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零节 飞将军(1 / 2)
窦红线比当初离别的时候清减了些,见到罗士信皱眉,露出一丝笑容,“我……来看看你。”
“现在你看到了,可以走人了。”罗士信道。
窦红线没有离开,却是走近了几步,“士信,你瘦了很多。”
“我胖瘦不用旁人关心。”罗士信还是表情冰冷,却已经垂下头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当然明白窦红线的心意,可他不能接受窦红线的关心,他只怕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虽然都说什么红颜祸水,罗士信从来不这么认为,相反,他倒认为自己是祸土,走到哪里都要带来灾祸。既然如此,他更是不能靠近窦红线。
窦红线见到他垂头下来,心中惴惴,心中酸楚加上委屈,眼前朦胧,一时间烛影摇红,儿时的一幕幕闪到了眼前。
那时候的罗士信不是什么将军,可已经帅气的有如将军;那时候天下并没有乱,甚至可以说是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那时候她家还算小户之家,颇有余粮,那时候她父亲不是巨盗,还是个里正,深得乡中之人的尊敬……
他们的结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可却极为短暂。
“你是谁?”小女孩结着羊角辫,羊角辫上扎着红红的蝴蝶结,脸蛋红彤彤的有如苹果般可爱,望着突如其来的玩伴,颇为好奇。
“你又是谁?”男孩嘴一扁,说不出的孤傲。
“我叫窦……红线,我爹是这里的里正。”从幼时起,姑娘的心中对他就有着好感和纵容。
“我叫罗士信。我不要什么家世,我师尊说,我以后要是个将军。”
“吹牛……不害羞……”小女孩刮着通红的脸蛋,望着那意气风地玩伴,心中蓦然在想,他说不准真的会是个将军……
自此后,女孩的心中就留有了那个男孩的影子,她对男孩一无所知,那时候的她从未想到过太多。可欢娱短暂。没有多久。男孩走了。带走了女孩的一颗心。
女孩找爹爹哭诉,问男孩去了哪里,爹爹却只是摸着她的头,轻叹道:“他和你……不是一类人。”
女孩不懂,为什么她和男孩不是一类人,可却真切的明白,他已经离自己而去,很可能一去不复返。
那一年,他们彼此懵懂,她被他的傲气吸引!
日子一天天过去。女孩慢慢地长大,可儿时那个少将军地影子却是挥之不去。每天望见黄昏日落,朝霞满天,她都是怅然若失。日头升起落下,亘古不变,世道却是慢慢乱了起来,将军总是不见。可是盗匪却是俯拾皆是!
父亲颇有侠气,受乡里爱戴,组织起乡民抗匪,自然遭到匪盗地忌恨。那一日,盗匪围攻家里,父亲顾此失彼,她虽是习武。可毕竟还小。被几个盗匪抓了去,欲哭无泪。这时候一个飞将军从天而降。几枪刺死了盗匪,微微一笑,映红了晚霞。
她感激的话还来不及说出,他却已经远走,她只能望着他的背景问,你去哪里?
去从军,做将军。他迎着晚霞离去,再没有回头。
那一年,他们彼此相知,她被他的豪气感动!
窦红线望着红烛映照下的那张脸,仿佛凝望着晚霞落尽处的那个背影。他们聚少离多,相见的日子甚至用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可人生往往如此奇妙,很多爱情不在日积月累中沉淀,却往往如刹那烟花。
认定了这是她的真命天子,知道了他的叱诧风云,偶尔不经意地擦肩而过,他只是一笑,她凝眸深望,总要回味良久。
可她终于现父亲说的很对,他们的确不是一路人,父亲由里正到队正,由官兵到盗匪不过年余的功夫,可他已经变成了威名赫赫的罗士信,以剿匪为己任。而她和父亲终究是盗匪,终日寻思的都是对抗官兵。
每次想及这点的时候,她都是暗自心痛,黯然伤神。时光变幻,他们也终于到了最终对决地时候,应该也是说两股势力最终对决的时候。父亲和瓦岗联手,要先翦除大隋的张须陀。杀张须陀已是中原盗匪的共同目标,张须陀不除,他们永无出头之日。为显和瓦岗联合的诚意,父亲出动了手下的两员大将来协助李密行事,她也跟随苏定方和刘黑闼二人前来瓦岗,因为她放心不下心中的牵挂。她终于忍不住混入了大营,请他离开张须陀,因为她知道,这次计划端是周详,张须陀必须要死,可她只怕他有一丝意外,他还应该好好地活下去。
她并没有想让他背叛张将军,她只想让他暂时地离开。
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计划行事,张须陀死,他们地计划大功告成。她只以为从此以后,他们能在一起,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们只有离的更远!
