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八节 月朦胧求月票(2 / 2)
杜伏威心中一寒,只盼辅公能来东都一行,萧布衣转身出门,到了房门前,突然道:“你的妻儿,你可有线索去救?”
杜伏威脸现悲伤,“以梁艳娘的心狠手辣,只怕他们早就不在。不然我也不会要杀了她为妻儿报仇。”
萧布衣点点头,大踏步离去,思楠紧紧跟随,见到花园府邸外都有兵士守卫,知道自己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等出了杜府,踏着清冷地月光,萧布衣、思楠并肩走在长街之上。夜已深,人不静。萧布衣并未骑马。却是想着什么,扭头见思楠望过去,问道:“你有话说?”
“正常的男人,若是妻儿落在对手地手上,必定投鼠忌器。”思楠缓缓道:“我只以为……杜伏威可能会留下梁艳娘,是以才杀了火凤。对于她地火弹。我不敢大意。”
萧布衣笑笑,“无妨事了,青龙他们,是死是活,已无关大局。只是没想到,无上王手下四将一军师。已全部殒命。”
思楠突然道:“杜伏威本来可以不杀梁艳娘,逼问她妻儿的下落。”
“你想说什么?”萧布衣皱起眉头。
“我总觉得……”思楠迟疑道:“他杀梁艳娘有隐情。”
萧布衣沉默良久才道:“杜伏威是个汉子,却也是个聪明人!他和太平道有所瓜葛,今日我虽不予追究,可他终究还是怕我日后提及。留下梁艳娘,听她胡言乱语,不见得能问出妻儿的下落,反倒有可能引我的猜忌之心……”
思楠接道:“所以他为了荣华富贵,为了以后的前途。当机立断地舍弃了妻儿,杀了梁艳娘?”
她口气中有了忿忿之意,萧布衣望向长街尽头。“我给你讲个故事。”
思楠问道:“你想借故事说什么?”
“大业十年,杜伏威从长白山转战淮北,当时群盗四起,对他最有威胁的是下邳地苗海潮。双方激战多次,有一次,苗海潮找到杜伏威地栖身之处,带千人围攻。杜伏威几个手下战死。杜伏威孤身一人。带着儿子杀出重围,他浑身受创难以尽数。肠子都流了出来,差点毙命。他的儿子,却是安然无恙。所有地人都说他儿子命大,那是个奇迹,可你应该知道,杜伏威是因为对儿子地爱,这才创造了这个奇迹。”
思楠听着,突然想起了母亲,鼻梁微酸,对杜伏威地不满,已消失不见。
“江淮军经过那一次都知道,杜伏威为了儿子,性命都可以不要,这种父爱,我很明白。所以你说他为了荣华富贵,舍弃了妻儿,我并不同意。”
思楠道:“我不了解他,所以才做出这种判断,可是我还是怀疑他的用心。他如此的疼爱儿子,更让人奇怪,因为他本来应该是有还有一分希望,就追查下去的人。”
“杜伏威一生中,若说还有比儿子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一个义字!”萧布衣沉声道:“他舍弃妻儿,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兄弟之义!他舍命前来,舍却妻儿,是因为已将江淮军十万众的性命,抗在了肩上,所以他一定要杀了梁艳娘,他知道那是个祸害的根源,只想一刀两断。”
思楠止住脚步,半晌才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这男人的心,一样让人难以捉摸。或许……你说地不错,虽然我不赞同他的做法。”
她有些矛盾,但显然还是个可爱的女子,因为她懂得体谅。
萧布衣望着思楠,露出理解,“舍得舍得,有舍有得!为了江山、为了大业、为了前途、为了一帮还生死未卜地兄弟,男人的选择,有时候,真的很艰难。”
思楠沉默下来,萧布衣又道:“或许这时候的杜伏威,蒙着被子在流泪,只是你看不到而已。思楠,他如此义气,我当不负他的期望。”
“可惜辅公不见得明白。”思楠突然想到了什么,“萧布衣,辅公若不归顺,不如我去杀了他?”
她为方才自己的武断弥补,萧布衣摇头道:“思楠,就算要杀辅公,也绝对不能是刺杀,而要堂堂正正的杀!对付农民军和对付阀门不同,杀了薛举,他们只会为利益,选举个旁人出来代表他们地利益。可杀了农民军地领,他们会为了义气,选举个人出来为领复仇。不知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看起来李玄霸的套路,你想借用都是不行。”思楠叹道。
萧布衣笑容露出,“不同问题,不同对待而已,他地问题,我迟早会碰到。我的问题,他也不可避免。江南地事情。有我二哥处理……你就不用冒险了。”拍拍手中的书信,放在怀中,萧布衣狡黠的笑,“有了这封信,辅公不造反,当然皆大欢喜。他要想造反,就是想逼死杜伏威,到时候要是杜伏威出来,你说会如何?”
