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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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芳失笑:“一路上说得不够?没吓住你?”

姜长焕踢踢脚下的地砖:“有什么好吓的?一路从湘州到京城,你总是有主意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明白的呀。”

瑶芳舔舔嘴唇:“不是那个事儿,我是说,方才我可是出主意坑了上头那位。”

“我知道,”姜长焕又踢了两脚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清澈透底,“你能干,就去干么。我又不是小气的人。有十分力,还要花五分用来藏着掖着,只有五分用来做正事,原本能做好的事情也要做不好了。我们……以后……总是坦诚些好……我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呀。”

瑶芳心里一股暖流直往外溢,漫过了四肢百骸,筋骨都要被暖化了。见媳妇儿立着没动,姜长焕在袖子的遮掩下,小指头战战兢兢勾住了媳妇儿的小指头。手一抖,勾紧了,低头瞅着相交的两只袖子,宝蓝色镶银边儿的是姜长焕,蓝袖子下压着的是她自己的大红色袖口。姜长焕像是偷吃了蜂蜜的笨熊,带点贼眉鼠眼地笑了。

简氏早就察觉了这边的动静,只当不知道,等他们说完了话,看手都勾上了,主不能纵容了。故意抬高了嗓门儿:“得啦,就这样,等大郎回来就开饭!”说完再瞥一眼两小,相连的两只袖子果然分开了。简氏切到中间,一手领了一个:“这里怪热的,去头等大郎回来吧。”

姜长焕很快地回来了。本以为这一餐饭会吃得极舒畅,不料才上了几碟配菜,宫里又来了使者——贵妃想请简氏去宫中一叙。

全家的脸都挂了下来。

瑶芳口唇微动,姜长焕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似在鼓励。瑶芳附到他耳朵上:“派个人,回我家送信儿去,叫我爹赶紧来接我,越快越好,撞上宫使最妙了!”

☆、第97章 麻烦的御史

正准备饭呢,过来喊人去陪你说话?有没有这么办事儿的啊?简氏愈发不满了起来,姜正清在外面接待宫使,她在后面发牢骚:“多咱贵妃能随意叫人进出宫闱了?她好大的脸面!”

有资格这么做的,只有皇后、太后,若是吴贵妃这样的宠妃,想见娘家女眷了,也是可以的,想召外命妇,不好意思,她还不够格。至于王才人这样失了宠的,想见一下娘家妈都得看上头批不批。可简氏还不能说什么“不去”,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世上有几个看吴贵妃顺眼的?都是给元和帝的面子。

一面骂骂咧咧,一面还得去穿戴收拾,还要跟瑶芳说:“好孩子,原本要好好吃点螃蟹的,现在好了,螃蟹吃不成了,改去看螃蟹了。”

姜长炀弟兄俩和瑶芳听了,都笑了出来。简氏被他们一笑,肚子里的气也消了不少,嗔道:“都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瑶芳笑道:“是是是,您说得对,您要真不想去呀,也有办法的。”

姜长焕跳起来道:“我这就去请岳父大人。”

简氏道:“我就看个螃蟹,你扯亲家进来趟这个浑水做什么?”宫里来人了,叫贺敬文做甚?能有什么用啊?贺亲家还能拦着不成?简氏并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将亲家也扯进来,一同得罪元和帝。

瑶芳道:“您别急,是我的意思。凭什么呀?她想看就给她看么?这事儿您不好拒绝,可也不能白受这个气不是?正好了,我爹也憋着气呢,叫他也好出一出气。您叫二郎跑这一趟,好不好?再不去,就迟了。”她也是近来常听姜长焕说“宗室身份不同,处事也不同”,才乍然醒悟的。吴贵妃要召个别家的外命妇试试?不用御史,叫谁谁得疯。说起来,简氏也是不该听贵妃的召唤的,宗室就不一样,总是“自家人”,有回转的余地。就是因为这“身份”二字。

简氏犹豫了:“真个没事?”

瑶芳道:“真个没事。”元和帝她是知道的,在外面还要做明君呢,被御史拿住了把柄的事儿,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翻脸的。何况现在还有一件立储的事情要做,再将吴贵妃推到风口浪尖上,不利于大局。挨骂也就白挨了。瑶芳正要借用他这种心理,一点一点地将他给吴贵妃母子刷的金粉给刮下来。

简氏再看长子,姜长炀松开了眉头:“可!”

姜长焕一道烟走了,姜长炀道:“我去前头,跟宫使说,娘要穿戴。”说完对瑶芳一点头。

简氏对瑶芳抱怨道:“原先听人说吴贵妃恃宠而骄,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来,真是可恶。要不是有圣上在,她能被人活撕了!”

