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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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真的!”

门外的谈话告一段落,王淑秀一身浅红色的低胸短裙,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摇一摆的走了进来。

“小王八蛋你听到了吧?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王淑秀一屁股坐在了陆凌西的身边。陆凌西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王淑秀习惯性的抬起手,一巴掌挥到一半想起来不能打头,半空中转了一个圈拍到了床上,恨恨的捶了捶,“老娘真是欠你的,和你那个死鬼爸一样都是个混蛋。”

陆凌西过去的十八年里,几乎可以说从未听过人骂脏话。偶尔他会在电视或者书里看到一些,但一个母亲这样骂自己的儿子,还是他遇到的第一次。可不知为什么,王淑秀的语气虽然粗鲁,陆凌西却觉得她粗鲁的语气下面掩盖的是对这具身体的关心。

陆凌西的眼神太过干净,神情无辜的看着王淑秀。王淑秀一句“小混蛋”到了嘴边,愣生生的咽回了肚子,改成“饿了吗?”

陆凌西窘然的点点头,将近一个多星期没有进食,他是真的有点饿了。

王淑秀从旁边拿过了一个保温杯,打开倒出了一碗鸡汤。以前陆凌西昏迷的时候不需要吃饭只要输液就行,现在他醒了,只靠输液是不行了,营养必须跟得上。刚倒出的鸡汤还有点烫,王淑秀一边拿勺子搅着,一边习惯性的小声抱怨着:“老娘晚上工作不能睡觉,就靠着上午补会觉,现在上午也不能睡了,还得天天给你送吃的。以后你要是敢不孝顺,老娘找人打断你的腿。”

她虽然抱怨的厉害,但手里的动作却一点没慢,晾凉了一勺汤之后小心的喂到了陆凌西的嘴边。

陆凌西配合的喝了一口汤,低声道:“谢谢。”

王淑秀举着勺子古怪的看着陆凌西,小王八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但她转念一想陆凌西失忆了,现在和一张白纸差不多。她就说她儿子小时候聪明懂事,都是被那个老王八蛋带坏了。这样看来失忆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陆凌西一勺一勺的喝完了汤,正犹豫着怎么和王淑秀说他要打个电话。病房的门被推开,两名警察跟着一名高大的男子扶着一名老者走了进来,直奔他的病床方向。

陆凌西看清男子的模样,惊讶的睁大了眼,苏医生,他怎么会来这里?

陆凌西口中的苏医生名叫苏朗,是陆唯安以前的医生之一。过去陆凌西经常跟着陆唯安住院,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苏朗。苏朗对陆凌西十分照顾,某种程度上他同情陆凌西的处境,但作为医生他又无法说出指责陆家行事的话。他能做的只是在陆凌西一次次做完骨髓穿刺后,默默的安慰这个多数时间都十分安静的少年。

相比陆凌西的惊讶,苏朗看到他更是惊讶。他正在中京处理离职事宜,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苏爷爷在外出晨练时遇到了一群小混混斗殴,不小心被卷了进去受了伤。等他急着赶回凤城,听警察说这帮小混混都跑了一个干净,就剩一个受伤重的在医院,好像是叫陆凌西。

这个名字勾起了苏朗不太愿意去想的回忆,他原本以为警察口中的小混混只是和他记忆中的少年名字相同,但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是连容貌都有几分和他记忆中的陆凌西相似,只是眼前的少年看着更惊艳一些。

苏朗的惊讶只是一瞬,警察已经走到了陆凌西的身边。“醒了?”

陆凌西刚被送到医院时他们就来过,当时的陆凌西还是顶着一头黄毛的非主流少年。许是方便医院检查的缘故,少年的一头黄发都被剃了一个干净,只剩下了短短的板寸。脸上涂着的五颜六色也都洗掉了,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再加上酷似他妈妈的相貌,着实是一个漂亮的少年。警察严肃的表情无意识的缓和了下来,和善的冲着他笑了笑。

王淑秀早在警察进来时就放下了碗,双手叉腰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挡在了陆凌西的面前。

“你们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打这个老头子的不是我儿子吗?我儿子都差点没命了,你们几次找来什么意思?警察就能欺负人了?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身边没个男人是不是?”

