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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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一惊,却见那层层黑沙之后,青衣凌乱,几不蔽体的对手,纵然是形容狼狈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依然有着秀美而冷冽的笑容。

她指了指天,随后转身,再不回头。

无休止吹刮的黑暴,忽然静止,亿万钧黑沙就此丧失了一切动力,被大地吸引,轰然坠落。

黑袍呆若木鸡,除了黑暴异变,还因为这一刻,他在啸音迫发之前,就已经发动的熔核焦狱功,莫名就失去了其最霸道的热力,连沙子都暖不热,只掀起一阵微不足道的风,吹过陆素华破碎的袍角。

沉郁的压力袭上心头,黑袍仰头看天,高及百里的黑沙恰在此时落尽,显露了出奇阴暗无光的天空。

这一日,肆虐了数万年的黑暴停了,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再没有吹起来。

没用几日,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一件事:

无量虚空神主、大梵妖王和东华真君隔空交战于北荒上空,短暂轰破永沦之地与真界的屏障,永沦死气浸染,亿万里北荒地表,元气流散,生机绝灭。

第三卷 种民

第001章 旧日相识 神憎鬼厌

隆隆的声音碾过天空,像是云层深处神灵的低语。在音波扫荡的范围里,高空中的有数生灵,都远远避开,没多久,一座庞然大物破开云层,几成形质的冲击波冲散了百里云层,接引万丈阳光,照彻下方滔滔大江。

江面波翻浪涌,遍洒鳞光,而巨大的船身上,同样是光波跳跃,在云层中沾染的水珠,用天工之巧,切割阳光,形成了一圈圈华美的莹光珠链,而在其上,数十张百丈阔帆张开,其上符纹的灵光,带着犹未散尽的云气,偏转了迎面而来的暖风,将其转化为劲吹的动力。

南方特有湿润的空气乘着暖风吹来,消去了高空的寒冽,以至于最上层直面天光的修士们,或欢呼,或感叹,迎接即将到来的南国旅程。

移山云舟,完全就是一座巨型城市或山岳,算上林立云帆,其高度超过千丈,长逾四十里,舷宽近十里,总体而言,比例还是较为“扁平”,在横向空间上颇为宽裕。可以容纳十余万人同时登船,长达一年的旅途下来,至少有百万人次上下流动。

沈婉就是这百万人流中的一个。

当纯净的阳光洒下之时,她正举起玉白瓷杯,轻嗅茶香,和暖氤氲的气息让她确信,多花一些钱款,寻一个最上层的位置,还是值得的。

从北荒出来的人,最能感受到阳光的可贵。

肆虐无数年头的黑暴休止,却不等于人们能够见到阳光。来自于永沦之地的沉郁死气,形成了厚达数千丈的云层,遮天蔽日,能在地面接受光照,简直就是一个神迹。

在北荒十多年,沈婉只觉得自己身上每个毛孔,都透出发霉的气味儿,但在这一个多月的旅程中,都被阳光抹消干净。

身后,沈良嘟嘟哝哝地走过来,似乎还在生气。

沈婉微笑,她这位族兄,经过在北荒多年的历练,已经不是那个只懂得修炼的呆子,性格外向了很多,成为她的左膀右臂。在皇甫先生过世之后,面对阁里的打压,也只有他们兄妹二人相互扶持,才能挨过这艰难的年月。

沈良一坐下,就通报他刚得来的消息:“东华山外,分影真人殁了……”

“道铭宗的分影?”

“可不是么,嘿,他们说北荒乱局未定,环境恶劣,不适合再开随心法会,强把地点转到南国,可又哪里安全了?”

在他们这个层次,能指名道姓说出来的长生真人,也就是百来个,就算天下能人异士辈出,总还是有数的。然而北荒事后,十四年来,已有十二个长生真人,死在东华山内外,几乎是一年一个,就是北荒最乱的时候,也不见这么惨烈。

“说到底,他们还是看不惯阿妹你,皇甫先生过身之前,把你提到总柜,肯定是戳了哪些人的鸟蛋……呸!”