见到他势若疯虎的抢了张须陀的尸体出去,她就知道自己做了件终身后悔的错事,她不应该劝他离开。悄然的跟在他的身后,见到他将张将军的尸体埋在黄河对岸的山中,她不解其意,可她要去草原为爹爹买马,从草原回转见到他的那一刻,她芳心寸碎,从那一刻她才明白,他在她的心目中,分量如此之重。
那一刻,她宁可承担所有的责任,只求他莫要伤心,可以停留,可他挥一挥衣袖离去,再不回头!
她很多事情不明白,只觉得要非她的劝阻,他绝对不会落到如此的田地!千错万错,她愿意承担一切的错,所以当她得知他投靠了杜伏威,她毅然南下。罗士信或许已非当年的罗士信。但窦红线永远是那个扎着羊角辫的窦红线!
见到红烛高燃,红泪斑斑,窦红线心中亦是流泪,只是嘴角还是挂着笑。
不知过了许久,红泪终于燃尽,波地一声响后,帐篷内暗了下来。可烛光照不到的地方,有时候反倒看的更清楚。窦红线不闻罗士信言语,终于轻声问。“士信。你还好吗?”
罗士信缓缓抬头。望着那黑暗中闪亮的双眸,“我过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窦红线心中一阵刺痛,轻声道:“我们那过的却不算太好,我爹率人击败了薛世雄后,本来声望大振,势力一时无二。可涿郡的罗艺说要为薛世雄报仇,盘算前来攻打我们,王薄也不服我爹,总是在背后搞鬼,可最要紧的是出来了个杨善会。此人骁勇善战,死死的钳住我爹向西推进地路线。我们三方为敌,苦不堪言,我们……需要你。”
说出这话地时候,窦红线却没有说及一点,她不是想替爹爹拉拢罗士信,她只是担心罗士信。或许有人知道自己被需要地时候,总不会自暴自弃。看着罗士信的颓唐,想起当年那个意气风的小男孩,她心中阵阵的抽搐。
“这与我何干?”罗士信冷冷的回了句。
窦红线继续道:“杜伏威这人其实心胸不算宽广,我听说他和辅公是贫贱之交,一起打下了天下后却对辅公颇为猜忌,他让几个义子掌管大权。却是架空了辅公的兵权。我只怕你跟着他。总有一日会和辅公一样的下场。”
“这与你无关!”罗士信不动声色。
窦红线露出苦涩的笑,“士信。你不是想当将军,可大隋显然不行了。我对爹说起你的事情,他对你也很是器重……”
“我要休息了,请你不要打扰我。”罗士信缓缓的躺下来,伸直了双腿。
窦红线强笑道:“好。”
她缓缓起身,走到帘帐处,突然回头道:“你……自己保重。”
掀开帘帐走出去,窦红线感受到秋风地森冷,却没有感觉到身后一道目光,黑暗中满是明亮。
罗士信治军严格,人亦孤僻,休息之地亦是偏僻。窦红线离开他的营帐没有花费多少的气力。望着无边的黑暗,窦红线心中茫然,不知道应该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转河北。
留在这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希望,可要是离开,心中却是不舍。
才走了不远,黑暗中脚步声急促,十数人已经持枪拿刀的围住了窦红线!
窦红线暗自惊凛,手扶剑柄,见到为一人年纪不大,态度沉凝。认得这就是杜伏威的义子阚棱,窦红线不由皱眉。
阚棱一挥手,众人已经将窦红线包围了起来,窦红线吸了口气,轻声道:“你们要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才对。”阚棱冷冷问道:“你可是窦红线?”
窦红线见到他认出自己,多少有些诧异,却并不否认,“不错,不知道阚棱将军有何指教?”
阚棱沉声道:“窦红线,你私入我军营帐不知是何居心?可是别人派出来的探子?”
窦红线这才现自己处于尴尬之地,耐着性子解释道:“阚棱将军,我来这里绝无恶意。”
“有没有恶意,请回去和杜大总管解释吧。”阚棱一挥手,众人上前。
窦红线拔剑一挥,暗夜中泛起微弱地光亮,众人止步。阚棱冷笑道:“窦红线,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我是请你,可若是真的动手,刀枪无眼!”
窦红线皱眉道:“我只怕你是想要用我要挟家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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