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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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等那位回神,两人都已经逃之夭夭。他们都是精通藏形匿迹之术,把可供追击的线索都断了个干净,手段之老辣,非寻常人能比。

不过,那位大敌也没有任何追击的意思,他就是悬停在崖壁前,对着黑沉沉的岩石,喃喃自语:“黄泉,黄泉……”

不知将那名字念了多少遍,他忽地仰天长啸,啸声中,身前数丈方圆的崖壁轰然炸开,蛛网般的裂纹从缺口边缘四面扩散。

听那啸音转折,依稀仍是那两个字:

“黄泉!”

最终两个音节化为隆隆雷鸣,在峡谷中激荡翻滚,久久不散。

余音未尽,那人又自沉默下去。在此期间,他没有任何动作,但肢体却是前所未有地放松,由此形成一个感觉——他正安静下来,前所未有地安静。

良久,他偏过头,有了一个结论:“不是黄泉那贱人,肯定不是!那又是谁和老子开玩笑呢?唔,要好好地查一查,不错,仔细查一查!”

然后他便笑,笑声里,雾气分明凝滞了。

也在此刻,一道火光,挟着庞大的热力,从数里外的冰雹霜雾射出去,扶摇直上,将醒目的轨迹烙在他眼中。

第071章 目标

长及百里、宽可数马并驰的“雨檐”下,灰白影子所化流光倏地停顿,无声无息地贴在崖隙之间,寒潮早已经推上了四十里深度区域。如果将其视为海水,那灰白影子现在已经是在数十丈深的水底。

在这个深度,即使不比刚才交战区域那样恶劣,雾气飞霜也早化为鸡蛋大的冰雹,簌簌下落,击打岩壁的脆响掺在里面,高低相和,其实颇为悦耳动听。

灰白影子,或者说是那个伪装成“月魔”的家伙,确认后面的大敌没有再追上来,便长长吸了口气,让外界的透骨寒意在体内转了一圈儿,非但没有冻结血肉,反而使得身上各处沉重伤势略有好转,似乎这身体能从寒雾中获取力量。

多亏是由‘月魔’之躯打制的傀儡,在阴狱中天生天养,不须费力抵抗寒潮,否则哪能这么容易脱身?

‘月魔’如此感叹,同时他也嗅到了与寒气相伴的“传香符”的独特气息。他伸出细长尖锐的手指,稍稍触碰已经严重变形的脸,很是摇头:“何苦让我急着赶回来。”

虽是埋怨之意甚重,可这是字正腔圆的人话,再不是刚才那个刺耳的尖叫声。

周边一片寂静。

埋怨的话没人理,‘月魔’还是继续说下去:“回来也就算了,偏巧碰上柳疯子,我这‘月魔傀儡’可是菩萨赐下来的,如今折损了,没的又让她老人家不高兴!”

这回终于有人回应,声音是从崖壁中传出来的:“对用事之人,菩萨向来大方,你无需担心。”

说着,一个光溜溜的脑袋便从山壁中探出来,看上去是个和尚,尖瘦丑陋的头面上尽是细细的血口,看上去甚是可怖。

然后,这和尚便从崖壁中钻出来。身上一点儿土星儿都不见,可是身上只要是露出来的皮肤,都如头面上一般,被细密的伤口覆盖,身上的僧衲已经被鲜血浸得透了。

“月魔”见他这模样,倒是吃了一惊:“怎么弄到这地步了?刚刚那一击,你用了几成力?”

和尚却行若无事,脸上表情淡漠:“用力不多,只是进来寒潮要更难些。”

“月魔”啧啧打量他的脸面:“你以前不是很看重这个弟子么,这一回下来,他弄不好可就废了!”

和尚不理睬这话,径直问道:“怎么遇到柳观?”