对沈良的粗口,沈婉不置一辞。她对南方的形势更感兴趣,沈良说得其实没错,某种意义上,南国的局势,比北荒还要乱。

自北荒激变之后,亿万里之外的东华山,反而是受影响最大的,十多年来,摇摇欲坠,概因那一战后,此界传言陆沉受两大魔主合击,身受重伤,黄泉夫人则态度暧昧,原本如日中天的东华宫,便如一块烹饪好的肥肉,香滋滋的,谁都想来咬上一口,可谓群情骚动。

相比之下,北荒虽因永沦之地,成为绝地,十大城只余九城,可地下物种圈子还在,受环境变化影响,生出许多特异的宝物,引人向往,更因失去了特殊的环境,原有沙盗势力遭遇重创,与之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各堂口都在舔伤口,商圈环境其实是数劫以来的最佳,使北荒商流之繁华更胜从前。

自十五年前那一届随心法会举办后,北荒总柜以较高的密度,接连举办了三届,每一次都硕果累累,随心阁毕竟是商家,不可能无视这一收益,沈婉也借此东风,重新进入高层视线,也因此触及了某些人的底限。

将随心法会的举办地迁回南国,便是他们的手段之一,接下来,他们又会怎么处置呢?

沈婉品尝着唇间涩香隽永的奇妙滋味,心神却是宁静无波,而这时,身畔沈良的呼吸重了些许,随后就被荡漾起来的轻妙婉媚的笑音遮过。

“又是她。”

沈良的表情很是微妙,脸上肌肉扯出的是不屑的冷笑,眼睛却已不怎么灵活,沈婉顺他的视线看去,颔首道:“是婕姑娘……”

入目的是一个身姿高挑的美人儿,面部轮廓清晰明丽,头上斜斜挽一髻,却有更浓密的秀发披散出来,十分随意。所披裙裳色分五彩,斑斓艳丽,尤其是自腰臀以下,分切成十多幅裙片,中间以丝绦银铃缀饰,露出裹着透明纱裤的修长腿线,大异于寻常装束,极富异族风情。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多数人的目光。

然而,据说此女放浪形骸,在移山云舟这段时间,似乎与多人发生过不清不楚的关系,行事又甚是高调,沈婉、沈良都有所耳闻。

追着此女身影,只见她正与一个年轻男子说笑,背着手,倒退着走路,裙摆银铃叮叮作响,恣意放浪中,又有些孩儿般的天真,沈婉明知她风评不好,见此也暗中感叹,难生出恶感。

“哎……”

倒退走路的后果出现了,婕姑娘刚绕过一个柱子,却和后面转过来的一个男子碰到了一块。

修士之间出现这情况,很难说是无意。

婕姑娘呦了一声,疾转身,为保持平衡,反手按着那人胸口,如此接触,不知有多少男子心下暗羡,而婕姑娘的同伴脸色则不太好,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婕姑娘与后方那人四目交投,忽都一愣。

“孙婕?”

“李闪!”

沈婉放下茶杯,旁边沈良凑过来,轻声道:“那个李闪……”

“嗯,我记得。”

李闪,北荒商人,沈婉对他有些印象。此人似乎原是出身沙盗,修为一般,但转行之后,安分守己跑买卖,与随心阁有些来往。沈婉记得他,是因其有一些特殊的渠道,进来物件很是稀罕,换取的除了寻常商品,也有一些说不出作用的杂物,似乎还是个收藏癖。

没想到,他也南下了。

正午的骄阳穿过透明的防御阵,洒下光辉,与栏柱的阴影一起,分割长廊,也模糊了眼神,相距不过两尺余,彼此却都不好测度对方的态度,只能凭借着本能说话。

“你还活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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