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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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虽是为了鬼相花自蹈死路,却也像是有备而来!”

屠独三百余年的阅历也不是白长的,自然看得出,前面小辈一路奔逃,看上去狼狈,可是每记应手都是有条不紊,尤其是回身这一枚灵符,更是可圈可点。

神意锁定前面人影,他记起黄泰那蠢材曾说起来的一些事:“似乎这小辈对天裂谷非常熟悉,能在里面来去自如……嘿,看来倒是自信得很。”

屠独抓住了余慈的最大依仗,心下倒是好笑:“自以为是的蠢货!”

这是到现在为止,屠独给余慈下的评断。

有了这个判断,屠独本想第一时间截击的,但心念转动间,还是缓了缓,只一耽搁的功夫,余慈已经越过了悬崖边,朝着深谷扑下去。

余慈在虚空中坠落,旁边崖壁上一切凹凸变化都在心头流过,窥准一个机会,他猛地伸手,抓住一根粗壮的树枝,就像是在此地生存了数十年的老猴儿,勾枝踩石,几个纵跃的功夫,便又下坠数里,去势越来越快。

可是再奔行里许,冷冷笑声便在他脑中响起,抬头看,迷蒙的虚空云雾中,有道淡淡人影悬浮,距离他不过十余丈远,也不知是何时超过去的。

余慈身形倏停。

屠独很乐意看到小辈脸上的表情变化,至少这让那张脸看起来不再那么出色。他应该再威严一些的,可是看到那张俊脸,他就忍不住想讥笑两声:“怎么不跑了?”

余慈看上去还稳得住,至少还能自嘲着笑一下:“原以为屠老先生还在百里之外,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说着,他持剑抱拳,礼数周到:“屠老先生安好,久闻大名,暌违一面,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屠独也笑,只是心里却没那么痛快。他本来想见到的,是余慈惊惶失措的表情,可是这小辈心理过硬,竟然还给他玩有理有节!

所以,他尖锐的笑声里,便没有那么客气:“你这小辈的名头,几日来也常在我耳边聒噪,可是烦人的很!不过听府主说起,在止心观时,你小子可不是现在这等模样……据说,可是骄狂得很哪!”

骄狂,这就是他给金焕的印象吗?余慈咧开嘴笑:“不敢当,和屠老先生令小儿止啼的威名相比,敝人差得太远。”

这就是讽刺屠独对孩子下手的失格了,只是屠独修行三百年,哪会把这种言语放在心上,即便是在交谈,其阴森凌厉的神意从来就没有从余慈身上离开过。只要小辈稍有懈怠,他绝不会客套!

不过此时,驱邪咒的效力还没有过去,余慈神魂依旧稳固,而且,这小辈的心思相当深沉,便是被堵住,也没有过份失措的表现。屠独神意扫描数遍,也没有发现明显的破绽,不免就有些迟疑。

他不是不能强攻,只是以咒力攻杀神魂,最能可能的结果,就是将余慈打成傻子,甚至直接灭杀。可要知到现在为止,屠独存的都是生擒余慈的心思。

这种情况下,屠独有些沉吟不决。

那鱼龙之秘委实太过拿人,由不得白日府不重视。而且他自府中来时,金焕便反复交待,此子与止心观于舟老道有些联系,为白日府日后计,不到万不得已,斩断这根线只是下下之策,使之为我所用,才是正途。

便是金焕不说,屠独对那个于舟老道也是心存忌惮的。当年天裂谷妖魔动乱,离尘宗和落日谷联手压制,更请来各大宗门高手,汇聚于此。屠独适逢其会,以其还丹修士的水准,也能参与其中。那段时间,诸宗最耀眼的修士里,便有这于舟一个。

毕竟,以还丹修为,取得超越步虚修士的战绩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此后数十年,于舟似是经历了一件大失意之事,自请为止心观主持,在那里消磨时光,如今也是垂垂老矣,可虎威犹在。只要是经历过当年之事的,恐怕没人愿意去得罪那样一个恐怖人物。

屠独阅历足够,心思狠绝,却不是个智计百出的角色。面对这个不大不小的难题,他也只好想办法先破除余慈的心防……

不过这个时候,余慈倒是先发难了:“得见屠长老,固然是幸事,可这场面可真让人寒心。”

余慈抱元守一,稳固内守,嘴上则一句紧似一句,“我奉于观主令,入天裂谷寻找碧空苓、鬼相花等六味药材,贵府司、丁两名管事横加阻拦,居心何在?我代贵府清理门户,贵府不思感谢,反而动手伤人,是何道理?屠老先生到此后,我本以为能寻个公道,偏偏又这般景象,却是何故?”