瑶芳笑道:“她好日子也过得太长了。”

简氏“哼”了一声,一直抓着瑶芳的袖子问:“亲家公不会有事吧?要不我还是先穿戴起来,万一来不及了呢?哎,叫他们上菜,你先垫垫,小孩子家,不禁饿的。”

她真是一个极好的母亲,瑶芳道:“没事的,等打发走了讨厌的人,咱们再消消停停地吃。”

简氏道:“也不知道亲家吃了没有。别吃到一半又给拖了来……”

瑶芳含笑听着她胡乱操心,心里估摸着时候,贺敬文差不多也该来了。两家离得并不很远,姜长焕的脚程也很快,贺敬文过来也不会很慢。什么时候,女人梳妆打扮都不会很速度,尤其是要进宫的女人,宫使这会儿还应该在前厅等着。

她估计得并不差,这边简氏才将珠翠五翟冠戴上,手往大红的紵丝衫的袖子里伸的时候,贺敬文来了。

姜长焕跑到贺家,贺家刚刚吃完饭,贺敬文听说:“贵妃那里使人宣我母亲入宫呢,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儿。父亲打发我来跟您说一声,请您去接了二娘回来,我怕宫里还有事儿叫我们一道进去,将二娘独个儿闪家里了。”

贺敬文一手托着只小紫砂壶,正喝茶解腻,听了将茶壶往桌上一顿:“岂有此理!我与你同去!”他本就瞧吴贵妃不顺眼,先前不跟吴贵妃计较,是懒得与深宫妇人一般见识。立储的根子在元和帝,大家的矛头也对着元和帝,并不找吴贵妃的麻烦。这妇人一旦将手伸出深宫,要破坏规则,那就另当别论了。

贺敬文衣服都没换,就跟姜长焕共乘一骑,往姜家去了。到了姜家家门口,宫使还没走,正在问姜正清:“夫人好了没有?”

姜正清夹在老婆与宫使中间,左右为难,搓搓手:“妇道人家,就是麻烦。”

话间刚落,一个比妇道人家更大的麻烦就来了——贺敬文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亲家,我来接二娘回家了。”

宫使:……卧槽!

宫里的人都知道,姜正清的二儿媳妇已经定了贺敬文的闺女,姜正清的大儿媳妇已经死了,这来的肯定是贺敬文啊!出门遇上御史——这运气究竟有多糟糕?

依着贺敬文的脾气,是该进门就奔过去揍宫使一顿的——死阉人,狐假虎威,还出来抖威风来了,这样的“乱命”你都敢传,真是欠揍!进了门儿,被姜长炀迎着了,小声对他说:“多少给圣上留点体面,二娘终是姜家媳妇,您这是来接姑娘遇上的,不是特意来找事儿的。”又让姜长焕到后面通知简氏和瑶芳。

贺敬文才勉强压着怒气,跟姜长炀往正堂里走。人还在屋外就说:“怎么?有客?”姜长炀对这个沉不住气的长辈也算服气了:“正是宫中来人,说贵妃要见我母亲呢。”

贺敬文不会作戏,故意拖长的调子听起来忒假:“哟~真新鲜呐!头回听说!”

宫使额上的汗以目光可见的速度冒出来,滴落。大太监的权势,有时候连内阁都要容让一二的,太监在宫里,没少嘲笑外头的穷酸官儿。然而在外头,在稍微正常的场合,宦官对上文官,是绝对没有脸面可言的。

接不到简氏,回去要领罚。接了简氏,不好意思,有贺敬文在,恐怕是接不成了,接了之后这事儿就得闹大。眼前的情形,哪怕接不到,事情也不会小。在宫里也是呼风唤雨的大太监,出来也有几分薄面的中贵人,此时只想哭——来的这是个二愣子呀!讲不通道理的。

果然,贺敬文黑着脸,卷着袖子过来了,宫使急忙躲到了姜正清的身后。贺敬文围着姜正清绕着圈子指着宫使开骂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不做男人了,连人也不做了吗?人的道理你懂不懂?什么样的妃妾这么大胆?宣召外命妇,那是中宫、慈宫的事情,容得到她插手么?尔等阿谀之辈,不问礼法,居然听之任之,真是可恶!”

跟个二愣子御史吵架,那是找不自在。宫使也能忍一句话的嘴也不敢回,躲在姜正清的身后,把着姜正清的双臂,将他当盾牌使,与贺敬文隔着姜正清躲猫猫。贺敬文上前,他将姜正清往左掰,贺敬文绕到右边,他再继续掰,直到与贺敬文调换了位置,他背对着门口而贺敬文已经站在堂上了。手一松,一道烟跑回宫里报信去了。

贺敬文也不追,背后冷笑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对了,他是谁?”

姜长炀:“……”

事情最终以姜正清招待贺敬文又啃了两只螃蟹,由姜长焕亲自将岳父、老婆一齐送回贺家而告终。贺敬文是与姜长焕共骑来的,姜长炀把自己的马借给了他。瑶芳依旧是乘车,登车坐稳,心底生出一丝不舍来。将帘子挑开一条缝儿,恰看到姜长焕腰背挺直的身影,依旧略有一点少年的劲瘦单薄,却没来由让人心尖一颤。

心动来得,总是不打招呼。

有人会因回眸一笑失魂,有人因英雄救美而得芳心,瑶芳却觉得,两世为人,只有这个少年一句“你能干,就去干”打动了她。一切都是天意,从阎王手里抢过来这个人,那就是她的了,得陪她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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