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2)
那场面,想想都觉得恐怖……
这是以前聊起罗刹教时,李佑绘声绘色的形容。而这就是修行界中人对罗刹鬼王性情的共识。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如此性情,她又是怎么在修行界和血狱鬼府都建立起庞大的基业,罗刹鬼王这么凶恶的名声,又是怎么来的?
不管怎么说,玄阴教背后的势力是罗刹教,是确定无疑的。且由于天裂谷之事,两边很难有什么进一步的沟通,玄阴教在此立教十年,依然只能在平民中发展信众,与此背景也不无关系。
余慈仔细在碑上察找与罗刹鬼王相关的字眼,倒忘了自己一身打扮也十分醒目,引得其他人频频投注视线,很快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终于,在他返身想把碑文看第二遍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
“道友,请了。”
余慈回头,来人是位中年妇人,已不年轻了,面容却甚是和善,斑白长发简单扎束,披在脑后,穿一身宽大罩袍,正是玄阴教中传法仙师的打扮。对这位,余慈是有很深印象的:“原来是明蓝法师。”
来人正是玄阴教首席传法仙师明蓝。要说两人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明蓝目光在余慈脸上一扫,又看了下他手中提着的鸟笼,确认他面生得很,不免有些疑惑:“这位道友,我们以前见过?”
余慈当然不会说“我在照神图里见过你多次”,他只是微微一笑:“素闻明法师之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不给明蓝猜想的空当,他便做了自我介绍:“离尘宗,余慈。”
那一瞬间,明蓝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展露笑容:“原来是余道友。前日贵宗才传来消息,说是由道友处理绝壁城事宜,不想今日便到了。”
“哪里,大事自有谢师伯做主,我只是从旁协助而已。”
余慈知道是于舟早一步为他撑起了面子,如此情况下,像是白日府之流,绝不敢装糊涂,对他不利。不过他话里仍是滴水不漏,轻描淡写地道一声后,便主动转到玄阴上仙的诞辰法会上,赞了两句法会的场面,话锋又是一转:“贵教在此地扎根已有十年,教业已是好生兴旺,觉得这绝壁城如何?”
明蓝目光投注在他脸上,似乎在挖掘他心中的想法,末了又是一笑:“贵宗治下,甚是平和安逸。只是相较于修行界的天地广阔,如余道友这等人,或许又觉得狭小局促了。至于其他人或许又是另一种想法……”
她的回答倒是圆滑,只是不知“其他人”都是指谁呢?
余慈也笑:“确实人人不同。说起来我与贵教上师曾见过一面,却不知赤阴上师以为如何?”
“想必上师乐意与道友讨论这个问题。余道友不如稍待,等法会结束,再与上师详谈。”
“乐意讨论就好,但来日方长,也不必急于一时。”
以余慈此时的身份,可算是离尘宗的代表,让赤阴女仙出迎也没什么。不过余慈进幽求宫来,也仅是临时起意,试探的心思更多一些。从离尘宗的情报还有他从天裂谷观察到的那些情况来看,万灵门、玄阴教和净水坛,似乎是有一些针对白日府的默契在的——至少在绝壁城的层面是这样。
这是他可以入手的地方,他也不妨略作表示。
至于赤阴女仙,早晚都要打交道,确实不急于一时。
冲明蓝点点头,余慈就此告辞。
看着余慈的身影走出宫门,明蓝在原地站立一会儿,才往中院去了。越是靠近中院,颂经声愈是清晰,元气振荡有如实质,像是涨潮的海水,一层层扑过来,行走在其间,感受着信众虔诚的心思,明蓝也瞑目默颂经文,以为呼应。
此界六大神主,除佛祖道尊乃是近于虚无的符号,其余四位,无不有不死不灭之身,又身具无量神通。此界虽是广大,可只要信众念头虔诚,神主便可与之发生感应,若是有兴趣,也可以之为凭依,将神意投注。亿万里的距离,不过刹那之间,便可抵至。
从这个层面来讲,神主便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修行百余年,明蓝时刻沐浴在恩威之下,对神主的虔诚,已无任何瑕疵。为此,她可以舍弃进一步修行精进的机会,由着青春老去,却自一番喜乐在心中。
此时见法会信众心意纯粹,她心中亦是欢喜。可是在迈进中院,看到法会祭坛上,领着信众颂经的人影时,她眉头就是一皱。也不在中院停留,而是绕过颂经叩拜的人群,往宫中更深处去了。
走过两进院落,颂经声为高墙竹篁遮掩,已渐不可闻,人迹亦是罕至,愈显幽静。明蓝轻车熟路,在曲廊中折回几次,便看到前方有两位教中女侍静立,守着门户。
见明蓝过来,二女屈身行礼。明蓝圆脸上仍有笑容:“上师可在里面?”
