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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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慈总算明白,当日在南霜湖,面对无形无相的心魔煞气,梦微为何能应付裕如,原来是有这法门傍身。无怪乎慕容轻烟修为在她之上,也比不过她的从容,大概也只有离尘宗这样的玄门正宗,才能有如此底蕴。

念头刚一转,前方煞气阴霾又至。

余慈嘿地一笑,身上分明有剑音鸣响。

接下来几波阴魔冲击,他都抵挡过去。尤其是后来数十头成形阴魔合围,煞气弥漫之时,他甚至已能运用半山蜃楼剑意,布下一个丈许方圆的圈子,带动剑气流转,圆融无疵,攻守自如,任阴魔呼啸扑击,剑意运化绝无滞碍。

非但如此,由于余慈心中憋着一团火,其中满蕴着嗜血杀伐之气,几轮剑气下来,非但势头不减,反因屠戮阴魔,积蓄煞气,使得威力更盛。

“好!”

这是于舟老道的喝彩。

彩声中,余慈攻势一涨,瞬间将几头阴魔斩杀,长吁口气,转身走回。数轮破邪剑气发动,看似举重若轻,其实并不轻松,他身上已出了一层薄汗,精神倒更显健旺。

遥遥看着几位仙长神色各异的表情,余慈虽然已经从专注于剑的状态中退出来,但仍没有去翻找前面的心思。此刻,心中那团火似乎发散出去了,但他明白,余烬中仍有一股力量在跳动,时时刻刻撞击他的胸口:他的剑,能更利否?

这个疑问来得突兀,但显然比前面的问题更牵动人心。

※※※

原野春来,山中寒气仍未消散。

余慈缓步走在山腰枫林中,枝上未抽芽,却微透着青,远观倒是有朦胧的绿意笼在枝头。

散了会儿步,他转头看向止心观上空。那里,一条长有四十尺的细长影子在蜿蜒游动。这细长影子的主人便在观中,与人谈论的,大概就是关于他的话题。

已经是回到止心观后的第二天了,余慈正面临着人生中一个关口。

他已经知道了何清仙长的来意。那位看起来很是严厉的女修,正是离尘宗山门派来调查绝壁城之事的。白日府的覆灭、金家血脉的断绝、绝壁城的混乱伤损、势力消长,都在调查范围之内。当然,像是屠独所使的“虚空心魔蛛影咒”、回程遭遇的赤阴女仙、真人阳神等事,也都包括进去。

这是非常复杂的事件,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又非常简单。

如果要将一切问题都弄得水落石出,即使以离尘宗之能,短时间内恐怕也难以做到。但如果只是判明当事人的态度、责任,并相应做出处置,则并不困难。

大概,现在已经要有结论了吧。

余慈随手拨弄着身畔浮游的鱼龙身躯,心态应该还算得上是从容。

把命运交到别人手里,无论如何都不是个好的体验。不过该做的事情他已做了,在绝壁城时,他利用屠独转移落日谷的视线,也卸掉了一些责任,回程那个月魔傀儡、真人阳神的追杀,更是把事态搅混,让人很难不去揣测更深层的阴谋,从而使得白日府覆灭的影响,进一步弱化。

更不用提谢严、解良和于舟三人,摆明车马站在他这一边。尤其谢、于二人是绝壁城方面的直接负责人,他们的态度,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山门的决定。

脚步匆匆响起,那是宝光一路小跑过来。

余慈回头,只见小道士跑得满脸通红,却咧开了嘴,笑叫道:“余师兄,你要挨罚了!”

第154章 古怪

“挨罚,挨什么罚?”

只看宝光的表情,余慈便知道结果再糟也糟不到哪里去。

小道士跑到近前,喘了几口气方道:“确切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师傅与那人密谈了半个多时辰,出来的时候很轻松的样子,我去探口风,他只说具体的事要听那人安排,但怎么看,都不像有大问题。”

他说的“那人”就是何清,余慈知道这必然是于舟老道为他出力,心中自然感激。不过,密谈?

