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3章(1 / 2)
本来看他起头慷慨激昂,还真以为要兴利除弊,可到后来,还是他一贯的作风。
其实刘太衡的意思,和碧水府尊夺取太霄神庭控制权的想法,非常接近,只不过做得更圆滑一些。
他保举上清宗为天阶宗门,其实就是交换条件,免去了上清宗复起,成就天阶宗门的漫长过程,在“上清后圣”确证为子虚乌有之后,对渊虚天君而言,应该还是颇有吸引力的。
当然那代价就是,开放四方八天,供各宗进驻,尤其是“灵脉往来、气机互通”之语,就等于是伐去太霄神庭的根基,将上清宗高高架起。
有天阶之实,难有天阶之力。
当然,若渊虚天君能拿出自家地仙战力,还有扳回的机会。可像羽清玄、叶缤这种“外人”,就万万不成了。
此法高明之处在于,完全按照洗玉盟的法度规矩,是历代各宗最为习惯的权谋方式,不是最好的,但肯定不是最差的。
正是这种提议,立时就打在了大多数人的心坎儿上。
各方都在权衡,厅中又是沉默,但这种“沉默”,却是往更细节的方向去思考,远比之前争拧名份、忠奸深入得多。
然而,夏夫人却是冷笑开口:“清虚道德宗在西,抵御西线;浩然宗在北,接触的都是天魔正锋;飞魂城在东,要抵挡罗刹鬼王引动的妖魔狂潮,只有碧波水府……南国有什么战事?”
“当然还有飞羽堡,躲在清虚道德宗和八景宫的夹缝里,不要太自在!”
刘太衡沙哑着嗓子,苦笑分辨:“这是各宗原本的地理所限,难道不用这法子,就能避过不成?”
这话很朴实,不过夏夫人却是不依不饶:“刘翁向来是稳重的,想法也比我们周全,或许正是如此,五劫之前,才迁移飞羽堡至五链湖吧。”
五劫之前,快两万年前的事儿,也亏夏夫人能提得出来。
不过,当年那场迁移,确实是刘太衡的得意之举。
当时的飞羽堡,位于洗玉三湖的东北角,其实就是拦海山地界,千宗百派汇聚之地,经过刘太衡多年经营,已经一步步走到人阶宗门,虽然排名最末,也是有了固定根基,开始进入核心宗门的序列,不知引得多少人称羡。
然而刘太衡却“突发奇想”,要带整个宗门南迁,当时宗门内群起反对,他则赌上了自家的声望,力排众议,也通过在洗玉盟的种种安排,举宗迁移到五链湖,重新圈地筑基。
这一次迁移,将飞羽堡进阶地阶宗门的时间,推后了一劫之久,却是夯实了根基,且在八景宫和清虚道德宗的遮挡下,避让过了多次大劫冲击,纵然也因此扩张困难,很难再升上天阶,可仅以守成论,实是第一等的高远眼光。
这些名人轶事,在座的各宗首脑或多或少都是知道一些的。
不过,夏夫人的目的显然不止于此:
“论眼光之长远,见事之敏锐,盟中无人可及。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刘翁长年与八景宫比邻而居,消息应该比我们灵通得多,日前,湖下邵天尊和渊虚天君交流,商议上清三十六天之事,有谋求四方八天之意,此事刘翁知否?”
“……略有耳闻。”
有关四方八天之事,连碧水府尊都能听到风声,刘太衡没可能不知道。
“八景宫‘互通有无’的行事风格,更不用提,刘翁也该清楚了。那么真如刘翁所言,洗玉盟分占四方八天,八景宫会以何者之有,通何者之无呢?”
夏夫人的说来客气,其实就是明指刘太衡,明知八景宫会谋取上清三十六天,却推动洗玉盟早一步下手,一旦四方八天归属确定,八景宫“退而求其次”,再提出什么要求,自然是以被架空的上清宗,最难逃过。
刘太衡淡淡道:“若依八景宫所想,倒也能成,我们洗玉盟,大半还是东方、北方区域的主力,抵挡天魔的正锋;只是渊虚天君,真乐意将太霄神庭核心之地出让吗?”
只从话里听,两边的立场有些乱套了。
对此,夏夫人倒是同样淡定:“上清三十六天,一体同根,不管是拆解开来,还是交到别人手上,怎么发挥功用?”
这时候,碧水府尊终于插进话来,冷笑道:“也就是死扣着不松手吧,放在别人手里不行,交给渊虚天君这一位真人级别的‘大能’,也未必就有用处。”
夏夫人欲待反驳,忽而一怔,几乎就在同时,一波莫以名状的冲击,瞬间扫过议事厅,各方宗门首脑将头扭向了不同的方向,实是本体那边,也感应到了冲击,各自感应察探。
此时此刻,真界上空,显化出千百宝刹,拥簇灵山胜地,阿罗汉、菩萨、佛陀层层端坐,环列如轮,同声禅唱,更有祥光瑞气,无上光明,洒播四方。
佛国禅唱!
这是与八景宫的叩心钟、论剑轩的碧霄剑鸣、北地魔门的天魔心鼓相提并论的“定星之宝”,除了作为礼仪、祭器之外,是在天地大劫末端,梳理、扳正法则体系时才会用到。
如今显化出各佛国大能神通法身,更是最高级别。
近数劫以来,也只有论剑轩剑西征,逼得十三古佛涅槃、六道轮回粉碎,打开永沦之地的时候,才有那么一回。
各宗首脑都是知道其中厉害的,不免发怔。
西方佛国在搞什么鬼?
也许魔劫肆虐,到了西方?佛国修行,都在“心上”着力,从来都是天魔侵蚀的重灾区,这么想来,也不能为错,但在此刻,让人心中愈发沉重。
倒是很应景的,真界再次动荡。
这与“佛国禅唱”平扫过来的灵压不同,各宗门首脑投影不同幅度波动,显示出源头不尽相同,是本体那边出了状况。
他们都在不同地域,却同受影响,可见震荡范围之大、影响之巨。
偏偏一时间还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能互以眼光相询,面面相觑。
杨朱冷冷道了一声:“二三十家坐在一起,还不是照样晃荡!”
说得俗,却也形象,实是明讽各宗首脑在真界危急之时,再怎么稳坐钓鱼台,也没有这份“稳重”的份量和资格。
倒是一旁的夏夫人,大概是受震荡波及,反应有所迟滞,半晌,才又有了动作,却是深吸口气,以看似没有什么变化的语气道:“不管是刘翁的设计,还是碧水府尊所言,姑且不论对错,然而一切都建立在太霄神庭还在渊虚天君手中这一前提之下。如今罗刹鬼王和无量虚空神主合攻而来,诸位又是怎么个章程?”
咦,换话题了?终于退让了?
想想也是,现在的情况,就是各方都有一定的底气,惟有渊虚天君,没有了上清后圣的招牌,又直面罗刹鬼王和无量虚空神主的合攻,很难一直硬下去。
人心就是如此——越是这样,部分人越不着急,心思反而愈发地活跃起来。
就是当年上清宗覆灭时的魔劫,也没有拿三元秘阵怎样,就算现在的危机更胜从前,一时半会儿还是能支撑下去的。
不趁胜追击,拿到更多的好处,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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