寻找药材这个理由,倒是屠独首次听闻,这更加重了他心中的倾向。而且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他也必须要做出回应。他神意阴沉沉压下,化出的言语,便是隔了一层符力屏障,也清晰可辨:“小子胡言乱语。以于道兄的神通,寻药之类的小事,何需请托你这小辈?虚言欺诳,真以为旁人都是你这般的蠢材?”

余慈嘿了一声:“天裂谷是何等去处,屠长老真以为天下人不知么?”

屠独忽然沉默下去,倒不是被余慈说服,而是由余慈的言语中,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他这么一思量,余慈已咬牙道:“离尘、落日两宗共立的止步碑,在长老眼中,如同粪土,如此气魄,小子是要瞠乎其后的!”

小辈终于还是心虚了!

等余慈说出这句话,屠独不怒反喜。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余慈的想法,当下阴神震荡,化为刺耳的尖笑之声:“哦,你是说止步碑!不错,两宗并立此碑,警醒后人,见谷止步,免遭妖魔戗害,也不要给谷上惹麻烦。这理由好得很,本座也怕得很哪。万一这离尘、落日两宗找上门来,又该如何是好?”

他怪声怪腔地说完,忽又故作醒悟状:“咦,看到本座此番进来的,也就你这一个活口,你是不是在提醒,要本座杀人灭口?”

话音方落,余慈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跳起来向下坠落。

屠独嘿嘿一笑,凶厉神意轰声暴动,眨眼间撕裂了驱邪符形成的无形屏障,直捣进去。

第058章 长幡

这一波攻击,他参照前面的经验,稍稍加力,照理说怎么也能让余慈昏眩片刻。然而余慈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被直接攻杀神魂的咒力正面轰中,竟然半点感觉也无,反而闷声不响,张手雷鸣。

便是浓厚也遮掩不住余慈掌指间迸发的雷光。浅紫雷火如分叉巨树扫过天空,隆隆有声。

“小辈竟也懂得天刑正法秘传?”

见此雷光,屠独吃了一惊:无论是何等雷火,均是至大至刚之气,对魂魄阴物都有先天克制之力,以神魂心意凝结的阴神也不例外。这一手,可比先前“阴都黑律缚鬼咒”来得凶猛太多!

他不敢大意,咒力回护,生成一道屏障,将雷光挡在外面。电光与咒力屏障碰撞,冲之不破,只在外围滋滋蹿动,数息之后,才熄灭掉。

此时,余慈已经坠入云雾更深处,难见踪影。

屠独并不着急,小辈虽是滑溜,却还没有脱出他阴神的感应范围,他尚有闲思考:“果然是五雷法,火候却比前面那符要差许多……不过这小辈手中符箓层出不穷,又都是朝着我这阴神之体而来,显然是做足了功课,实在可恨!”

此外,还有一件事。他刚才以咒力攻伐余慈神魂,却如泥牛入海,了无声息。似乎在其身躯之外,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咒力消融,却又不是寻常的驱邪符。在神意扫视之下,他“看”到了余慈嘴里塞的物件。

那是一个兽角模样,像是天生之物,而非是后天制作的器具,不知是什么来路,若此物效用可以持续,岂不是等于他最擅长的手段给废了一半有多?

越是如此,屠独越相信自己的判断。

看得出,此子心志坚毅,有勇有谋,非常人可比。若强要动手,说不定会使个什么玉石俱焚的法子,将自家性命连带着将鱼龙之秘一起勾销,所以,强攻是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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