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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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诸法,有存神、服气、符箓、功德等诸多传承派别,但向来以“存神”为正宗,也最为外人所知,是宗门的最大底蕴所在。上清宗立派以来,举宗门之力,兴建太霄神庭,存思神明于其中,形成等级结构严密的神明体系,也最有利于“存神”之法的发挥。

只可惜成也存神,败也存神,当天魔大劫兴起,污了太霄神庭,无数天魔窃居其位,当即就击垮了上清宗的根基。

天角先生所说的“了不起”,也是由此而来:虽说上清宗存神一脉,最根本的还是“身中百神”,但没有了太霄神庭的加持,没有“天地之神”的入体,修炼起来,当真是困难重重。思定院是那种典型的小门小户,显然没有什么资源,这种情况下,能够将“身中百神”化为真武大帝的法身,肯定是狠下了一番苦功磨练。

只可惜,这位符法大师明显误会了。

余慈心内虚空下有大潮层涌、万劫不复的魔池血海;上有星宿列张,神而明之的天外之天。其中万魔池、平等天、人间界等大都是外力、外景所化,承启天是他最真实的烙印所在,浮游于诸天之中,一念以升,一念以降。

唯有星辰天,才是他一切神通变化的显现,其三垣四象、三千散星的结构,继承于诸天飞星之术,成就了天垣本命金符,又经《洞元玉章三气妙化符经》洗炼重塑,如今每一颗星辰,都蕴着一类神通种子。

当然,并非真是神通亿万,但通过星辰之间的星力相系,气机勾连,以类似于符箓的方式,演化出神通的本来面目。

包括解析神通、虚空神通、死魔神通、七情神通,还有天垣本命金符中自蕴的诸多符法神通,但也不限于此,只要他了悟其中的义理玄机,并有无穷时间可以消耗,完全可以拼合出比星辰数目还要庞大千万倍的神通之能。

这一项能力,却是来源于《洞元玉章三气妙化符经》,是其法门变化之一。

无羽的真武大帝法相,还是从他这边得到的灵感,要模仿一下,并不困难。

不过,眼下余慈最关注的,不是大罗伞上的神通如何演化,而是在更广阔的湖面上,那星星点点将欲跃出的“反应”,他们与张妙林密切勾连在一起,也因为张妙林的“失陷”,一下子陷入了“瘫痪”之中。

看得有趣,余慈无声而笑。

只不过,他也注意到,还有另外一层隐晦的力量,正如天网一般,覆盖其上。

往苏双鹤处看,正好那一位也投注视线,并露出笑容:“小友的符箓着实有趣,不妨也看一看,我这巫咒如何?”

虽是刻意比较,可这言语带着些老顽童的谐趣,让人不由感叹,这一位真要刻意为之,也自有一番独特魅力,不愧是飞魂城的首席大巫。

余慈一笑,向着他拱了拱手:“不敢与鹤巫并列,只愿一长见识。”

苏双鹤哈哈大笑,袍袖轻拂,身前突起层层光晕,其间影像绰绰,密麻如蚁,又有水波翻涌,千舟环并,竟是将数百里湖面一发地纳入其中。

而里面还有数十个红点,与背景颜色截然不同,煞是引人注目。

在其他人还琢磨光晕中的“学问”之时,余慈的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挑,这些红点,与他感知中星星点点的“反应”,重合率也太高了些。

瞥了眼苏双鹤,这位飞魂城的首席大巫,确实有常人难及之能,刚刚书画巫咒,竟然是将之前湖上与四宗阵营作对修士的声纹、气息等,巧妙化入,一一对应,形成了微妙又坚固的联系。只凭这一点,就能看出,方圆数百里确实都纳入到他的神意覆盖范围里,且周详入微,对湖上局面真如掌上观纹一般。

这就是大劫法宗师的威能,只要有心,千里、万里范围之内,真没什么能瞒过他的。

以其大巫之尊,也不至于亲自点名咒杀,但让程济世将巫咒送入放入浮空的天梁山岛,分明就是借刀杀人,将那里破坏性的恶劣环境,转化为攻伐之力。尤其是正轰击岛屿的天劫雷霆,就算目标中没有长生中人,也能起到干扰压制的作用,如果靠近岛屿,更会遭致不测。

这是更有技巧性的手段,精妙之处,一语难尽。

主楼上的修士,毕竟都是有水平的,也先后发现了里面的门道,当下奉承赞叹之声不绝于耳:“这些标识了朱红颜色的,就是刚刚发声作乱之辈吧!”

