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2 / 2)
“哦,那还真要尝尝了。”
余慈也是心意所至,立刻掉转船头,和董剡这边并齐:“不妨引我一观?”
曾悦见余慈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眼睛就眨了眨,扭头再看董剡,却没有得到什么提示。
董剡哪还顾得上他,听说余慈要前去,连连点头,又深吸口气,方道:“鄙人为余仙长操舟。”
余慈见他紧张,也不想再刺激他,就点了点头。
董剡小心翼翼过船,驱动轻舟,往芦苇荡中行去,此刻,他倒是又给曾悦回了个眼色。
曾悦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不是傻子,只看董剡的态度,就知道这位“余仙长”不是寻常之辈,董剡介绍之时,只是含含糊糊提了个姓氏,又不像是对人脉敝帚自珍,倒像十分忌惮的缘故。故而他拿出“北海鲸王”的名号,刺探一下余慈的反应,可惜到头来,还是糊里糊涂。
他却不知,他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余慈对北地三湖这边的高人,实在不怎么熟悉,那“北海鲸王”的名号气魄虽大,也震不到一星半点儿。
因为这个疑惑,他完全没弄明白董剡的眼色究竟是啥意思,一个惚恍间,余慈脚下轻舟已经越过一头,探入前方芦苇丛中。
董剡在余慈身后,急得细眼都要睁裂了,最后只能用力摆口形。
“腾?疼……灯!”
曾悦终于明白过来,心头则是猛地抽动,背上已经起了层白毛细汗。他不敢怠慢,脚下一错,小舟又从原路倒了回去,后发先至,反超了半个船头,便在这个空当里,翻出了一盏灯笼点亮。
灯火昏昏,却是推开了芦苇荡里的黑暗,将其劈成支离破碎的影子,洒向光晕的边沿。
曾悦也抖擞精神,护体罡煞外扩,分开密织的芦苇,开辟出一条狭窄的水道,为后面的船只引路。
董、曾二人的“交流”,自然瞒不过余慈,他也有几分好奇:“这盏灯,有没有什么说法?”
此言一出,前面引灯的曾悦险些就把一口气泄掉。董剡也没想到余慈竟然不知道这件极有名的风俗仪式,一时也不好解释,只能含糊地道:“实是迎接贵宾之旧俗……”
余慈就笑:“你们私下划定宾朋高下,那位北海鲸王可知否?”
董剡一怔,想到不久之后可能面对的眼神,有些发紧,可再想当年今日,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的心念倒是愈发坚定起来,当下断言道:“仙长不言贵,余者何足贵?”
第043章 仙引归舟 莲池明堂
余慈不想董剡竟然将他摆到了这种高度,一时哑然。
另一边董剡断语既出,也是心神激荡。
当日神主交锋,洗玉湖周边可是没有劫云阻隔视线的,故而此地万千修士,都是亲眼目睹了帝君法相立于中天,指星布斗,亿万里有如掌顾之间的无上神通法力。
如今满天下都是轰传“渊虚天君”、“上清后圣”之名,又以洗玉湖一方最甚。这么多天下来,听得他耳朵都疼了。
当时绝壁城中,谁能想到,当年凭着离尘宗的威名,狐假虎威的年轻人,如今已经是跺一跺脚,北地三湖潮翻浪涌的大能?
其实,在最初招呼出口之际,董剡已经有些后悔:第一声……或者是半声,完全是凑着酒劲儿,想在同伴面前,逞一逞能耐和人脉。可真出了口,才惊觉双方已经是天壤之别的差距。而且,这些年过去,余慈究竟性情如何,也全是未知。
待余慈视线转过来,他更是莫名窒息,生怕弄巧成拙,丢人不说,把命丢掉,可就真叫一个愚蠢透顶了!
然而此刻,余慈和善的态度,让他松一口气之余,不免就有“与有荣焉”之感。
这是当年绝壁城出来的人物!
这是当年亲眼看着发迹的人物!
这是当年曾与我并肩奋战的人物!
此时董剡自然不会去细想,当年更深层更真实的细节,他只需要记住这份感觉就好了,当然,日后有机会,一定也会和别人好好“分享”。
随着船只深入芦苇荡,也有不少轻舟小船,往来划过,上面的修士,大都是醉醺醺的,嘻笑高呼,放纵自然,看起来那位北海鲸王拿出的酒水当真不错。
至于那些还清醒的,眼神都是好奇中带着些疑惑,只在灯笼和余慈脸上打转,随即就主动移船让行。
余慈倒是又想起一事:“对了,那位北海鲸王,是何方神圣?”
前面曾悦只当听不见,只是手上的灯笼又颤了两记。至于董剡则察颜观色,见余慈确实不知,方小心筹措词句,解释北海鲸王的来历。
至此,余慈才明白,那位北海鲸王,名声当真响亮。
说起鲸王,还关联到余慈一位“故人”,便是当年驭玄黄杀剑横贯北地时,与谷梁老祖一并阻截他,后又达成君子协议的平治元君。
这两位都是乃是天下少有的豪阔人物——至少曾经是。
全盛时期的平治元君,一手举办的“平治宴”上仙真云集,豪朋满座,有如传说中的蟠桃会。
北海鲸王也没有逊色太多,他修为比平治元君还要差一筹,只是小劫法境界,辈份也更低,但豪爽犹有过之,向来都是一掷万金,面不改色,又生情直白坦荡,喜结天下英才,故而所到之处,从来都是杯中酒满,席上不空,最是热闹。
不过,正是这两位“豪阔之人”,先后都遭了灾。
平治元君不必说,得罪了罗刹鬼王,一世繁华,尽都凋零,还要受那七情倒错之苦。
至于这位鲸王,前些年同样是得罪了强人,不是别的,正是北海上的霸主,魔门东支的后起之秀,林清渔。其中内情少有人得知,不过堂堂北海鲸王,连自家老巢都坐不住,被迫来到洗玉湖避难,却是人人得见。
这位总算比平治元君好过一些,没有受到什么难缠的伤势,心境调整得也快,这不,没两年的功夫,又尽复旧观。
看芦苇荡中,水波之上,成百上千大大小小的酒坛,正顺水漂流,数百修士,乘舟往来,随手抄起一坛,就是欢呼畅饮,这种场面,无贵贱之别,无高下之分,确实是让人心头大畅。
能造出这等场面者,岂是寻常之辈?
余慈不由赞道:“真乃大豪之风。”
“是,余仙长的评点,甚是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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