“上师在屋内小憩。”
二女深知明蓝在教中的地位,不敢阻挡,轻手轻脚为她开门,明蓝迈步而入。
屋内以珠帘相隔,分成两间,透过珠帘,还可看到内里半人高的博山炉上流动的烟气。整个屋内都漫着一层温香,乍入其间便觉得身上暖意融融,便连五脏六腑都似乎氤氲着香暖之气,极是惬意。
外间仍有人侍应,是位绿衫双髻的清秀少女,甚是乖巧可爱。见是明蓝,惊讶中行了礼,随后轻声细语:“上师在里间做了‘祭神礼’,刚睡下呢。”
明蓝微微颔首,也不说话,掀开珠帘,进了里间。
香炉鹤嘴中烟气袅袅,隔着香炉,再向前丈许,便是由东海巧匠制成的沉香木围廊描金拔步床,分列数层,外有镂刻透雕,中有回廊小室,内里才是床榻,又有侍女数人或蹲或立,随侍在小小回廊中,极是富丽堂皇。
隔着层层细纱帘幕,榻上支颐侧卧的修长身躯,影影绰绰,看不真切。榻边倒是还有一个侍女,为其捶腿捏足,消减乏意。
看着这一切,明蓝淡淡开口:“上师安好?”
室内静了半晌,赤阴女仙似乎带着金属磁力的嗓音才传出来:“原来是明法师,请坐。”
话音方落,外间绿衣侍女便搬了个绣墩过来,摆在床前,明蓝谢一声,坐了下来。至此她和帘幕后的赤阴女仙还有近丈的距离。
不再等赤阴女仙说话,明蓝便道:“刚才离尘宗新派的弟子来过……”
将余慈和她的对话复述一遍,明蓝又道:“这个余慈年纪轻轻,却甚是不凡。先前在天裂谷时,与白日府结下仇怨,引来屠独亲身追杀,仍被他逃走,反倒是屠独被引入妖魔聚居之地,重伤而回。其人心计手段都有可称道之处。此时他一跃成为外室弟子,又前来主持绝壁城事务,想必是要有所作为……”
“主持绝壁城事务的,是于舟老道;就近管事的,是谢严那个怪人。他一个外室弟子,又有什么用处?”
听了赤阴的回应,明蓝眉头微蹙,未及再说,便听得帘幕之后,赤阴声音已冷了下去:“慕容到此一遭,已经将乱象抚平,两家神主也有了默契,这天裂谷之事已算是结了,十年之期届满,我就要回东海继续修行,这边的琐事,且对接替我的人说去,不要再来烦我!”
明蓝默然半晌,又道:“先前议定之事又如何?”
“那件事?”
赤阴转眼便忘记了先前的不耐烦,笑音从帘幕后透出来:“我自然会做个了断。多年来承蒙照顾,回返东海之前,我便送他个家破人亡,算是谢礼。”
第116章 剑语
余慈不知道幽求宫深处发生了一场与他有关的对话,不过他现在倒很是清楚,白日府中那些人的心思。
出了幽求宫,余慈便入城,直往白日府所居的丹崖上去,一路畅通无阻。丹崖上几乎所有人都认出了他,里面不乏凶戾的恶意,然而却没有人敢有所动作,因为止心观的谕令早就传到了府中,而且在得知了消息之后,在府里已经闷得要发疯的李佑,直接迎到了山下,与他把臂登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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