“月魔”嘿了一声:“你前几天说,那位大人传了谕令过来,我就中断了手边的事往回赶,哪知道刚到这边,后面追着就是‘阴狱寒潮’,我想探探底细,却不想里面还藏了个柳疯子,这家伙不是被黄泉夫人整得叛教而出,见弃于,呃,那位神主么?传言他修为狂跌,已经被仇人杀了……”

“月魔”似乎想说出所谓神主的名讳,但在和尚冷冷的目光下,终还是给咽回到肚子里去。

至此和尚仍不放过他,沉声道:“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若不彻底改掉,也不必再指望菩萨的信重。”

“月魔”打了个哈哈,酷似人脸的面容上,表情相当丰富。

和尚见他态度,却也不恼,依然平静地道:“你我都是教中人,信奉了菩萨,对菩萨要有虔诚之心,对诸位与菩萨平起平坐的神主,则要有敬重之心,再不济,也要有所畏惧。

“也许世上并无‘全知全能’,但诸位神主的神通广大,却是实实在在的。你以前不在教中,不信神主,也还无事,既然此时已是信了,性质便有不同,直呼任何一位神主尊号名讳,都有很大可能为其所感知,凭生事端。

“谨慎一些决无坏处,天上地下,也不过六位神主,稍稍注意一下,便会省去许多麻烦。你确实入教不久,但若想在教中更进一步,获得菩萨青睐,继而重登长生之途,这点就必然要注意……类似的话,我也不是第一次说起了。”

他说了这么一大段,也只有“长生之途”最有效果,“月魔”忙收了笑脸,郑重应诺,但究竟能持续多长时间,就非他人所能知了。

和尚知道他性情,也不为己甚,转回正题:“柳观可发现了什么端倪?”

“应该没有,他一直都以为这个两界甬道是天然生成,且是他引爆了阴狱寒潮,导致甬道结构失控……”

“我看到了。”

和尚示意这个情况他已经知晓:“柳观自囚在血狱鬼府百多年,愈发疯癫,不过他当年也是一等一的人才,我以黄泉夫人的名讳刺激他,也许会让他变得更疯狂,但也可能使他变得清醒。”

听到这里,“月魔”便不明白了:“你也真说得出口,就不怕他听到那名字,直接发疯,把咱们给撕碎了?”

和尚毫不动容:“就算柳观因背信而无法获取天魔加持,以本身修为,灭杀你我这半残之身,也如探囊取物一般。一点儿风险不冒,怎能可能助你从他‘影虚空’手里脱身?

“况且当时我已准备舍了这个分身,吸引他的注意力。却不想黄泉夫人虽是多年不闻消息,柳观却还是畏之如虎,也算一个意外。”

“月魔”听他说要舍弃分身,上上下下打量他很长时间。当然,这不是感激,而是难以理解。只是他明白和尚的性情,之前既然回避,现在也不会解答。不过这么一来,他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可你那军荼利明王法……”

和尚微微一笑,这还是他露面以来,第一个笑容。这时候,两人头顶轰声一响,“雨檐”上长时间堆积下来的厚厚冰雹,在狂风吹卷下,大面积倾倒下来,连成一片白幕,坠入下方节节推进的寒潮里,转眼没入其中,成为无边寒潮的一部分。

观此声势惊人的场面,和尚像是出了神,半晌没有说话。正当“月魔”奇怪,想开口询问的时候,和尚忽然道:“可还记得菩萨的法旨?”

“自然记得。”

“月魔”一怔,旋即摆出非常恭敬的姿态,一字一句道:“未来三十年内,断界山和天裂谷要牢牢钉在全天下人的眼睛里,一刻都不要离开!”

和尚伸出手,接了一颗刚刚落下的雹子,用体温将其融化,冰水渗进手心开裂的伤口中,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慢悠悠地道:“为达成此事,你我拖着伤残之身,在此地蹉跎多年,最终定下这计策,并付诸实施,哪知开局不顺……那位大人的令谕,你还记得?”

“这个,也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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