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最惨的永远都不是血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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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在行营里,看着一个个同伴,重伤不治,悄无声息的死在自己的身旁。

“呜呜呜呜……”

小兵们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叔伯们死在自己面前,失声痛哭。

他们不懂这个时候哭出声,会动摇军心。

他们只知道,那些疼爱他们,帮他们挡箭的叔叔伯伯们死了。

喊不醒,叫不动。

老卒们一个个靠在城墙边角上,仰着头在无声的流泪。

他们不敢去伤兵营,更不敢去看昔日的好兄弟。

他们害怕自己哭出声。

伤兵营里,葛二蛋身上插着一支利箭,箭矢洞穿了他的肺叶。

他呼吸很困难,脸色很苍白。

军医站在一旁,哀伤的道:“没救了……”

“呼……呼……呼……没救了……怎么能没救了呢……你想想办法,好歹让我撑到明天……咱不能这么憋屈的死在营里。

那些个小崽子们要是知道了,还不笑话死咱。

让咱撑到明天,拖一个辽军去死。

这样死了,小崽子们会很崇拜咱,下去了地下,碰见了老兄弟们。

咱也能挺直腰板告诉他们,咱临死还弄死了一个辽军。

呼呼……”

军医暗自抹泪,低声骂道:“你个狗日的,也算是一个有本事的,当初你残了,陛下看中了你的手艺,让你去复兴武院里当个教习,你偏偏不去。非要去忠义山当一个守陵的,如今被征召,又重新上了战场。而且马上快要死了……

你说你当初要是去了复兴武院,现在说不定不用死……”

“嘿嘿嘿……呼……嘿嘿嘿……咱就是一个大老粗,哪能去给人当先生。虽说在陛下逼迫下,咱也学了不少字,可是依然教不了那些学生。

咱不能去复兴武院误人子弟。

咱能死在这好水川,也算是一件幸事。

就是死在营房里有点窝囊。

咱们也算是多年至交了,你就不能给咱想想办法。”

葛二蛋没心没肺的说着。

军医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他咬着牙,摇了摇头。

他也没办法让葛二蛋活过今晚。

“葛叔……”

跟随葛二蛋的两个小兵,不知道何时混进了伤兵营。

看着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葛二蛋,如今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他们悲从心起,失声痛哭。

葛二蛋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起了一丝笑脸,乐呵呵道:“老子还没死,你们哭个球。咱燕国的汉子,留血不流泪。”

两个小兵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止住哭声,倔强的喊道:“我没哭……”

可是他们刚擦完了眼泪,又没出息的流了出来。

他们努力的憋着不哭出声。

葛二蛋满意的道:“这才是我燕国的好男儿。”

重重的喘了几口气。

葛二蛋又道:“老子怕是伤得很重,没办法上战场了。老子征战了这么久,一直有一个遗憾。那就是没射死一个姓耶律的。

当年老子的家人,就是被姓耶律的糟蹋的。

你们跟了老子这么久,学了几成本事。”

“俺只学了一成……”

“俺一直射不准……”

“……”

两个小兵一脸惭愧。

葛二蛋却乐了,他振奋的道:“那你们可错了。老子这一手本事,轻易不传人。当年陛下求我去教复兴武院的学生,老子都没去。

之所以把本事教给了你们两个,那是因为你们两个是老子发现的最有当弓弩手天赋的人。

老子的本事你们已经学到了八成了。

之所以射不准,那是因为没多练手。

明日上了战场,多练练手。”

“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两个小兵先是一脸激动,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

神色暗淡的垂下头。

“可是……咱们的弩枪已经用光了……”

“嘿嘿嘿……”

葛二蛋低声一笑,“你们恐怕不知道,老子一直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喜欢藏一支弩枪。上面刻着专杀耶律氏,就是为杀耶律氏打造的。

老子一直没用,就藏在行营的床底下。

你们现在去,拿出他。

谁有本事用它射死一个姓耶律的,就是老子真正的衣钵传人。”

两个小兵重重的点头,冲出了伤兵营,去找那一支弩枪。

两个小兵一走。

军医皱着眉头,低声问道:“老葛,你我相识也有五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藏着这么一支弩枪?专杀耶律氏,好大的口气。”

葛二蛋脸色惨败的瘫在床上,急速的喘着气,有气无力的道:“咱哪有那个闲心,都是骗两个小家伙的。我不想让他们为了我的死而悲伤。

老裴,求你个事儿……”

军医瞪大了眼睛,愕然道:“你不会让我现在去给那两个小家伙弄一支弩枪出来吧?”

葛二蛋重重的点头。

军医刚要拒绝,但是他看到了葛二蛋哀求的目光,无奈的点了点头,“算老子欠你的,我这就去……”

没过多久。

军医用大枪倒弄了一支弩枪,送给了两个小兵。

为了完美的编制这个谎言,军医还用他的刮骨刀,在上面刻下了歪七扭八的四个字。

专杀耶律!

两个小兵信以为真,如获至宝的拿着弩枪去找葛二蛋。

葛二蛋强撑着,在两个小兵面前嬉皮笑脸的说这话。

他额头上一直冒着冷汗。

军医不忍,从袖口弄出了一支卷烟,递给了葛二蛋。

“抽一口?”

“能让咱活到明天?”

“会让你死的更快,但是也会短暂的降低你的痛苦,让你不在孩子面前出丑……”

“那就给咱点上……”

“……”

卷烟里有麻痹神经的药物,确实是止痛良药。

可是对葛二蛋而言,只会让他死的更快。

葛二蛋抽着卷烟,感受着痛苦离去,顿时喜出望外,拉着两个小兵,就开始传授床弩的使用心得。

……

天,渐渐亮了。

蹲在墙角抹了一晚上眼泪的老卒们,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重新往城墙上赶去。

一直守在葛二蛋伤兵营的两个小兵,眼睛红彤彤的走出了伤兵帐篷。

他们看起来很悲伤,眼泪止不住的在流淌,但却没有哭出声。

两个人只是紧紧的攥着手里那一支不像是弩枪的弩枪。

葛二蛋,终究是没有撑到天明。

年幼的小兵仰着头问身旁年长的小兵,“呜呜呜……狗子哥,咱们能杀死姓耶律的吗?”

“能!”

“万一外面没有姓耶律的咋办?”

“有!有一个,他叫耶律斜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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