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秦艾词挑眉,疑惑看向尹彦卿,却听他继续说着:“公主送我芡实,为了傅府的算计道歉,我送公主雪莲,却是为了山菇中毒之事表歉意。”
“什么意思?”秦艾词轻问出声,心中隐隐有些明白。
“我与阿三游历多年,怎会分不出简单的有毒山菇,那日是刻意为之。我只想看看,杜朝阳会为公主紧张到什么程度,却不想他会将稀有的雪莲用在公主身上。”尹彦卿笑了笑,云淡风轻说着:“于世人眼中,雪莲珍稀,非救命时不可服用,然在杜朝阳眼中,任何珍稀东西,都比不过心上人的一点磕碰,公主在杜朝阳眼中,胜过一切。我向来鄙夷权势富贵,自诩恬静淡然,这一点上,却远不如杜朝阳,于我而言,雪莲亦是珍稀药品,才送与公主。”
愈说,秦艾词愈加糊涂:“杜朝阳何时给我雪莲?”
“同是食用毒性山菇,公主不过微恙,休养几日即便消除红肿,可知我卧榻半月之久,月余才痊愈。”
尹彦卿说完,秦艾词静静想了会儿,倒也释然,“原以为彦卿公子无欲无求,原来不是。”秦艾词笑了笑,不再说话。
“人不可能无欲无情,尹家与杜家傅家交好,当年三家孩子年纪相仿,同在一个学堂,自然相处一块,除了我们三人,不知公主可还记得傅正臣有个弟弟?”
隐约有些印象,听说前些年去世了,倒也没特别关注过,秦艾词只点了点头。
“说来可笑,坊间传闻杜朝阳有断袖之癖便是因为傅正扬,然而真正有断袖之癖的,却从来不是杜朝阳。当年,正扬一心喜欢杜朝阳,奈何杜朝阳心中只有公主,之前大家在一处,只当是兄弟情义,可杜朝阳偏偏敏锐得很,慢慢开始疏远正扬,正扬素来敏感脆弱,他的自杀,让我多少有些怨怪杜朝阳,总想着若杜朝阳能换个方式慢慢处理,或许正扬不会选择死亡,然而这些年游历,我却明白了许多,正扬的死,终究是自己的性格使然……与人无尤。”
“所以,你这次不顾声名,入我将军府,是为了…杜朝阳?”秦艾词挑眉问着?
“不是,是为了自己的救赎。”尹彦卿笑了笑:“我尹彦卿岂会在乎那些身外之名,但我不愿欠人,此时前来,不过希望帮公主和杜朝阳一次,你们一个执拗,一个倔强,有些话不说出口,便是彼此伤害,不付诸行动,谁人都看不到。”
秦艾词撇嘴笑了笑:“怕是帮了倒忙,尹公子心意我已明了,这一次,是真的互不相欠了。”
尹彦卿却是微微含笑,“倒忙?并不见得,公主可愿随我一同去鹤庭一游?”
秦艾词蹙眉,有些明白尹彦卿的心思,却是不太认可,昨日她存心想气气杜朝阳,才松口允了尹彦卿住下,如今想想,却是真的错了,杜朝阳心思细微得超出她的想象,一次次骄傲地与他博弈,并不是这段感情该有的方式……
见秦艾词眉眼中的抗拒,尹彦卿笑说着:“人的天性总是难改,即便公主知道软言软语或能哄回将军,可公主做得到么?自幼养尊处优,尊贵无双,骨子里的高傲如何令您低头。”
秦艾词咬着唇不说话。
“公主有自己的思量,府中或许有些话语不便,然而鹤庭上却是随意。再热情的心也经不起冷漠,再爱你的人也经不起冷落,待公主毫无顾忌时,或许有些话却再没有人愿意听。”
“你与我走一遭鹤庭,杜朝阳绝对会来。”
不仅尹彦卿笃定,便是秦艾词也笃定,杜朝阳如今还不舍放她离开,所以,当秦艾词端坐在鹤庭的小竹屋里,眼睛便频频往竹林方向看去。
秦艾词的心不在焉,尹彦卿并不以为意,两人在屋里一南一北坐着,尹彦卿悠闲练着字,秦艾词漫不经心翻阅着游记,不过一个时辰,便听见骏马嘶鸣的声音。
一阵马蹄喧闹,而后竹林边上围了一圈影卫,各个背身而立,将竹屋围的水泄不通。杜朝阳穿过院子,大步踏进屋子,还不待反应,便是上前狠狠给了尹彦卿几个拳头。
尹彦卿抹了抹嘴角的鲜血,这下手倒是挺狠的,当初傅正扬去世时,他好像也是这般狠狠揍了杜朝阳一顿,如今真是扯平了。
“尹彦卿,适可而止!”杜朝阳拧着眉头,拎起尹彦卿衣领,满腔的怒火冲着尹彦卿吼着。
尹彦卿却是摸了摸脖子,平静地笑说着:“若将军手里拿了剑,怕是我脑袋便要分家。”
杜朝阳捏紧了拳头,压抑了心中愤怒,一字一顿说着:“别以为我不会动你。”
“我没有这么以为,你不是给了我拳头了么。你的底线是长公主,我一直知道。”尹彦卿笑笑,说着:“有些事情你不愿意听,我只好请你来我的小竹屋,让你看清楚,有些人一旦失去,不过一瞬。”
尹彦卿拍了拍杜朝阳捏着他衣领的手,说道:“这里我是主人,将军还是收敛些好,否则,你虏了人回去,还能时时刻刻看着?”