思楠没有说出答案,只是望着中天的那轮明月,良久才道:“萧布衣。你果真聪明,可已变得愈的不择手段。”
萧布衣没有不满,怅然道:“成王败寇,千古不变的道理。我若是输了,不过是个镇压泥腿子起义地刽子手,和开国明君对抗的不知趣之人,我若是赢了,当然是平乱反叛的大功臣,千古流芳。万世传诵。历史,不是素来都是胜利者的功劳簿,失败者的耻辱史吗?千古之后的人。又谁会关心你此刻所想呢?”
思楠望了他很久,“这或许就是所谓地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吧?”
萧布衣哂然道:“正是如此。”
思楠沉吟良久,这才幽幽的抬头望月道:“不止你,我也变了很多,想的越多,烦恼越多。唯一没变的。或许只有天上的明月。”
萧布衣亦是望着皎洁的明月。感慨道:“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有这种感慨的人,你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思楠嫣然一笑,“你说的,总是那么有道理。萧布衣,你说的好呀,我就从来说不出你这么好地文采。”
虽是蒙着面,月光撒在思楠的额头,光洁无比。她眼中也有着月光的光华,熠熠闪亮。再加上她那自内心地笑,春夜虽寒,四周却洋溢着淡淡的欢快之意。
萧布衣见了,一时间有点痴,费了很大的决心,这才移开了目光,“如斯明月,当要慢慢欣赏才不辜负。思楠,你……陪我走一会儿,好吗?”
不闻思楠回答,萧布衣只能再次转头过去,思楠这才道:“你是西梁王,号令天下,其实只要说一声……”
“我可以号令天下,却不想号令你。”萧布衣回道。
他不再等思楠回答,缓步的向前行去,思楠望着他的背影,长街中颇有凄清之意,谁若看到,恐怕都不会相信,这是才斩了青龙的无上高手,这是威震天下的西梁王!
只要他手指所到,可让那里繁盛兴旺,当然也可以让那处灰飞烟灭。
但是他对自己,不过是商量地口气?
终于移动了脚步,思楠跟了过去,眼中朦朦胧胧……东都城,一路向南。马快如飞,马蹄踏破初春地嫩泥,带着春一样不安的骚动。
百里外,有一驿站,在听到马蹄声之时,已有人牵马出来。两匹无人骑乘地快马,马儿隐有振奋之意,因为它们知道,又有十分紧急的任务需要它们!
骑手不等下马,已飞身从坐骑上跃起,到了另外一匹空马地身上。骑手动作矫捷,如苍鹰展翅,而他所乘之马,已口吐白沫,摇摇欲坠,可见奔驰之疾,已催出马儿的本能。马儿虽脱力,骑手却还是冷静如常,拿出令牌晃了下,那是东都太仆寺、兵部亲的令牌,有权调动西梁王属下的千里的马匹。
从巴东到荆襄、从东都到鹊头,只要西梁王辖管之地,令牌一出,境内官员必定全力配合。
骑手明白这点,因为他就是太仆少卿,天下马匹,归他调度!
一路疾驰,千余里的路程,他奔到夜深的时候,已然到达,可这一路,他用了十匹马,不过喝了几口水,吃了些许的干粮才到江面,就有舟船接应,带他过了长江,过江后,快马加鞭,一直到了鹊头镇。李靖正在案前望着桌面的地图,沉吟不语。
听到脚步声传来,李靖转过身来,一阵风吹开帐帘,一人一阵风般冲进来,单膝跪倒道:“李将军,西梁王亲笔书信和杜伏威招安信已带到!”
他双手呈上书信,脸上满是风霜疲惫之意,可却隐有振奋之意。
李靖轻轻接过书信,扶起地上的骑手,本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了赞赏之意,“小弟,辛苦你了。一日千里,非常人能够做到。”
骑手就是小弟,小弟就是太仆少卿杨念甫!
“职责所在,不敢言累。”杨念甫也是笑道。
“其实,不需要你亲自前来。这封信事关重大,西梁王不想飞鸽传书,只怕出了差错,是以才八百里加急。可你是太仆少卿,让你亲自送来,似乎大材小用。”
杨念甫正色道:“李将军,我虽是太仆少卿,可毕竟年幼,很多都是不懂。萧大哥命我,找个稳妥的人送信前来,这次……是我亲自要求来送信。我不想让旁人说萧大哥任人唯亲,我想让所有人知道,太仆寺所有的事情,我杨念甫都能做到。萧大哥选我,没有选错!还有,我不想让姐姐失望,我想再见姐姐之时,告诉她,念甫今日,需要的是照顾姐姐,而不是让姐姐照顾!”
他说到姐姐,泪光莹莹,只有在萧布衣、李靖面前,他才肯透漏心意。李靖拍拍他的肩头,叹口气道:“念甫,你终于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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