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若是皇帝想杀自己,就算太子妃赶来哭破天也没用了。
空气里,好像有着某种无形的压力一般,压得人连呼吸都变得沉重,甚至连一向轻狂跋扈的楚王,到了太极殿,也换了个人似的变得恭谨起来。
“启禀皇上,楚王殿下、长孙女史殿外候见。”
“宣。”一记金振玉聩声音,从高阔幽冷的大殿里传了出来。
殷少昊率先走了进去,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长孙曦则是跪下,行了大礼,“司乐司女史长孙氏,拜见皇上。”她不敢抬头看,视线所及的地方,连皇帝的袍子都看不到。倒是看到半截杏黄色的团龙纹长袍,昭怀太子也在,这让她心里稍稍安定几分。
不是觉得太子看上自己,而是相信他对太子妃的承诺以及看重。
皇帝静了一瞬,才道:“免。”
“谢父皇。”殷少昊直起腰身来。
大殿下面,长孙曦也缓缓站起,“谢皇上。”
她身着一袭清雅的绿衣白裙,眼帘自然低垂,睫毛纤长如翅,在脸上勾勒出一道淡青色的漂亮弧线,看起来楚楚惹人怜。早晨阳光滟滟、灿色如金,将她朦胧笼罩其中,衬得她好似一支雨后晴天的白蔷薇。
仿佛风一吹,就会落英缤纷的花瓣飘飞。
皇帝登基御极已经几十年,后宫佳丽三千,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国色天香、沉鱼落雁会看在眼里?可此刻,他看着那个清丽无双的妙龄少女,心绪飘飘忽忽,----竟似被她所震撼,情不自禁的想要站起身来。
周进德一见情形不对,急忙道:“皇上,要奴才去问长孙女史的话吗?”
皇帝猛地回神,已经直起的身子又放松坐了回去。
他的脸色渐渐平复下来,又成了那个没有任何情绪的帝王,淡声道:“问罢。”却有几分心不在焉,心思早已不知飘向何处。
周进德下了台阶,问道:“长孙女史,前些日子你是否滞留东宫?所谓何故?”
皇帝关心这个?长孙曦觉得莫名其妙,又不敢耽搁,当即回道:“当日妾身和傅司乐一起去了东宫,给太子殿下送曲谱。只因妾身不慎落水,染了风寒,太子妃怜惜妾身体弱,故而养病暂住了几日。”
她的声音清澈无比,沥沥如水,又似黄鹂出谷。
皇帝的心思再度飘忽起来,那个声音……,似乎还要更温婉一点,更柔和一点,可惜时间隔得太久,已经记不清了。
不由仔细看去。
大殿中的少女约摸十四、五岁的年纪,长着一双又大又长的丹凤眼,肌肤白皙如玉,还有尖尖的下巴颌儿。脑海里面,浮起另外一个温柔女子的身影。眼前的少女和她长得很像,但……,终究不是她。
周进德又转身,问道:“太子殿下,长孙女史说的话可是事实?”
因为对方是代替皇帝问话,昭怀太子微微欠身,“是,的确如此。”并没有提起当日楚王也在的事,更没说起楚王和长孙曦的瓜葛,只是解释道:“太子妃是长孙女史的表姐,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故而情分好些,多留长孙女史住了几日。”
殷少昊始终面无表情的站着,似乎事不关己。
周进德没有再继续问,仿佛同样不知道楚王当天去过东宫,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便提着拂尘上了台阶,躬身回道:“皇上,奴才问完了。”
本来嘛,今儿叫人问话就是走过场的。
----重点是看人。
皇帝收回漂浮的心思,颔首道:“看来只是一场误会。”伸手拿起御案上的一个折子,顺手往火盆里面一扔,便做了结,“都退下罢。”
就这样?!长孙曦在欣喜庆幸的同时,又有点诧异,皇帝把自己叫来,就问这么两句不咸不淡的话就完了?有人弹劾太子的事,就过去了?这位天子,是不是有点太随性了?只不过,皇帝面前不允许任何人质疑,太极殿亦不允许多做逗留。
昭怀太子和楚王都欠了欠身,“儿臣告退。”
两人皆是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方才敢转身,正要准备退出大殿。忽然间,外头跑进来一个杨桃色的宫装少女身影,急匆匆的喊道:“太子哥哥!”
昭怀太子停住脚步,诧异道:“无忧?”
无忧公主满脸着急的样子,连声问道:“我听说,有人弹劾你!是不是啊。”正好看见长孙曦行了大礼告退出来,不由拔高声调,“你……?果然是你!我就说了,你死皮赖脸的留在东宫,会给太子哥哥惹麻烦的。”
长孙曦见她手里拿着一条马鞭子,本能的缩了缩脚,没有上前。
无忧公主却连珠炮似的,不停指着她斥道:“你说你,一个抄家灭门的破落户,都做了女史了,还整天赖在东宫像话吗?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如今害得太子哥哥被人弹劾,坏了太子哥哥的名声,你就是死一千遍也赔不起。”
她年纪略小,说话脆生生的带着几分稚气童音,加上声音高,整个太极殿都回荡着她的阵阵喝斥,吓得周围宫人全低了头。
“无忧!”昭怀太子当即低声喝斥,“太极殿前,你大呼小叫的做什么?父皇还在里面。”
他的本意是想提醒妹妹,别惹父亲不高兴。
哪知道,无忧公主却干脆冲了进去,跑到皇帝面前,飞快道:“父皇,你可千万不要信了那些小人的谗言,太子哥哥是清白的,都是那个长孙曦死皮赖脸的不走,全都不关太子哥哥的事啊。”
皇帝平静道:“好了,朕并没有说什么。”
无忧公主甜美白净的脸蛋儿上,露出一抹诧异,又转头看了看哥哥,看不出到底有没有被父皇训斥。因而试探问道:“父皇,你真的不怪太子哥哥吗?”
皇帝神色云淡风轻,淡淡道:“只不过是一场误会,与太子并无关系,朕又怎么会责备他?行了,不必再说。”
无忧公主无法探知父亲的内心,更不知道,皇帝根本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觉得为哥哥庆幸之余,又太便宜了长孙曦,因而道:“父皇,虽然你明察秋毫没有被小人欺骗,但是到底……,还是不妥啊。”
皇帝不由皱眉,反问道:“怎么不妥了?”
无忧公主忙道:“既然有人都弹劾太子哥哥了,那回头再有流言蜚语,要怎么办?依儿臣的意思,那个长孙曦留着也是一个麻烦,不如干脆撵出宫去。”
皇帝此刻的心情并不好,便是对着素来娇惯的小女儿,也没耐性。只是他喜怒都不形于色,并没有流露出来,因不想跟小女儿纠缠个没完,便朝殿外喊道:“少旒,赶紧把无忧带下去。”
昭怀太子闻言心头猛地一跳。
他对父亲的了解,并不比周进德那种心腹太监差多少,一听“赶紧”二字,就知道龙椅上的那位不高兴了。而最让他惊骇的是,有多少年了,父皇都没有叫过他的名字,此时此刻突然喊了,----显然不是因为心情好,而是心情很坏有些情绪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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