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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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大众的认知往往才是错误的,面对唐大人,隋州总有种“反正只要他开心就怎样都可以”的想法,当妥协变成一种习惯,不知不觉就一退,再退,继续退……

退到最后,领土沦丧。

于是唐大人新话本的妖怪名字就定了下来。

以至于当后来北镇抚司的人在书坊里看到那个话本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咦了一声:镇抚使大人的姓名又不常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边,作者该不会是以前被抓紧诏狱折磨过的苦主罢?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眼下好不容易逮到隋州软弱的时候,唐大人利用换衣服的机会,毫不客气地将人欺负一番,表现得心情极好,嘴里还不时哼着小曲。

隋州不知道他是故意表现出这副样子给自己看,还是真的不在意,没忍住心中的关切,直接就问:“你有想过你回京之后会如何吗?”

第69章

唐泛微微一笑,找了床边的椅子坐下,他脸上的红肿已经消退,这个举动做来自然是风流尔雅。

“你觉得会如何?”他不答反问,也想听听好友的想法。

隋州武功高强,身体结实,就是伤势再严重,躺了这么多天也差不多了,现在坐起来倚靠在墙边与好友聊天,反倒是另一种休息。

听了唐泛的话,他便沉吟道:“许多人已经将你当成张蓥的人,但依我看,万安早有撤换张蓥的心思,他势必不会在尚书的位置上坐太久。如果他一走,你就要独自面对梁文华。不过如今朝中分门别派,斗得很厉害,梁文华虽然跟首辅万安走得近,刘珝和刘吉却瞧万安不顺眼,你还是有机会的。”

他们一行人在巩县一待就是一个月,此时隋州还不知道张蓥已经被发配到南京的消息,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是多么有预见性。

唐泛:“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投靠刘珝或刘吉?”

隋州颔首:“如今内阁排行前三的阁老,撇开万安不提,另有刘珝和刘吉二人,刘珝疏直,刘吉圆滑,皆不是易与之辈。但刘珝是当今天子之师,便连陛下也称他为东刘先生,可见尊敬。刘珝这人,对有能力的年轻官员还是很欣赏的。若能得刘珝相保,你未必要怕梁文华。”

刘珝在内阁之中,虽然也同样消极怠职,但比起其他人来说,已经算是人品不错的了,而且他还时常会劝谏皇帝,让他勤政爱民。只是刘珝脾气不好,又很喜欢教训人,看到不顺眼,不管好坏先站在道德制高点把你教训一通,这一点很惹人反感,所以在朝中的人缘很不好,有好事编排者,才将他跟万安、刘吉并列在一起。

外人乍听“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只觉得这个朝廷上下都是混吃等死的风气,简直无药可救,实际上“纸糊”跟“纸糊”之间也是有差别的。

像唐泛的顶头上司张蓥,同样也光荣名列“泥塑尚书”的行列,但实际上他良心未泯,做人尚有原则底线,跟工部尚书刘昭之流不可同日而语。

而刘珝,比起对万贵妃和皇帝极尽奉承之能事的首辅万安,从人品来看,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浊流之中的一股小清新了。

但唐泛听了他的话,只有苦笑:“你这办法是不错,不过放我身上却行不通。”

隋州挑眉:“为何?”

唐泛无奈:“我那老师与刘珝有旧怨,两人可是相看两相厌的,一见面就恨不得吃了对方,你觉得以刘珝的性格,有可能去庇护自己仇家的学生么?”

隋州:“深仇大恨?”

唐泛:“那倒谈不上,不过你也知道,这两位脾气都不怎么好,又都觉得自己学问,咳,你知道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也不晓得他们的矛盾因何而起,总之有一回我便亲眼见到我老师将桌上的水杯泼向刘珝,说他直如此水,污浊不堪,令人咽之不下。”

隋州:“……”

好嘛,都闹到动上手了,估计这辈子都甭想有握手言欢的一天了。

唐泛身为丘濬的学生,若是找上门去,以刘珝的性格,可想而知会得到什么样的羞辱。

这条路确实是行不通了。

想到这里,隋州也有点无奈。

他如今也是执掌北镇抚司的镇抚使了,虽说头顶上的官帽依旧是五品千户,但这五品和文官的五品含金量可大大不同,别说五品文官见了他要绕路走,就是内阁阁老那样的人物,当面看见这位隋镇抚使,也要停下来打声招呼。

更不必说他还有周太后这一层关系在,皇帝对他也很是亲近信任,想要再继续往上走,不是一件难事。

但是大权在握的隋镇抚使,在好友的仕途问题上,偏偏无计可施。

表面上看,好像是因为锦衣卫与文官的升迁是两个独立不同的系统。

不过隋州觉得,这还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的缘故,假如自己现在已经有了像太傅孙继宗那样的权势,梁文华想要算计唐泛,还是得斟酌几分的,他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

唐泛见他发愁,反倒安慰他道:“不必如此,我知你是为我好,不过当不当得了官,这事本来就由不得你我作主,我已经将该做的事情做到最好,自问无愧于心,往后的事情就不必操心太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隋州闻言,不知道是该为了他的潇洒而欣慰,还是该为了他的漫不经心而发愁。

话说回来,若唐泛是那等汲汲名利,一心想要向上爬的官员,他们两人也未必会志趣相投,成为至交好友了。

所以说许多事情有因必有果,有失必有得,虽然天下之事未必能事事如意,但他们一行人下了巩侯墓,遇到嗜杀成性,残忍凶猛的镇墓兽,原本已经觉得可能要葬身在那下面的,结果却还能平安归来,这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确实不应该过于强求。

也罢,反正自己积蓄不少,到时候总归是养得起他的,设法把他留下来就是了。

隋州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被唐泛的这份洒脱所感染,以往严谨细致到一丝不苟的人生观,慢慢发生了转变。

若是放在以前,他可能还会觉得唐泛这种人不求上进,实在怒其不争,不屑与之为伍,但现在,他却反而能够理解唐泛,并且认同好友这种为人之道。

因为隋州知道,唐泛不是不上进,不努力,他已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得足够好了,他只是不想强求,凡事随遇而安,他以治国平天下的志向来做事,却以“和光同尘,如沐春风”来做人。

能够与这样一个人为友,不是唐泛的幸事,反倒是别人的幸事。

“你说得对。”隋州嘴角微微一扬,心情也随之放松开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看着这人,想起这人的时候,眼底就没了看其他人时的坚冰,有的只是一片淡淡的欢喜。

虽然受了伤,被迫回程都要待在马车上,但这确实隋州极为难得的悠闲时光。

别看锦衣卫平日里威风凛凛,实际上什么样的职位就对应什么样的责任,如果锦衣卫是一个尸位素餐,遇事只会往后躲的部门,那早就被东西厂生吞活剥了,别人看着你的眼光也跟看着废物没什么区别,更别谈得上人见人怕。隋州有今日的地位,全都是靠着自己一手打拼下来的。

可想而知,他们这样的身份职责,平日里也极少有这种什么都不用想,每天只要懒洋洋地躺在马车上晒太阳聊天的日子。

一行人途径保定府时,天色已近黄昏,前面不远就是官驿,所有人都有些累了,唐泛便下令在此歇息,明日一早再直接回京。

程文和田宣先行一步,拿着勘合去打点,无非是先让官驿的人腾出房间,准备热水饭菜,给马匹喂食的粮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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