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零节 浴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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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三刻的时候,阳气最盛。

都说这时候杀人,可以用旺盛的阳气来冲淡杀人后产生的阴气,也不会有厉鬼来索命。

李密选择午时三刻攻打回洛仓,不知道是否也考虑到了这点。可无论是否有厉鬼索命,这场仗打下来,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冤魂徘徊在回洛仓的上空。

骄阳正艳,撒下**辣的光芒,照在寒铁铠甲之上,满是冷意。午时的正阳也是驱散不了两军交战的萧杀之气。

盗匪列队在回洛仓的四周,一排排,一列列,表情严肃,却不急躁。急躁的李士才已经送命,血淋淋的人头正挂在他们身后的高杆之上,让众匪如履薄冰,马儿稍稍有些不安的轻踏地面,低低轻嘶,安慰着同样不安的青草。劲风吹拂,大旗猎猎,衣袂飘扬,荒野上起伏不定的旗帜,宛若多彩的海洋。每人都是凝望着前方的那个木城,脸上带有决绝之意,这一次,魏公下令,定要在今夜拿下回洛仓,他们对魏公有信心。魏公要做的事情,从来未有不成功的时候!

云彩飘来,颤颤巍巍,似乎骄阳也有些畏惧这里的杀气,扯过云彩遮住了脸。

午时有了那么一刻的阴暗。就在这时,冲锋号角吹起,午时三刻已到,进攻正式开始!

没有想像中的尘土飞扬,骑兵并没有第一时间起冲锋,只是游弋两侧伺机而动。一列列盗匪手持盾牌前行,脚步嚓嚓,给天地之间带来了萧杀肃然。

回洛仓四面均有万余盗匪,亦是列方阵徐行,清一色的步兵。前方千余盗匪均是手持有人身那么高的大盾牌。下方尖锐,可戳地抵抗弓箭硬弩的袭击。盾牌后只露出头盔双眸,虎视眈眈。盾牌不但护住了盗匪的周身,千余面的盾牌同时形成了诺大盾墙,亦是完全掩映了阵中地动静。

盾墙推过来,声势浩瀚,以拙破巧,只是隐约中,隆隆的声音传过来。宛若行军的队伍中藏着怪兽。

盗匪的脚步由慢步变成快步,渐渐离木城越的接近。木城还是死一般的沉寂,像是一座空城!

萧布衣微蹙眉头看着天,神色还是悠闲,可他的内心也是激荡不安。他没有想到过李密连缓冲的机会都不给,清晨赶到,正午就开始起攻击!

四周的军情早就如飞地传到他的耳中,请他定夺。盗匪的大军虽然有盾墙掩护。可隋军早就竖起了高高的哨塔,对盗匪的行踪多有掌握。可有时候,了解掌握是一回事,怎么作战是另外一回事。萧布衣其实一直在给兵士百姓打气,但他面对盗匪大兵压境的威力,都是心中忐忑,更何谈他人。

李密这种阵势不言而喻,对回洛仓势在必得。同时以四面大军压迫过来,就是要对守卫回洛仓的兵士造成心理震撼。两军交锋勇者胜。若是一方已有了畏惧心理,不能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又是处于弱势地话,那结果不言而喻。

萧布衣现在还能镇静下来。靠的就是信心,官兵百姓对他的信心,他对官兵的信心,东都百姓对隋军的信心!

他不能慌,最少他要向所有的隋军展示这种信心!

“禀告将军,西面盗匪约有万余进攻……”

“将军,东方有盗匪……”

“正南有盗匪……”

“北方亦有盗匪进攻。足足万余人!!”

“盗匪盾牌手在前。弓箭手掩护着中间的虾蟆车。盗匪推虾蟆车上前,装有沙石。意图应是填充沟堑!”

只是这一刻的功夫,足有四万以上的盗匪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要将木城挤塌挤垮挤扁,夷为平地。

攻击营寨显然比攻击城池要简单很多,工具也不用准备太多。再说李密眼下还没有全力攻打东都地打算,只准备先克回洛仓后,然后逼东都的兵力龟缩,徐徐图之,到时候再运攻城工具也是不迟。所有地攻城工具要从远方运来,阻碍行军,李密为求战决,暂时弃而不用,只采用最简单的一种,填土!

可这世上,往往最简单地方法就是最有效。

沟壑纵横,埋伏陷阱密布,李密却只命令,所有的虾蟆兵推车填土,将沟壑暗坑平满!

隋兵制造各种障碍,只是为了缩小对阵空间,让盗匪有力无处使,有兵无法用,就是想法设法的减少对敌数量!隋军的阵营就像是一个葫芦口,外窄内宽,盗匪虽然人多,但是交兵总是有限,他李密现在就要打破这个瓶颈,扑出一条路来,进而用重兵重创隋军!汤,踢的尘土飞扬,平原上陡然黄尘升起,车声隆隆,四面聚起四条黄龙,冲到半空之中,张牙舞爪的向木城飞冲而来。

