了马同志的肚子里。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冻结了,而下一刻,刚才还谈笑风生的马同志化作了一团扭曲的气息,带着厉啸,融入了空气中。当我一击得手,浑身一震,再想把这剑捅入另外一个人的身上时,那人朝着天空一跃,消散于无形,而正门则再次封闭,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响声来:“轰……”

车间再次封闭,而我们所有人都瞧向了这个突然间多出的一个人,那个驼背老头也抬起了头,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脸上竟然露出了欣赏的表情来:“手很黑的一个小子,不错!”

第十八章 寒光剑将出世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觉得穿着打扮,跟人的气质有着很重要的联系,然而当我瞧见这个驼背老头的时候,却发现人其实真的是可以千变万化的,真正有深度和演技的人,根本不会让你一眼就能读懂,比如此刻,在说话之前,那个驼背老头就是一个半夜被从被窝里面拉出来的可怜老电工,然而当他抬起头来,眼神放光的时候,一股让人心悸的霸气,却从他身上流露出来。

被人说是“手黑”,我不知道这是夸奖,还是别的什么,在我出剑的那一霎那,便能够感受到身后所有人的惊讶,然而当这个保卫处马同志化作了一团黑雾消散的时候,我又能够感受到旁人奇异的目光。

我是一个敏感的人,很在乎别人的态度,而面对着这个驼背老头的话语之时,却突然语塞,一时无语。

驼背老头此人个子看起来虽然矮小,背如弓形,然而当他走到我们的跟前来,双腿站定,却给人予泰山般的稳重,每一个人瞧向他去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有种仰视的感觉。此人出场威风凛凛,目光如电,寒光乍露,我们四人竟然没有一个能够与他对目而视,都低下了头,而在说出了对我的评价之后,那人打量了我一番,竟然有些好奇地说了一句话:“呵呵,竟然是你,没想到我们还真的有缘啊?”

这话儿说得我完全愣住了神,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我们认识么,我怎么不晓得?”

驼背老头背着手,平静地说道:“你不认识我,但是我却认识你——后勤处锅炉房里面,来了一个黔北大山的小子,叫做罗大屌的,他就是跟着我干活的,嘴虽然笨,但是人却蛮勤快的,也好用,可帮了我老头子不少忙呢。只可惜呢,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让我给处理掉了,哎,他的根骨不错,我本来打算考察完,收当徒弟的,结果……”

“什么?你把大屌给我处理了?”我听到后面,睚眦欲裂,也管不得此人带给我们那种巍峨如山的压力,一步踏前,大声问道:“你到底把大屌给怎么了?”

那驼背老头瞧见我如此焦急,不由得笑了起来,要挟我道:“小子,不如这样吧,你若想要知道自己老乡的消息,就跟着我做事,你好好干,我就把那衰货的下落,告诉你。”

所谓下落,那就是说罗大屌现在的境况并不会让人着急,至少还没有死。

这一点确定之后,我便没有了后顾之忧,左脚一蹬,朝着前方就扑去。我修道法魔功,却并无道术相辅助,全凭一双肉拳,和青衣老道留下的小宝剑,先前那女鬼白合谈起此人,不寒而栗,能够让一个已故之人都感到恐惧的,手段必然也是极为厉害,而瞧见他这杀人不眨眼的凶焰,我便晓得此人肯定比杨二丑还要难以对付。

杨二丑走火入魔之后,身体向来不好,一直都是靠着僵尸死气维持,早已不复巅峰状态,就连画符的精力都难为,然而这个驼背老头,却是潜伏在钢厂多年的一条毒蛇,卧薪尝胆,苦忍爪牙,一旦显露身形,必然是雷霆手段。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若想要在这个家伙手上逃脱性命,便得趁着他还没有什么防备的时候,近身缠斗,让他没有施展手段的时间。

我手上的是小宝剑,跟把匕首差不多,一寸短,一寸险,抢的就是一个“凶悍”二字。

我动得出人意料,然而那驼背老头却仿佛能够看透我心思一般,我奋力前扑,他则轻飘飘地朝着后方退开去,我冲了三两步,发现那人竟然退到了配电箱那儿去了,我的身后传来了申重的一声大喊:“二蛋,小心那个家伙关电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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