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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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余慈,就像一位专门为自家得意画作留下钤记的士子文人,自发难以来,一直缺少表情的面容,也在法印提起的一瞬间,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是的,这一刻,在天地之间,再没有人比他有资格发笑了。

只是,看到这笑容,不知有多少人在这一刻心底发寒。

余慈将手中的符纸,或曰卷轴卷起来,就像之前“万古云霄”的恢宏道境如画卷般“卷”起来一样,看上去平平常常……

平常个头啊!

所有了解其中的意义的修士,都是心口发堵。

他们眼睁睁看着余慈,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法,将那卷轴在手里打了个转,又化为一颗指头大小的珠子,与新取出的一颗木珠并在一处,随手找了根丝线穿起来,就套在手腕上。

众修士一时无言。

直至夏夫人低声笑起来:

“我观渊虚天君展现‘万古云霄’,举重若轻,可惜意犹未尽,自上清葛祖师以来,数万年以降,此等胜境不过出现了七八回,回回都是惊鸿一瞥,实在可惜,若是能久留人间,也是幸事。”

夏夫人的一番话,如石入水,荡起无数涟漪。

有人便在腹诽:幸事?是临幸你吗?

此时此刻,像夏夫人这样轻描淡写的,可真是招人恨哪!

难道这女人就不知道,有此仙符画卷在手,就是一道随时可能击发的“万古云霄”无上神通。

在此神通之下,三元秘阵简直是上清宗的后花园,能够与直摄其锋的,恐怕也只有那几位地仙大能了。

这……真的有大批人睡不着觉了。

像是寒竹神君这样,对余慈立场本有些摇摆不定的,此时又是不安起来:如此凶横的势头,在洗玉湖上搅风搅雨,实在不是各宗之福啊!

思虑至此,寒竹神君心中蓦地一动:

奇怪了,渊虚天君能够做到留符与世,这种控制力,怎么就被纪庸那家伙给撼动了大势,给了赵相山自绝的机会?

没道理啊……

在湖上湖下法阵激荡、深旧规则冲突变化、一干人等焦头烂额之际,也没有哪个人会去在意,早前飘洒下来的死寂灰烬,任那些可能是赵相山唯一存世,也很快就将磨灭殆尽的痕迹,洒落在湖面上。

灰烬绝大部分都在秘阵动荡中搅得更碎,融化在水中,再无所留。

但也有些,洒在因“道境”显化,上浮听经的鱼类身上。

这里面又有九成九,毫无意义。

但终有一点灰烬,在粘到某条鱼儿鱼鳞上时,那鱼儿猛地一抖,没入水中。

此类鱼儿平常只生活在数丈深的浅水区,只是依循本能,在相关水域游动,逐渐移出这片区域。可在潜游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忽有一条大鱼蹿出,一口将其吞下,饱食一顿,这才心满意足地游开。

后来这条大鱼的“领域”,可要广阔得多。

不费什么力气,就往深水区去了,而在潜下数十丈深后,其鱼鳞颜色却是有了变化,还发出微微的光芒,在昏暗的水中,立时引来了其他“猎食者”的窥伺。

大鱼吃小鱼的剧目持续上演。

而终结这一切的,则是一条横行在十里水层的凶猛“蛟鲨”,这头凶鱼享受了美味之后,扭动身躯,继续巡视它的领地,可在半途中,却是猛打了个激灵,整个地不好了,在水中疯狂扭动挣扎,搅浑了一小片水域。

便在浑水中,足有一人多长的蛟鲨不断收缩、膨胀,远远超出其身躯所能承载的极限。

也就是在此过程中,其相对坚韧的皮囊之内,一应骨刺肌肉,甚至包括满口的利齿,都在短短数息间,化得干干净净,最终只剩下一只外皮,在水中飘动。

又过了数息,这张鱼皮莫名又灌满了水,支撑起来,其流线分明,鳍翅分张,分明又是一条蛟鲨模样,且骨架丰满,没有一点儿充水替代的痕迹,甚至连一口利齿都长了出来。

除了皮囊,什么都换了个遍儿的蛟鲨满意地叩了叩牙关,摇头摆尾,潜向水域更深层。

然而行不数里,没有任何征兆地,它尾部整个爆裂,整个鱼身猛缩一圈儿,险些就维持不住外形,十分痛苦。

“混帐!”

蛟鲨相较于庞大身躯,显得特别细小的眼睛里,透出幽蓝光泽,赵相山的意念从半昏半醒的休养状态下惊起,鱼躯摆动更疾,却对目前的困局毫无办法。

此时,他并非是受到外界攻击,而是一道刻印在其“本源”之内的强横神通,发挥了作用。

任他屡次变更宿主,都难以摆脱。

借着“盟友”的一次大胆作为,赵相山果断“自绝”,其实却是施展本命神通,将一份根本灵念寄托在崩解开的皮屑处,洒落在鱼儿身上,辗转寄生。

其间每一次“大鱼吃小鱼”戏码,都是他在操作,其重创的本源,也借此机会逐渐恢复。

当然,要想回到巅峰实力,就算找到了最合适的宿主,也需要以“劫”计的漫长时光。

赵相山还等得起。

虽说没有了他这个主心骨,无极阁十有八九是完了,就像四明宗,大批的人马想吞掉这块肥肉,纵然是带毒的,也在所不惜,但他不在乎。

自中古时代进入真界以来,类似的情况也出现了三五次,他已经习惯了,更有着此界生灵所无法想象的耐心……以及相应的本钱。

可是,他刚刚才发现,“治之未乱”的道韵神通,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百倍。

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

这十个从道经上截取下来的文字,正是道尊遗韵的载体,通过万古云霄的神通,直接打入他的“本源”。

由此,真文道韵渗入,不管他如何变化,都时时刻刻镇压破坏——伐根基、锁元气,断绝他上升之途,如此这般,他何年何月才能尽复旧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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