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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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秀莲低头:“娘子,可、可这是你的私银……何况,是府里给我家的地租……”

哪有拿府里娘子的钱,去付府里的租子的道理。

少女笑一笑:“什么私银不私银。那地,也本来是你家被迫献给府里的。我的钱,也都是柳家的。是吃你们肉,喝你们血,化来的。你拿我一点,有甚么大不了?”

“娘子,不可说这话!柳家何等世家,我等卑贱,虽说献地是被迫,但也受到了庇佑……”

少女摇摇头:“我虽被人嫌疯傻,但是不是真傻子。我家豪富。可是无论是浣衣房的姐姐们,还是你一家……若没了你们伺候和服侍,我家的人,连我在内,浣衣都不会。那点庇佑?我们动动嘴皮子,就坐拥你们的劳作结果。你们为了我们这群懒人,却镇日日晒风吹,送来辛苦一年的口粮任我们享用,到头来卖儿卖女……”

她似乎憋久了,一开口就一大串,看秀莲茫然不懂的表情,她叹口气,就笑着推了推秀莲说:“哎呀,不说了。你不收这阿堵物,这就是不听我的话。”

秀莲红着眼眶收下了。

正送了秀莲出去。

柳三郎就回来了。

他笑道:“烟儿,你瞧,知道你喜欢这个。”

是最新的邸报。

柳玉烟一把夺过,正要笑嘻嘻看几眼,一眼看过去,忽然面色一变,失声道:“这、这是……”

柳三郎笑眯眯,自豪道:“圣人可连在邸报里都暗夸了爹和大兄的智计呢。他们献上的这个计谋,据说解决了好几个地方的造反,那些老百姓得了地耕,就不闹造反啦,都赞圣上英明。”

柳玉烟却只觉得眼前发黑。她连说了三个好字,笑了三声,然后把抵报一扔,头也不回地走了。

“玉烟?”柳三郎觉得不对劲,几步上前扯住她,扳过她的肩:“你怎么了?”

却发现,这个一贯有些疯与直率,却又有些说不出天真的幼妹,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她哽咽着,抹了一把泪,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她说:“阿兄,那是、那原是我的策论啊。”

☆、第20章 番外之柳家幼女〔二〕

柳玉烟被罚跪了祠堂。

她跪了两天,食物与水都不被允许送进地下的祠堂。柳三郎也被人看住了。

出来的时候,少女面容现于日光下,苍白的几乎像是幽闭的魂灵出了坟墓。

柳三郎去搀扶她,发现柳玉烟在浑身发抖,她脸色一片惨白,用游丝一样的力度握着柳三郎的手臂,颤着嗓子说:“阿兄……那全都是死人!死魂灵盯着我!鬼火都责备我!”

祠堂里常年幽暗,阶梯深入地下。

世代香火的柳家牌位,一列列沿着阶梯往地下幽暗处排,每个牌位前都列着长明灯。

人在沿着阶梯向下的时候,带动的风忽得灯光一闪一闪,好像无数死人的眼睛透过这牌位前闪烁的长明灯,窃窃私语。

柳三郎知道那是一个什么地方。他低声说:“不要怕。那些只是木头牌子。”

柳玉烟在阳光下站了一会,逐渐镇定下来,她转头看了一眼重新合上的祠堂的门,重复了一句:“木头牌子。”

他们说着话,渐渐出了祠堂所在的院子。

然而,他们走到前边的小路上,就一下子站定了。

前面的小路上站着的是德高望重的七叔公,他正在和一个美髯须的中年儒士说话。

七叔公看了一眼,皱着眉说:“过来。”

等柳玉烟和柳三郎到了他们跟前,七叔公说:“这是那两个不规矩的孩子?”

中年儒士恭恭敬敬:“是。这是我的三郎和五娘子。都是出了名的混人。”

谁料七叔公竟然和蔼起来,责备起来中年儒士:“谨行,孩子年纪小,可以教诲的自然要教诲。”

中年儒士就是柳玉烟和柳三郎的生父。

柳谨行连忙道:“是。侄儿明白。”

等七叔公说了几句话后走远了。柳谨行就直起身子,说:“三郎,你下去。我要同玉烟说几句话。”

柳三郎不动,低头说:“五妹刚从祠堂出来,走路有点儿不稳,我……”

柳谨行大怒,斥道:“逆子!难不成我还害了玉烟不成!你前日为了个戏子得罪赵家,我还没同你算帐!”

他一向对这个不成器的幼子,是不吝啬打骂的,也不理会读书人斯文的。这下抬脚就要踹。

柳玉烟立刻往前一步,瘦弱的躯体恰好挡在道中间:“阿兄!”

柳三郎看了一眼妹妹的神色,还是走了。

柳谨行喘了一口气,对着幼子的背影骂了一句:“只会弄戏子的玩意!”

这才转过身,背着手,问柳玉烟:“祖宗面前可曾悔悟了?”

少女低着头:“……是女儿的不是。”

柳谨行背着手,踱了几步,忽然有了几分同七叔公脸上一样的和蔼:“烟儿,我家世代门第,那么多先人的牌位都列在那里,多少人都是与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看,家里好了,你将来就是嫁了,凭我家的门第,谁家敢不尊重你?”

又说:“圣人为了这次柳家献策有功,正降了封赏,福及女眷。宫里娘娘也赏了名贵的宫花与数匹锦绣下来,你且去挑几支戴着玩,挑几匹裁衣裳。”

说到这,他似乎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十分慈父了,也安抚得有十分了,便问了几句身体,踱着步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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