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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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罗伞?”主楼上也有人辨识出来,“原来真是上清宗的遗脉?”

“这种大路货色,流传出来的不知有多少,也不算什么确证。拦海山那边,就有一个小门派,以大罗伞为传承之法,难道也是上清遗脉?”

“咱们都是外行,还是要看内行人的意见……天角先生以为如何?”

作为相对来说比较超然的客人,天角先生没有掺和之前的事,但事涉他最擅长的领域,却也不能不开口发声。他目注远方倩影,良久,方悠然道:“确如刚刚赵道友所言,‘大罗伞’在上清宗并不是什么秘而不宣的法门,不过这也无损于它作为上清宗由浅入深,直抵长生的根本法门之一的地位。粗略来讲,不入流的,大罗伞也不入流;修为精湛的,大罗伞自然也可化为惊人神通。”

他也知道,这种回答过于圆滑,稍待片刻,又补充道:“大罗伞在上清宗,也是符箓一脉的必修之法,直到成就长生,也可成为道基的组成部分。要辨别其根性,不在有或没有,而在于脉络的完整与深浅。据说当年的上清宗符箓一系,能够在天魔大劫中支撑到最后,就是因为天罗伞一出,其道基完整与否、遭受魔染与否,都一目了然,由此化解了许多危机……”

孟都公子忽然道:“先生可辨识否?”

“略知一二。”

“这样最好。”孟都公子连连点头,又抚膝而叹:“遥想当年,上清宗乃是洗玉盟的擎天之柱,憾遭大劫,宗门乱离。如今魔劫再起,四明宗又步其后尘,千年往复,可叹可悲。越是如此,我等北地同道,正该互相扶持,共抗大劫,若那位余先生真是上清宗的遗脉,我八极宗倒真要认识一番,结个善缘。刚才出于私心,确实是我怠慢了,来人,请余先生上楼一叙!”

孟都公子说得堂皇大义,又自承私心,一时听得众人心里古怪。

楼下那位余先生如何想法,他们还不太清楚,可孟都公子此言,明显有针对之意,所谓的“私心”,绝不是指他自己一人,显然,孟都公子对苏双鹤喧宾夺主的做派,也不是当真视若无睹的。

谁能想到,几句话的功夫,这边就明枪暗箭了?

有人就感叹:红颜祸水啊……

苏双鹤微笑捻须,对孟都公子的做派和想法,他洞若观火。

其实,对八极宗,对孟都公子,苏双鹤并不准备欺迫太甚,孟都和程济世都是有长生之资的一时之杰,而他们背后的八极宗在北地三湖,称不上是第一流的宗门,但也是第二等的顶尖,可与浩然宗并称。

尤其是其门中传承颇有可称道之处,宗门秘典《至人经》,与四明宗的《大威仪玄天正气》并称,为玄门“养气双绝”,修炼到极处,当真有道经上“上窥青天,下潜黄泉,挥斥八极,神气不变”的“至人”之能。他虽是飞魂城的第三号人物,与八极宗的顶尖强者对抗,也不敢说稳胜。

他之所以一来就盖压全场,更多还是出自于飞魂城的庞然大势,如果真的闹崩了,从顺势转入逆转,就算战而胜之,也就没意思了。

他今日到来,也不只是要抱得美人归。

当下又有人遵命下楼,此间气氛古怪,天角先生暗叹一声,终还是出声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也将气氛缓了一缓:“上清宗内部自有真传辨识之术,在下所做的,也是看一些外在的表征……”

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中,天角先生自有他的傲气在,客气几句之后,径直评点道:“观大罗伞,第一观骨、其次观柄,再次观面。伞骨是支撑大罗伞法门、神通变化的根本,上清宗九大本命真符,就有九种不同的伞骨结构。其中最简略者为冲妙一气真符,无一根多余者;最繁琐者为天垣本命金符,却是密织成网,修炼到一程度,每一个节点,都有星辰法力蕴化。”

他说得清楚,又直指当年上清宗的秘法传承,楼上众修士摄定心神,远观而去,结合实际例子,便都有所得。

“啧,这伞骨如网,那余先生……”

“不错,如此繁密精巧,各交错节点,灵光虽含而不露,但观其格局,仍似有星辰列布,定然是天垣本命金符所化。”

主楼上不少人都赞叹出声,自觉大涨见识。气氛还真的缓和了不少。

又有人问:“观柄又如何?”

“观柄是道基中关涉与否、深浅如何,只有持在修炼者本人手中时才有用处,眼下是没法看的。”

“观面呢?”

“观其伞面,就是看是神通法力的性质和高下。在符箓上造诣越强,伞面上符纹图画越是清晰,且有真意流转,到了长生境界,具备了神通,更会化为种种神通异象,有诸天神明护持,也可摄来别处虚空的妖鬼之属,森罗万象,不一而足。”

众修士听得连连点头,他们中间,也有一部分是与当年的上清宗打过交道的,结合自己的经历,都有恍然之感。

但眼下冷烟娘子所持的大罗伞,分明又有些不同。

“这透明的又该怎么算?”

“第一是刚刚修炼,还没有将法门刻录上去,这不大可能;第二就是临时祭出,有形无实,只为信物之用;第三么……”

话没说完,楼梯口就有人唱名:“思定院余先生到。”

这时来得倒快!

不少人腹诽一句,但又好奇,那位上楼来之后,会给已经很微妙的局面带来怎样的变化。一时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楼梯口处,集束到那个缓步上来的男子身上。

余慈也没有专门找别扭的意思,既然孟都公子主动“认错”,放低了姿态,他也就那么走上楼来,正好听着天角先生评点,视线也第一个送到那边去。

天角先生对同道中人倒是很有好感,两人眼神一对,便微笑点头,道一声“冒昧了”,随后就说:“都是精修符箓之人,正可谓‘同道’,道友与我同席如何?”

他如此提议,又给八极宗解决了一个麻烦。

要知如何给后来的余慈安排席次,确实是个麻烦事,而天角先生地位超然,席次靠近上首,着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孟都公子都有些感激了:无怪乎此人能以散修之身,成为三环城天篆分社的头面人物,处事之周详,让人不得不佩服。

余慈也是一笑:“那就暂时叨扰先生了。”

他走过来,坐在天角先生旁边,一派自然从容。

至于主楼上这些修士,看刚刚还一力无视、打压的人物,堂而皇之地进来,怎么都不是那个味儿,心绪既生,就很难止歇,不可避免大都有些敌意。

这也是七情之所牵,六欲之所驱。非是理性所为,细究起来,也挺有意思。

余慈微笑品味着其中变化,也从里面挑出了不太一样的东西。

他抬眼看去,与雪枝忧虑又有些迷离的眼神撞在一起,后者垂下眼帘,看起来端庄沉静,再无任何异样。

此时有人叫道:“还请天角先生往下说吧。”

天角先生扭脸过来:“若道友不介意……”

余慈就笑:“在下入道之后,虽受长辈看重,传授诸天飞星符法,但大多数时间,都是独自摸索,先生所说,我本人都听着新鲜呢。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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