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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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已经有聪明人醒悟,他要做什么了,孟都公子轻咳一声,想抓着机会打断,可此时余慈的视线往他这边一转,已经到嘴边的话,莫名就卡在那里,眼睁睁看着余慈将后面的话语道出:“如今骑虎难下,一个不慎,思定院的清誉,上清一脉的万载声名就要毁于一旦。在下身为思定院的弟子,上清之遗脉,定然要为宗门正名,在此还要请鹤巫、孟都公子及诸位道友体谅……这轮斗符夺丹,思定院参加定了。”

余慈这话的水平也就泛泛,情不情、理不理,脸上带笑,纯凭言语,怕是连猪都说服不了。

孟都公子没有说话——说不出来。

苏双鹤没有说话——看不明白。

若余慈早先这么说,少不得被苏双鹤翻手灭杀,可现在情况全然不同,主楼上其他人完全可以不论,至于苏双鹤,面色看不出喜怒,只是眼中光芒明灭,不知是转着什么念头,尔后如鹤翎般的花白眉毛渐向上挑起,似乎是终于要发怒的样子。

也在此时,余慈又向他拱了拱手:“既然只是为了名声,那什么丹药,本院自然一个不取。就算是终有所得,也在会后全部交由鹤巫安排,也请鹤巫您做个见证!”

苏双鹤向上提拉的眉毛停住了,随后慢慢平复,只是沉吟。余慈只当他同意了,向孟都公子笑道:“我那位不成才的师弟,也不用什么侍候,灌醒了他,径直扔下船去便好,我这当师兄的不好出面,就让他从哪儿受辱,从哪儿找回来!”

“呃,余先生不是要亲自去……”

余慈又是哈哈一笑,并不多说,而孟都公子微怔片刻,也明白过来。终于还是苦笑着下令,让仆从将已经灌了醒酒汤的张妙林扔下船去。不久,楼上众修士就听到“扑通”一声响,随口就是隐隐约约的骂声。

此时此刻,周边修士看余慈的眼神千奇百怪,但都有同一个特质,那就是“不可理喻”。

他们都是眼看着苏双鹤放出巫咒的,也知道巫咒的作用。正是这巫咒,决定了湖上那些“发声作乱”的修士,都别想再靠近天梁山岛,用其他的方式也不行。

像是这场“斗符”,往简单处讲,就是通过符、器、丹、剑等发挥力量,远距离较劲儿;往困难处说,里面涉及到的多领域交叉、彼此磨合交融的复杂要求,能把人的脑浆给烧起来!但不管是简单还是困难,都有一个“寄魂合物”的要求,如若不然,如何能在环境复杂恶劣的浮空岛上,将几颗丹药寻得?

不少人扭头,观察已经浮在水面上百尺高度的天梁山岛,在星月无踪的阴暗夜色里,偌大的岛屿本身便如巨大的、随时都可能倾覆的阴影,只有在电光劈闪时,才能将部分岩体照亮。

那种地方,就算是有寄魂分神的载体,想隔空操控,应该也很辛苦吧,说不定还会引火烧身……

可是,如果他们没有理解错的话,余慈是要注定要被巫咒的打击的那批人马上去?

事实也正是如此,感觉灵敏的,已经听到了船只划水声,被抛入湖中的张妙林,还没有完全醒酒,就被人“搭救”走了,至于那边是什么人,思定院的余先生都不在意,在座的修士自然也不会多嘴。

不少人在心里琢磨:这姓余的立场太怪了,来回转换,飘忽不定,刚刚才与苏双鹤缓和了一些,眼下就是要站在对立面了?

要知道,那一批已经给“标注”的人物,去斗符夺丹,失败了,最正常不过;可真万一……万一成功了,岂不就是狠抽苏双鹤的脸?

他主动进入这两难的局面,是何道理?

不管一楼层心思百变的修士如何揣想,主位上的苏双鹤,都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自上一劫末,北地魔劫以来,上清符箓之神通,世间再难得见,今日本座运气不错,有小友之思定院,承继上清遗泽,当再为天地间添一光彩。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苏双鹤哈哈大笑,谁也勘不透他笑声之后,究竟是怎样的心思,唯有一件事是可以确认的:他认可了。

大能一句话不打紧,湖面上又是一阵看得见看不见的鸡飞狗跳。主楼上这些修士,只从负责居中联络的孟都公子脸上,就能看到其他三方的混乱、困扰和恼怒,一时间都是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倒是余慈,对这些全然不予理睬,只是举杯再敬苏双鹤,表示感谢,而后者也笑呵呵地接下,一时间觥筹交错,连打了三四个来回,连身后白衣、雪枝两位美人儿亦不得免,雪肤花容,晕彩丹朱,愈发娇艳明媚,倒更有夜宴游湖的风情了。

