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二节 棺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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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起到升腾不过转瞬的功夫,无数盗匪惨声嘶叫,化作火人般窜来窜去,凄厉无比。

程咬金退出土垒的时候,浑身冷汗。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过萧布衣会这么狠,竟然在土垒之间布下火攻,他若是贪功冒进,这时候多半早被烧成了焦炭。

回洛仓东的火海让太多人目瞪口呆,就算李密都是大皱眉头,盗匪们见到同伴都是烧成焦炭般,亡魂皆冒,早离的远远,再也没有兴起攻打的念头。

进入内垒的盗匪听着身后同伴的惨呼,见到隋军精锐尽出,不由手脚软,早就丧失了斗志,隋军却是憋的狠了,毫不留情的冲过来,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屠戮。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求饶可讲,除了生,就是死!程咬金所率之部加上增援的盗匪,起火之前足足有数千的盗匪冲进来,大火未灭之时,已经被隋兵斩杀的一干二净。

火燃的更旺,浓烟滚滚,带着灼烧的焦臭上升到半空,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傲视天下苍生。

单雄信、王伯当那面见到火势怪异,也知道不好,心道隋兵在土垒之间放了易燃的油类,这么说只要冲进去也是死?

谁都抱着这个念头,只怕隋军玉石俱焚,方才本来恶狠狠的攻打,这会儿心中有了疑虑,只是去看脚下是否有异样,不由锐气尽丧。

隋军却是士气大振,一鼓作气的反攻回去,瞬间将南北的盗匪尽数驱逐出了外垒。

萧布衣凝望着大火,握紧着单刀,又向李密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到那个人影还在屹立。心中戒备。

李密此人做事不择手段,他当然要全力以赴的应对。被火烧死的确很惨,可他现在已经顾不得可怜别人,再说现在在萧布衣看来。被火烧死和被刀杀死没有任何区别。望着远处山丘。萧布衣只是心思飞转,暗自忖度李密下一步要如何下手。

李密双眉紧锁,这才觉萧布衣的手段毒辣,看起来已经不让于他,望见房玄藻眼中也是茫然,皱眉道:“玄藻,邴元真地大军还没有赶到吗?”

其实他这时候也是大为头痛。知道这一仗看起来盗匪占尽了优势,攻势如潮,逼的隋军不能出头。没有想到事到临头,一把全输了出去。萧布衣只是摆阵死守让他攻打,没想到却比两军冲锋更让他损失惨重。如今王伯当伤痕累累。王君廓锐气尽丧,程咬金本来圆滑稳进,所率瓦岗众却是损失最惨重的一个,唯一剩下的大军就是单雄信了,可感觉到单雄信那面已经连连后退,显然是对这见鬼地春蚕阵产生了畏惧心理。

这不是粮仓,这分明就是个魔窟。张开了血盆大口。狂笑着诱使别人送上门来,吞噬盗匪连骨头都不吐!

两军交战勇者胜。单雄信那面地盗匪心中畏惧,不言而喻,离败退已经不远。

李密心中狂热,只是默念着萧布衣地名字,双眸远望营寨中的人影憧憧,已经不知道哪个是萧布衣。可他现在心中却有了悔恨,骄兵必败,他还是轻视了萧布衣!

虽然他知道萧布衣在东都,可他攻打东都的大计却从没有考虑到萧布衣,萧布衣横空杀出不过是一天的功夫,他差了也不过是一天。

只要再坚持下去,一定能转败为胜,如今比拼的是毅力,比拼的是坚持,李密心中执着的想。

他是魏公,可卢楚和裴茗翠对他分析地丝毫没错,他已经有了定势,他也是个标准的赌徒。在他眼中,世事只用输赢来判断,成王败寇,半分不假!

他流浪数年,就是暗中琢磨天下大势,一朝在瓦岗开赌,当然要赌个天翻地覆。他手风一直很顺,自然养成一种狂热。这和赌徒只望见赌桌的筹码、不知道暗藏的危机没有什么两样。名震天下的张须陀又能如何,还不是大海寺前无奈自尽,大隋地顶梁柱杨义臣又是如何,还不是被一个离间计搞定,不可一世的杨广又能如何,还不是畏惧他扼住荥阳,不敢回归。=这一个个威震天下的君王大臣都败在他的手下,萧布衣虽声名鹊起,可在李密眼中不过是黄毛小子,乳臭未干,他甚至一直未把萧布衣当成是对手。

襄阳的失利没有让他警醒,他只想取了回洛,威迫东都,然后进取关中,威逼襄阳,一统天下,却没有想到再次碰到了萧布衣这个钉子!

“今夜,一定要取下回洛仓。”李密再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握紧了拳头。他不认为自己输了,最少他手上还有筹码。

一个标准的赌徒,只要手中还有筹码,总还会是踌躇满志,有赌不为输地道理在他们脑海中根深蒂固。

见到李密有些失去了冷静,房玄藻苦笑道:“魏公,我已经通知邴元真他们,赶来要一段时间,可我觉得……”

他犹豫是否谏言地时候,突然见到李密的脸色微变。跟随着李密地目光望过去,见到东都城的方向有无数盗匪涌来。

队伍不成阵型,看起来不是赶来,而是溃败!

