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1 / 2)
小白狐儿天生异禀,脚踏水浪而飞,但是我却不行,当下也是一个猛子,钻入了漂浮着无数蝗虫尸体的河水里面去。
我晓得岸边有着无数人窥视,当下这一个猛子也是扎得有些深,不断地潜游,也不敢将头给冒出来,游到一半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我吓了一大跳,正想从怀里掏出小宝剑与其相搏,却不料那人与我保持了安全距离,然后朝着我做手势。水里浑浊,但是回过神来的我才发现此人却是回过头来接应我的徐淡定,当即也是放松警惕,在他的引导之下,朝着更深处潜了下去。
如此一阵潜游,当我再次冒出头来的时候,空气从口鼻之处疯狂吸入,干涸的肺里面这才终于舒缓了一些,这时听到大家在船上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当即朝着那个方向游了过去,靠近了木船,立刻有七手八脚伸出,将我给捞上了木船里。
我躺倒在船底,疲倦欲死,足足空白了好几秒,这才勉强站起了身来,瞧见船上的大家也是惊魂未定,回过头去一看,却见光秃秃的滩涂地上翻滚着无数跳动蝗虫的浊浪,一浪接一浪,涌上了缓坡,涌到了河堤和滩涂上面来,河畔这边是黝蓝的河水,河畔那边则是蝗虫的海洋。那些密密麻麻的蝗虫们甚至不是在爬行,而是流动,象潮水冲上滩头一样,哗啦啦,哗啦啦……
别说是身处其中,就算是在远处看着,每个人的身上都全是鸡皮疙瘩,止不住地恶寒,很难想象如果我们不是及时到了河上面来,被这么密集的蝗群给吞没了,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一番折腾之后,又浸泡过了冰冷的河水,从惊慌失措之中回过神来,我突然感觉到浑身一阵又麻又痒,那些被蝗虫咬破抓伤的细口子上面传来了难受到极点的痒意,伸手抓了两下,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却听到张良馗大声喊道:“我弟弟呢,你们谁见到我老弟了?”
听到张良馗的呼喊,我猛然抬起头来,却见这船上大家都在,但是受了重伤的张良旭却不见了踪影,脸顿时难看了起来。我的脑子有些乱,心情还没有平静下来,下意识地看向了张励耘,因为我记得好像是他搀扶着张良旭的,然而张励耘却苦笑着问市局的王歆尧,说道:“老王,良旭兄弟呢?”
张励耘一问起,所有人都朝着王歆尧看了过来,被众人灼热的目光给盯住,那王歆尧低下了头,抿着嘴说道:“他,咳咳,他……”
“我老弟到底怎么了?”张良馗跟自己弟弟的感情最是亲密,两人一起学艺,一起皈依佛门,一起在南疆舍生忘死,一起在特勤一组奋战至今,从来都没有怎么离开过,而此刻张良旭却不见了踪影,顿时急躁难挡,而那王歆尧在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低头说道:“刚才在河里逃的时候,他告诉我,说他不行了,让我们先走,不要管他了,我一开始没听,不过后来看到那些蝗虫扑来,就……”
王歆尧这话儿说到一半,就没有再继续下去了,然而后面的意思却让我们所有人都浑身冰凉。
很明显,王歆尧最后因为太过于恐惧,而将作为累赘的张良旭给放弃了。
王歆尧将张良旭给扔在了离岸边不远处的水里,独自逃命了!
“良旭!”
第七十三章 光头铮亮
瞧见岸边那一副景象,即便是再心存希望,我们都知道张良旭估计是已经壮烈牺牲了。
张良馗悲愤地叫着自己弟弟的名字,接着朝抛弃张良旭的王歆尧猛然扑去,口中大声叫道:“我杀了你!”
王歆尧被张良馗疯狂的模样给瞎了一大跳,一边像船尾退去,一边惊慌地解释道:“对不起,不过当时的情况真的没有办法,他已经不行了,我即使将他给拖上船来,也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所以就不得不放手了……”
他越是这般解释,张良馗却更是悲愤欲绝,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狗日的,我要杀了你!”
张良馗这个汉子平日里寡言少语,但是却并不代表他性格温顺,事实恰恰相反,他正是因为性子太过于偏激暴躁,方才会皈依佛门,磨练心性的,此刻听到王歆尧的辩解,更是一肚子的火气狂涌而出,徐淡定、张励耘等人赶忙将他给拦住,不让他冲动行事,而我瞧见王歆尧一副喋喋不休的模样,顿时气上心头,朝着他断然喝道:“行了,你给我闭嘴!”
如此一顿暴喝,船上一片混乱的情形便终于停住了,张良馗红着眼睛,不断地喘着粗气,而王歆尧也十分意外地看着我,瞧见一船人都向他投来愤怒的目光,也不再说话,低下了头去,不过心中终究还是有一些不服气。
瞧见他这一副模样,我不由得叹了口气,想起先前我与张良旭的谈话,说不定他真的是已经到了极限,王歆尧说得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道理是道理,在特勤一组里面,是绝对不可能出现抛弃战友的情形,每一个战友都是值得自己去拼命、去死的人,倘若当时照看张良旭的是特勤一组的任何一个人,就算是尸体,恐怕也要拼了命拖上船来,而王歆尧这般就轻易将战友给抛弃了,从情感上面来说,没有一个人能够接受,也不可能认同他的说法。
不过站在王歆尧的角度来看,他这么说,无可厚非,毕竟归根到底,他跟我们这些人,并不熟。
世上的人就是这样,总以远近亲疏为判断标准,有的人,他可以倾尽全力,而有的人则很容易就轻言放弃了,情感上我们自然是责怪于王歆尧,但是理智上呢,我们能够拿他有任何办法么?