“我可以。”杜朝阳冷然说着,身后的秦艾词却是蹙眉。
“我不会再回兰苑,你放心。”尹彦卿保证后,说着:“就是有些舍不得兰苑里的琴房,听说将军放着娇妻独守空闺,却宿在书房,难怪公主要命人把书房改成琴房了。”
尹彦卿的话却是让杜朝阳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却又忍不住去想,长乐将书房改成琴房,撤了书房的床榻,真的是因为这个?
慢慢送了拽住尹彦卿衣领的手,尹彦卿回复自由,第一时间将褶皱的衣领抚平,说着:“杜朝阳,世间不是只有一个傅正扬,任你再是霸道,一旦将心上人逼走,到时后悔莫及。”
尹彦卿说完,只身出去,留了夫妻二人叙话。
从进屋的那一刻,杜朝阳就不敢去看秦艾词,昨夜虽是醉酒,可粗蛮的对待,却是让他后悔,他害怕秦艾词不肯原谅,只敢趁她熟睡之际,赶紧地躲在外头,然而在一听见秦艾词跟着尹彦卿离开时,他瞬间没有了理智,恐惧比气恼更多。
杜朝阳僵硬地转身,看着身后的秦艾词,两人安静了会儿,他原本打算好了,到了尹彦卿这儿,先揍了那小子一顿,然后不管秦艾词意愿,直接将人虏回府去,即便关着,也再不给她离开的机会。但听尹彦卿提及傅正扬,他却有些胆怯,便是因为他当初的不妥当,失了多年的兄弟,然而他不能再失去秦艾词。
“我…我一定让尹宝云坐上后位……”杜朝阳只呐呐地说了这么一句。
秦艾词真是又气又恼,拿杜朝阳很是无奈,这个战场上杀伐果断,朝堂上阴狠凶恶,让世人胆怯的杜朝阳,却一点不懂她的心思。好在与尹彦卿聊了许久,她明白那是杜朝阳刻意讨好她的一种方式,因为在乎,所以极尽自己的方法讨好。
“嗯。”秦艾词应了一声,而后看了眼外边,说着:“你这个阵仗是要虏了我回去,然后再重复昨夜的一幕?”
杜朝阳摇头,有些局促,“对…对不起……”说完,眼神瞥见尹彦卿桌上的羊皮匕首,便随手取过朝自己手臂扎去,霎时惊住了秦艾词。
秦艾词赶忙上前拽住他要继续往下的右手,看着他右臂两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喊道:“你疯了,做什么呢!”
“你气我,我便惩罚自己,惩罚到你气消,可,我不想你离开,我也不能让你离开。”
秦艾词硬生生从杜朝阳手中掰下匕首,扔出窗外,看着他手臂上的鲜血,秦艾词扫视了一圈竹屋,寻到一处药箱,替杜朝阳包扎着,却是叹息,这人竟是这样决绝,让她心中的怒气无处发泄,却也自然散去。
看着秦艾词替自己包扎,杜朝阳软了声音,说着,“随我回去,尹彦卿你不了解,他…他喜欢……”话到嘴边,却噎住不说。
秦艾词却是淡然说着:“他喜欢男人,我知道。”
杜朝阳听罢也是一惊,这件事情他与傅正臣心中有数,却谁都不会说破,大梁不尚男风,若传出去,尹彦卿,甚至整个尹家都遭蒙耻辱。
“他告诉我了。”秦艾词说道,当初尹尚书决绝地与独子断绝关系,让他真正气闷的,并不是独子的不争权势,而是因为这个难以启齿的龙阳之好。
尹彦卿竟能对秦艾词坦然相告,却是让杜朝阳诧异,问着:“那你为何还跟他离府?”
“为你。”秦艾词帮杜朝阳完全包扎好,松了手,才是不紧不慢说道。
杜朝阳与她对视,看着她澄澈的眼眸,想着尹彦卿之前的话语,有些不敢置信,却又试着问出:“你…将书房改为琴房,当真是因为我?而不是为找羊皮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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