王淑秀一撒泼,警察就拿她没办法。他们之前可是已经感受过王淑秀的功力了,当下好声好气道:“之前是误会,我们找到了公园的监控视频,打伤苏老爷子的不是你家儿子,我们也就是找他问问情况。”

“问情况?什么问情况?我儿子都已经失忆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失忆?”警察吃惊道。

王淑秀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我儿子被那么大的板砖敲中了头,留了那么多血,差点连命都没了。你们要是不相信去问医生啊,去啊!”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彼此苦笑起来。他们这次过来一方面是洗清陆凌西的嫌疑,一方面也是想要陆凌西出面辨认一番视频里面的人。如今陆凌西失忆,后者是没什么指望了。既然问不出什么,两名警察也就没有多留,反倒是苏朗扶着苏老爷子留在了医院。

“你们要干什么?”王淑秀警惕道。

苏老爷子好脾气的笑笑:“我是来谢谢这个小伙子的。我看着监控视频里这个小伙子拉了我一把,要不是他那个板砖可就要砸在我头上了。”

他态度和善,王淑秀也不好再往外赶人,也就由着他们留在了病房,自己端着保温杯去外面洗碗了。

王淑秀一走,陆凌西看了苏朗一眼低下了头。他知道苏朗一定会知道他原本身体的情况,可他不能问,他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他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换了身体这种说法太过莫名其妙,苏朗信不信两说,搞不好他可能就要从医院转到精神病院了。

陆凌西不说话,苏爷爷捅了捅苏朗,示意他先开口。两个都是年轻人容易拉近距离。

苏朗接收到了苏爷爷的暗示,自见到陆凌西后一直心神恍惚的神智终于拉了回来。许是陆凌西这样半躺着的姿势太像那个记忆中的少年,苏朗近乎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我认识一个朋友,他也叫陆凌西。”

陆凌西心中一动,抬起了头,轻声道:“真的吗?”

苏朗迟疑的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提起这个话题,可似乎后悔也有点迟了。

陆凌西犹豫了几秒,终是没有忍住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不妥,陆凌西掩饰的解释道:“我是说和我名字一模一样的你的朋友,他是做什么的?”

苏朗神色微黯,低声道:“他去世了,就在几天前。”

“去世了?”陆凌西说不清楚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的滋味,他下意识的追问道:“怎么去世的?”

苏朗沉默几秒,缓声道:“他在几天前做了一个手术,结果手术过程中脾破裂大出血没有抢救过来。”

脾破裂大出血……原来他已经死了吗?陆凌西茫然的想着。他还以为他和这具身体的主人互换了身体,原来是他已经死了,又在这具身体里面活了过来。陆凌西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似乎是难过的,但在难过之外隐隐又有一丝解脱。

他想起父亲说的那句话,“最后一次……”

父亲当时说的时候,他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其实是存在期冀的。从小到大,他被灌输的教育都是他是唯一能救哥哥的人,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哥哥。为了哥哥,他一出生就献出了他的脐带血。为了哥哥,他几次躺上手术台忍着剧痛作骨髓穿刺。为了哥哥,他不上学,不交朋友,只是安静的待在家中。为了哥哥……

他知道他不该有任何的埋怨,他的生命是父母给予的,他之所以存在的价值就是因为哥哥需要。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他做完骨髓穿刺疼得睡不着的时候,在他不能外出上学孤单的看着邻居去学校的时候,他偶尔也会想,他讨厌这种生活,他想要摆脱家人,摆脱哥哥。

每每看到哥哥从死神手里挣扎着活过来对着他笑的样子,他都会为自己那一瞬间自私的念头而羞愧。他觉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认同他应该救哥哥,可另一方面他真的太累了。他记不清楚从小到大因为哥哥的病情进过多少次医院,尤其是当他和哥哥同时虚弱的躺在病床上时,母亲的眼中永远都只有哥哥。

现在他死了,他搭上了自己的命,是不是可以说他不再欠父母了,他们给予他的生命,他们养育他的恩情,他终于全部还清了。

陆凌西沉默着不说话,苏爷爷不满的瞪了苏朗一眼,哪有给病人讲这些的?什么同名同姓的人手术失败去世了,这不是吓唬人吗?你看,小伙子被吓住了吧?

苏朗沉默的苦笑,他试图换一个轻松些的话题,床上的少年抬起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的朋友死了,他的家人有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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