“于万人之中,锁拿目标,抽离气息,顷刻咒成,也就是鹤巫之尊,能轻易为之了。”

“放在天梁山岛上这手极妙,果然是镇压诸邪,若他们不动也罢,一旦还要作乱,万雷加身,就是自己去寻死了。”

苏双鹤倒也不见什么自矜之色,以他的身份地位,若真的给这些小辈们捧晕了头,才真叫笑话。而且这些人溜须拍马,都还没到点子上,让他颇有遗憾——有些时候境界太高,也是曲高和寡啊!

偏在此时,耳畔传来又一声赞语:“鹤巫亲为巫咒,又以天劫之力镇压,却能举重若轻、进退自如,不沾丝毫业力,确实令人叹为观止。”

苏双鹤微怔,转眼看去,见说话那人正拱手笑语,并不见他人脸上的奉承谄媚之容,然而字字精到,切中实际,与他人直有天壤之别。

余先生……

苏双鹤心里微微一突,但那人的言语,着实字字打在他心间,挠在他痒处,让他不自觉露出笑容。

不管这人立场如何,为人怎样,至少在“眼光”这一项,远比在座的任何人都要强一个档次,甚至对长生境界的一些奥妙,也有涉猎,这就很了不起了。

看向余慈的目光,自然又有不同。

当然,他自己心里明白,他在使动巫咒的时候,里面也是逃了个滑,没有亲自将巫咒送到岛上,而是让程济世过了一遍手,少了动静切换的麻烦,而这一点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也在此时,白衣翩然回返,那一把大罗伞已然不见,脸上亦无有喜怒,甚至都不奇怪余慈为何转移到了楼上,由侍从指引着上楼,对上首的苏双鹤,还有身为地主的孟都公子略一行礼,又径自在余慈席后落座。

苏双鹤见白衣清冷自持的模样,脸上表情愈发缓和,席间本来还存着的一些僵硬之处,也在此时大大减退。

不管怎么说,余先生上了位,冷烟娘子也请上来了,各方的颜面暂时也得到了留存,大伙儿暂时喘口气总成吧。

至于某些人的尴尬处,真正的大人物不在乎,也只能自己吞下去了。

见美人儿登楼,苏双鹤本待张口增席,可话到嘴边,忽地猛醒一事,看向白衣的眼神骤然间起了变化,这一点反应很快就为余慈所察知,正看过去的时候,另一边孟都公子开了口:“余道友,贵同门如今可还好么?”

不等余慈说话,他又转向白衣,难得他豪迈雄壮的身形脸盘,也能笑得温和:“冷烟娘子持伞凌波,凭空虚渡,仙姿如舞,观之也足慰平生。”

白衣颔首回应:“孟都公子过誉了,是余老爷的符箓精妙。冷烟不过是在湖上走一个来回而已。”

“仙凡之别,岂是易为?”

再赞叹一声,孟都公子又向余慈持杯相敬:“余道友,在下冒昧了……”

难得他来回转换目标,依然给人以礼数周全之感,还在不动声色间袒露心迹,又没有任何轻薄的味道。

余慈看这人也挺有趣,便笑应道:“无妨,也多谢孟都公子关心,我那师弟倒也无妨,只是喝醉了酒,让他睡一觉就好。”

“我等修行人,难得一醉,醉则难醒,亦是伤身。敝宗有秘制醒酒汤,最擅调理此症,正好送一份过来。唔,其实船上也有得力的人,若令师弟醉得厉害,就到舱中休息吧。”

主楼上大部分人都只当是客气,只有极有限的人才隐约察觉别样的味道。

余慈心念微转,随即应道:“也好。”

看侍者已到,他提摄出已在心内虚空中的张妙林,直接扔到楼梯口,果然是酒气熏天,意识昏蒙,真不知道是怎么从碧波水府的围堵中支撑了那么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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