这个说法实在有些古怪,这两天,谢严、解良和于舟一直为绝壁城之事与以何清为首的山门来人讨论交涉,这三位挚交明显是同进同退,这种情况下,于舟与何清……等等!

余慈注意到了,宝光对何清的称呼,可实在不像是晚辈对长辈的敬称。

眉头一皱,正想多问一句。宝光却看到了在他身边浮游的鱼龙,伸手碰了碰,招呼道:“哟,小家伙。”

这条鱼龙自从归了余慈,还一直没有起名字,倒把“小家伙”这个称呼用惯了,鱼龙那低弱的心智竟然还有了反应,余慈也懒得再改,任人叫去。

逗弄鱼龙两下,宝光紧接着叹了口气:“人比人,气死人,鱼龙比起来也一样!你看她那条,再看咱们这条,差别也太大了!”

小道士话中颇有不甘,说的倒都是实话。与此刻在止心观上空蜿蜒游动的庞大蛇影相比,两人身边的小家伙,实在是可怜得紧。

同样是鱼龙,身形上有着千百倍的差距,如果说天空中那条鱼龙要用巨蟒来形容,小家伙就只能算条蚯蚓,还是缩水的那种——记得当初胡丹交给他时,小家伙更是凄惨,现在这般,还是由于余慈习惯性地以“饲灵法”喂养,使之透出皮鳞光泽,恢复基本生机之后的模样。

但这只是外在表现而已,内里的差别更是严重。

自从“脊柱”中枢将鱼龙通体精气移入余慈心内虚空,其品相大跌,头上本已经隐现的角状突起都不见了,已经从“生髓顶角”直坠到“皮肉贯鳞”的层次。一个层次的差异,就是天差地别,中间的距离,对鱼龙来说,可能要用千年万年来弥补。

更何况,没有了“脊柱”中枢,鱼龙那种本能异力已经大大下降,它还是最喜欢停留在余慈身上,汲取元气,可已远远称不上“大胃王”,每日只吞下一点点儿,便够身体正常生长所需。按这个进度下去,千年万年之后,它只被自己的同类抛得越来越远……小家伙恐怕也只能当一个宠物来养了。

余慈又看了眼天空蛇影,他早有心理准备,对此也没什么感觉。倒是宝光,虽然有时候大大咧咧,但在面对长辈的时候,还是非常懂礼貌的。可看他称呼何清,不是“她”,便是“那人”,殊不客气,岂不可怪?

想了想,他问道:“何清仙长和于观长他们,是不是有些嫌隙?”

小道士根本就藏不住心思,闻言脸色一变,张嘴想说什么,但到最后竟然绷住了他那张有名的大嘴巴,只是咳了一声,道:“这个我不太清楚……对了,我要回观去侍候师傅,先回去了,余师兄你忙!”

说罢也不管余慈怎么个想法,转身便跑。余慈看着他的背影,为之哑然。

这里面肯定有故事、有问题,且是不好为外人道的那种。看宝光的反应,余慈便是猜也能猜出几分,不过既然宝光不愿意说,于舟等几位长辈也没有向他提起,他再追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摇摇头,他背后在林中走了几步。照理说,既然观中已有定论,他现在回去倒是正好,可如今他心中莫名有些感慨,干脆寻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背靠大树,他仰头看天。天空中,庞大的蛇影依然盘旋不去。看得久了,这蛇影像便是一条长索,总觉得不对味儿。

余慈明白,这是一种约束力,是拜入离尘宗之后,必然的结果。在这里,他获得了仙长的指点、获得了秘法传承,也能够使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丰富资源,这让他的修为突飞猛进,也让他修行之路突然变得一片坦途。但与之相应的,他就必须要承担一定的责任、遵守一定的章程。

其实对外室弟子来说,这种约束力微乎其微。可在以往的十多年中,他自由自在地野惯了,为人处事,一任本心,往往不用考虑后果,两相比较,差别就特别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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