周围二十余位修士,都是丹、符、器三个不同领域的佼佼者,此时却格格不入,完全插不上话。他们与拥美对饮的两人,已经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至少现在是如此。

这种时候,只有心思纯厚之辈,才不会困扰。

天角先生到此,只是为斗符而来,经前面几番周折变化,已经有些烦扰,见苏双鹤和余先生在那里说话,反而高兴,继而便提议道:“赌斗临近,制成的傀儡需要再做一番调试,诸位不要懈怠才好。”

他的修为不算最高,可在符法上的造诣,却给了他发号施令的资格,众修士也觉得有理。当然,也有些人觉得,“竞争对手”就在这里,如此做法未免太不谨慎,但置疑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当前的氛围所慑,吐不出口来,再看孟都公子都在点头,只能闷头做事。

很快,八极宗的修士将已经炼制完成的傀儡搬出,当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一具以制器法所做的傀儡,看上去仿佛蜘蛛的古怪模样,躯干足有面盆大小,八足叉开,但并无头面眼睛之类,只是一个概略的外形,乍开还有些粗陋,不过作为两日里仓促而就法器傀儡来讲,这玩意儿已经算是合格了,更重要的是,相当耐用。

叩指上去,有金铁之音,却又非常轻巧,以其躯干中心辐射开来的符纹,像是一张织网,层次分明,结构清晰,很有水准。而且分明是经过了某人的祭炼,各处符纹灵光流转,如南国纵横的水网,无一处阻塞淤堵。

这也是傀儡能够在“竞争对手”面前展出的原因之一。

四宗阵营的各个参赌之物,都是在定下赌赛规矩之后,即刻构思炼制的,两天下来,手快的都祭炼了两重天,在法器中不算什么,但与“临时参赛”的相比,可是有着极大的优势。

此时就有人道:“先生,您看傀儡今日的灵性如何?按照先生的吩咐,这一日间,我们将其放在最复杂的环境下,时时磨炼,三个时辰前,已经是进退自如,真像是生灵一般……先生的‘化灵贴’果然绝妙!”

天角先生向余慈告一声罪,离座到傀儡之前,仔细打量,蜘蛛傀儡八足“咯咯”敲击,在原地转圈儿,也进行微幅的移位,但不管怎样,都没有与天角先生、周围修士、案几等发生任何接触,那种灵动敏锐之处,看得余慈也是眼前一亮。

天角先生看了半晌,有一只符笔从袖中滑下,附近的八极宗修士忙奉上一盒灵墨,供其饱蘸墨汁,在其背腹两边的符纹上,又勾勒数笔。笔锋落处,蜘蛛傀儡一反之前的活跃,八足曲折,趴伏下去,不再动弹。

众人才是一惊,旁边孟都公子却是轻咦了声,暂停了与三宗的联络沟通,深吸口气,再呵出来,只见灵光激涌,便如一道清波长河,浑厚的灵气直贯入傀儡之中,与符纹相激,层层兴波。

祭炼傀儡的人,原来就是他。

但见那些符纹灵光交错,与傀儡本身的材料纹理浑然一体,激发出更玄妙的变化,一层又一层地加深,足足六次明显变化之后,突破了某个障壁,这才消停。

一气贯重天!而且是从二重天直接贯入三重天。

刹那间,主楼上惊叹之声大起,就是饮酒的苏双鹤脸上,都微露惊容。

“一气贯重天”的是孟都公子,也就是他雄浑厚重的修为支撑,才能如此顺遂,但引导这一切的,却是天角先生,这比他自己祭炼,还要困难十倍。

而两日之内,完成三重天的祭炼,对一件法器来说,已经是做到了极致,就算长生中人亲自出手,也不可能做到更好了。

主楼修士的赞佩之语,一点儿都不过分。

不愧是天篆社力推的人才,散修之中,也有遗珠啊。

苏双鹤无声慨叹之中,天角先生却只就事论事:“孟都公子可以再熟悉一下,八足的关节处,建议有所调整,另外,腹中的机关也是……”

按照他的吩咐,整个主楼一下子繁忙起来,只有四个闲人,就是苏双鹤、余慈并两位美人儿。不过他们一点儿都没有受冷落的感觉,相反看得兴致盎然。

余慈作为行家里手,看得更是清楚。

他对所谓的“化灵贴”最感兴趣,天角先生以符化灵,驱动傀儡,给予其不凡的灵性,对于生灵奥妙的把握,已经进入到了非常高妙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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