没有。
王歆尧被我骂低了头,而疯狂的张良馗也终于被当头棒喝,晓得这般吵闹并不大用,当下也是赫然转身,准备朝着水下挑去。张励耘连忙伸手将他给拉住,骇然说道:“良馗,你这是要干什么?”
张良馗红着眼睛,愤怒说道:“滚开!”
他骂完之后,还尤未解气地冲着张励耘吼道:“要不是你把我老弟交给了那个裤裆里面没个吊的软蛋,他哪里可能会失踪?我要回去,一定要将我弟弟的尸体给找回来,你们都不要拦我。”愤怒之极的张良馗颇有些口不择言,也顾不得往日的情谊,愤然大骂,而张励耘也颇为尴尬,一来当初的确是我指定由他来照看的张良旭,他贸然转交给王歆尧,实属不智,二来他跟张良旭的感情也不错,良旭的死,让他也颇为痛苦。
无论是在以前的秘密部队,还是在我们的特勤一组,他都没有想象过会有抛弃自己战友的人,所以下意识地认为王歆尧不会,然而事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张励耘被甩得有些懵,故而也不敢多说话,只是担心张良馗回去送死,只有上前将他死死抱住。
几个人将他拖住,而张良馗依旧奋力挣扎,我晓得这位大汉心中的痛苦,不过他此刻倘若真的要赶回去,只怕不但找不回自己弟弟的遗体,而且还会被那漫天的蝗群给吞没,眼看着那些蝗虫在人蝗的带领下,化作一条又一条的长龙,朝着河道这边纷纷扑来。这些长龙相互撕咬勾连在一起,前面的蝗虫淹死了,后面地却踏着它们的尸体继续往前,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里,这些蝗虫就已经冲入河道十多米了。
这十多米的距离,不知道得有多少蝗虫的性命来铺垫,但是这些蝗虫却舍生忘死,丑恶的脑袋里面完全没有意识,只是凭着本能向前。
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没有什么东西会这般赴死,所以它们之所以会如此,估计都是人蝗在后面驱使的,当下也是朝着张良馗大声喊道:“够了没?不管良旭是生是死,他都是我们的兄弟,他出了事,特勤一组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比你好过多少。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不是空有一身愤怒,而是要想办法,如何让更多的人不去死,如何让那些躲在后面的人付出代价,你知道么?”
被我这般说起,张良馗的眼睛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流泪说道:“老大,你一定要帮我弟报仇啊!”
看到这个九尺大汉哭得像个小孩子,我心中就是一阵酸楚,然而就在这时,我却看到下游的方向有光传了过来。此时是白天,不过天气却阴沉得厉害,再加上漫天飞舞的蝗虫,目力根本无法看得太远,视线范围有限,也只有到了河道中,方才能够瞧得远些。阴霾的世界中一片晦暗,陡然出现了一道光亮,我立刻心生疑惑,眯眼瞧去,却见在河流下游的方向,竟然有一个微微隆起,看那模样……
祭坛,对,绝对是祭坛!
我想起了黑狗手下的交代,说有人准备在黄河出海口那儿开坛设法,虽说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却晓得跟这一次的蝗灾有着至关紧要的关系,我再仔细地看,发现就蝗虫的密度而言,整片区域形成了一个外紧内松的形势,在外围部分的区域,那蝗虫密集得有一种水泼不进的紧实,而越往那片微微隆起的祭坛走去,就越难看到这种场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头头宛如猎犬的巨大身影。
我心中急跳数下,想起了那日擒住阿厄勒蝗母虫之时的场景,随着那畜生一起的,可不就是这些长及半米、巨大而狰狞的公蝗么?
原来在这里,原来在这里!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揪着失魂落魄的张良馗,朝着下游指道:“看到没有,那儿,就是我们敌人的所在,母蝗、幕后支使者,还有那帮子为虎作伥的家伙……所有的对头都在那里,你若是想给良旭报仇,就跟着我,去将那帮龟儿子给我杀得人仰马翻,落花流水!”
我的话语终于鼓舞起了张良馗的斗志,他猛然站起来,像野兽一般嘶吼了起来。
佛家讲究“忍”,使人“温顺”,然而这世间有几人能够超脱爱恨情仇,有几人能够遗世独立?所以想要化解心中的悲恸,最好的办法,那就是给敌人以一记重拳,这才是真正的手段。张良馗的兴奋让我也是一阵激动,虽然晓得前方危险重重,稍有不逮,便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但是我却站在了船头,朝着布鱼大声喊道:“布鱼,操船,朝那边进发,我们去给那帮家伙一个惊喜!”
特勤一组经历过无数艰险,早已是心志坚定之辈,也无需我来做什么战斗总动员,然而就在木船飞速滑向下游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陈组长,各位,我们这么去,不就是送死么?要不然先到对岸,等到援军来了,我们商量过后,再说,行不行?”
这人一副商量的口气,但是却也多了许多肯定的话语,我抬起头来,看着这个提出建议的王歆尧,而其他人也都朝着他望来。
我不说话,而旁边的张励耘却是也憋了一肚子的气,愤然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要远比个人性命来得重要,倘若不消灭了母蝗,破坏敌人截断龙脉以为自用的勾当,只怕我们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不说,而且还会给敌人得到了喘息的良机,而一旦对方达成了目的,不但我们的性命不保,而且整个东营,乃至鲁东地区都是一片生灵涂炭——听到这些,你还想着逃么?”
王歆尧根本没有听见张励耘的话语,豁然站起来说道:“你说的这些,全部都只是猜测,一点证据支持都没有。我现在只知道的是,我们现在如果过去,就是送死!”
我作为特勤一组的组长,中央工作组的最高领导,一直以来都是尽量收敛自己的脾气,然而此刻却也再也忍不住了,暴声喝道:“草泥马,怕死就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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