一时间,烟尘蔽日,骄阳无光,四方的盗匪冲到沟壑前,盾牌兵闪开,虾蟆兵推车闪出,向沟壑暗坑中奋力填土。

坚不可摧地盾墙裂开了缝隙,虾蟆兵宛若一条条黑蛇般游动窜出。这时候木城中终于有了动静,只听到崩地一声响,利箭如雨,怒射向添土的虾蟆兵。

无数地隋兵早就埋伏在外垒之后,听到号令立起怒箭还击。

虾蟆兵失去盾牌手的保护,纷纷倒地,只是后继的虾蟆兵有如蚂蚁般无穷无尽,奋力的推起车子前行,利箭纷飞下,不少盗匪是连土带人,连人带车的投入到了沟壑之中。

深丈许的壕沟,还没有被砂土填平,就先被尸体鲜血灌的上涨。

盗匪中了声喊,弓箭手涌出,半蹲半跪。羽箭毫不留情的向外垒方向射过去,压住隋军弓箭兵的势头。

羽箭穿梭,声音凄厉,割裂着让人窒息地空间,隋军灵巧的利用外垒、盾牌一切地利遮掩,不停的还箭相应,务求以最小的损失给盗匪造成最大的杀伤。

盗匪亦是拼了性命,红了眼睛,不停的推进。以盾牌、以尸体、以一切的掩护一步步的向前推进。隋军弓箭虽是密集。却已经抵抗不住如潮的盗匪,被盗匪终于推平了暗坑,冲到沟堑前。

厮杀声中,血染黄土,尸横遍地,盾牌兵上前戳住盾墙,抵抗隋军地羽箭。虾蟆兵装了一切可以装的东西在车上,奋力的向宽敞的沟壑中倾斜。一寸寸,一分分,沟壑转瞬已被添的半平,八分,可供盗匪向前冲锋。

盗匪营中军鼓大作,擂的北邙山都是震颤起来。四面盗匪同时进攻,终于突破了隋军第一层防线。

谁都想不到,李密的第一次冲锋就是不惜任何代价,可他的代价终于有了收获。

黑压压地盗匪缩紧了攻击范围。已经开始向隋军大营的外垒、缺口处攀爬。李密远远立在小丘上,望见手下攻势如潮。皱眉道:“玄藻,你说我们何时能够攻下回洛仓?”

房玄藻笑了起来。“魏公,萧布衣虽勇虽猛,可毕竟孤身一人,魏公以泰山之势来压,单雄信、王伯当、王君廓和程咬金四将都是有万夫不挡之勇,萧布衣难以四面为敌,我只怕到了黄昏。就是隋军溃败之时。”

李密轻叹声。“希望如此!”

萧布衣人在中军帐,微笑道:“回去告诉守外垒的兵士将领。是让匪盗看看我们男儿本色的时候了。传令官,击鼓。”

隋军营寨鼓声大作,远远荡开去,四面八方,弓箭手暂时停止放箭,稍稍伏低,长枪手短刀手纷纷涌上守住扼要。盗匪奋力攀爬,可是爬到外垒一半的时候都是惨叫连连,纷纷的向下滚去,双手鲜血淋漓。

冲到缺口的盗匪却现这里长枪穿刺,一个窄窄的口子中竟然有数十把长枪刺过来,任凭如何勇猛无敌,也是被戳死当场。缺口就是陷阱,等到盗匪前来。

后面地挤不动,前面的杀不进,盗匪完全囤积在外垒之外,弓箭手再次起身,一阵怒箭射过去,盗匪大乱。

远远地李密见了大皱眉头,喃喃道:“萧布衣果然狡猾。”

房玄藻也是皱眉,“想必他们在外垒外侧做了很多手脚,这才让我们的兵士无法攀爬。”

房玄藻猜地一点不错,隋军布沟堑外垒,当然绝非简单的挖沟垒土那么简单,每一道防御都是经过千锤百炼,考虑到对手的各种进攻。他们修筑外垒的时候,在泥土砖石上夹杂钢针铁刺,却巧做掩护,让人在外表看不出任何破绽,放任让盗匪攀爬。盗匪奋力攀爬之下,一双手早就被刺的鲜血淋淋。

隋军木城看似安宁,却如同个刺猬般竖起了全身硬刺,让盗匪每进攻一寸一分都要付出血的代价。无论暗坑暗刺、明壕土垒均是巧妙结合使用,挥出最大的阻敌功效。

乱箭之中,王伯当大怒,单刀一挥,斩下麻布衣襟,缠在手上,用嘴咬住,怒喝道:“跟我冲!”

话音未落,一箭射过来,正中他地手臂,鲜血迸出。

众盗匪有了那么一刻士气低落,主将受伤,士气大挫,王伯当却是咬牙拔出长箭,也不包扎伤口,大叫道:“瓦岗儿郎,跟我冲!”

他呼喝声中,用单刀拨打羽箭,奋力向外垒攀登而去,他包裹住双手,虽是完全抗不住硬刺,可心中提防,分辨利刺,再加上手脚灵活,居然很快杀到外垒之上。众盗匪见到王伯当勇猛无敌,彪悍如斯,不由都是激了心中地热血,纷纷效仿,用可利用之物缠住了双手,奋力攀爬。一时间外垒上满是盗匪。

李密远远望见正南盗匪攻上外垒,嘴角终于露出点笑意,“王君廓沉稳,程咬金圆滑,单雄信忠义,可要说勇猛刚烈,瓦岗当以伯当为第一。”

房玄藻这次却没有太多的笑容,皱眉道:“魏公,隋军抵抗地猛烈。远远乎我们想像。只从他们这两道防御的准备来看,似乎决定拼死一战。没想到如今腐朽的大隋还有如此忠心地兵士,这个萧布衣……并不简单。”

李密点点头,“的确并不简单,萧布衣是我见过的……最为奇怪的一个人。伯当……他杀过去了。”

“盗匪已经攻上了第一层外垒,东西南北沟堑均被瓦岗军所破。”有兵士急急的禀告,“狄偏将、上官偏将都问将军,是否出奇兵拦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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