李密心中一跳,不再袖手吩咐他人,身形一纵,已经窜了出去。伸手抓住一名盗匪,李密皱眉道:“怎么回事?你们的统帅是谁?”

盗匪吓了一跳,见到是李密,慌忙道:“魏公,大事不好,我等是郝将军的手下。”

李密双眉一扬,“郝孝德呢?”

“我也不知道郝将军去了哪里!”盗匪可怜巴巴道。

李密肺都差点气炸,暗道这些老鬼都是吃苦在后,享受在前,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都是鞋底抹油,跑的比兔子还要快。郝孝德本来是山东巨盗,当年和王薄等人齐名,李密当初也去他那里看看情形。没有想到郝孝德猜忌心极重,只怕李密来抢他的地盘,终于还是把李密赶走。可他赶走了李密,地盘也没有守住。后来见到瓦岗势强。这才厚着脸皮前来投靠。李密为显仁厚之气,只怕旁人心中疑虑,这才大度的不计前嫌,留下郝孝德。可这种人留下后,往往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李密问话的时候。心中已经动了杀机。

听到郝孝德不知去向,李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东都难道出兵了?”

盗匪惊惶的点头,李密继续问,“是谁?”

盗匪摇头。“魏公,我不知道,你不要杀我!”

李密长舒一口气,放松了手,他虽然心中狂怒,可毕竟没有到了和个蟊贼为难地时候。见到远方一骑飞奔而来,却是翟摩圣。李密伸手拉住。翟摩圣见到李密大喜道:“魏公,邴元真将军急告。东都出兵作战,为一将却是张镇周。邴将军率部拼死抵抗,是战是撤,还请魏公做定夺。”

听到张镇周三个字的时候,李密的眼皮跳动下,眼中露出异常古怪之色,不知道思考着什么。

房玄藻已经冲了过来,诧异道:“张镇周不是已成庶民,怎么会再次出征?魏公,此人领军能力不差杨义臣,你……”

他欲言又止,只怕李密还是不听纳谏。李密摆摆手,神色有了无奈,“玄藻,传令下去,全军放弃攻打回洛仓,全部撤退到洛口。让邴元真率军先撤,命王伯当率部押后,单雄信率部在阳山旁设伏。张镇周若是追杀,三路回击,若是不追的话,连夜撤退。”

他根本没有提及郝孝德和王当仁二人,只因为知道这两个老鬼逃命向来比谁都要快捷。

房玄藻终于长舒一口气,“得令!”

李密见到房玄藻远去,回头望向回洛仓,只见到回洛仓东还是火光冲天,长吐了口气,喃喃道:“萧布衣,我记住了你。”

他翻身上马离去,转瞬没入黑暗之中,身后跟着地如潮般败退地盗匪……金色。*

一天一夜疯狂的攻打后,回洛仓的木城看起来已经千疮百孔,可恢宏不减。这个奇迹般建筑出来的防御或许还不完善,或许准备的仓促,可有隋朝军民的同心协力,已经可以完全弥补这些不足。

木城、土垒、每个人地脸上都有着淡淡的金色,像是喜悦,又像是释然。

盗匪在夜半的时候撤走,可所有的人似乎还是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盗匪就这么撤了,他们为什么要撤,难道是因为萧将军地一刀,萧将军放的一把火?很多人甚至还不知道东都已经出兵。张镇周出兵东都,击溃邴元真部后,并没有顺势掩杀,而是径直回转东都。

有时候,盗匪卷土重来不是因为没有斩尽杀绝,而是因为东都内部有极大的隐患。张镇周甚至没有到回洛仓来见萧布衣,自然有很多人并不知道东都出过兵。

在盗匪重兵压境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想到会坚持到现在,所有人都是咬着牙坚持,只因为他们的萧将军和他们一样,从未有过休息。

萧将军与他们同甘共苦,甚至以一己之力杀退回洛仓西的匪盗,他们这点辛苦又算得上什么?

一夜间,他们经过了太多的波折磨难,热血沸腾,早就少有人考虑后果如何,只要轰轰烈烈地活过,就算轰轰烈烈地死又能如何?可他们在最意料不到的时候,盗匪突然撤兵了,这让太多人感觉到意外。放眼望过去,只见到尸横遍野,阳光给遍地地尸体也撒上一层淡金之色,却满是凄凉荒冷。

回洛仓东的泥土上还在冒着轻烟,遍地焦土,狼藉一片。到处是尸体、断枪、残旗、碎甲,可活生生的盗匪,真的一个都是不见。

清晨的露珠挂在能依附的物体上,晶莹剔透,好像伤心的泪水。又像是苍天地喜极而泣。有兵士跪下来,有百姓跪下来,有人捧起带有芬芳的泥土,有人将脸埋入那一方热土……

生死的压抑到暂时的解脱。那种释然、轻松、难以置信终于憋出了胸腔中深深地怒吼。

有人嘶声道:“我们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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