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2 / 2)
几声门响之后,雪燕开了门,“是兰香姐姐呀,快请进。”
“少夫人在么?”
“在,在的。兰香姐姐请稍等。”雪燕说着便往门里头去了。
过了一会子,战雪便披着一件大毛毡子走了出来,“可是绣心有什么事?”
兰香的眼泪刷得就留下来了,“少夫人,我家姑娘……我家姑娘怕是不行了,这几日每日就醒来几个时辰,虽则不曾发高热,可是低热一直未退,我瞧着她是不想活了呀!最可恨那帮吓人,捧高踩低,居然克扣我们的炭火,眼下我们的炭火也快没了。少夫人,你和我们姑娘这样要好,我求求你,救救她,我求求你救救她罢!”说着竟要跪下来。
战雪忙拦住她,“使不得,兰香姑娘!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不顾绣心的。你们炭火不够了怎么不尽早同我说呢?”一面又急道,“雪燕,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取炭火,多拿些过去!”
“走,咱们一起去看看她。”战雪拉着兰香一同回了主院。
两个人一通忙活,正房里四角燃起了四个火炉,暖融融地烘得人身上快要流汗。绣心也在这难得的暖意中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战雪见绣心伸出了一只手,忙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可暖和些了?”
绣心虚弱地道,“好许多了,劳烦你每日来瞧我。”
战雪看着绣心一日不如一日,心酸不已,撇过头去不忍再看,“你好起来,我便心安了。绣心,我知你如今万念俱灰,只是身子是你自己的,你若有个好歹,不说我同兰香姑娘会伤心欲绝,你的母亲又如何自处呢?”
“战雪,我若不这般想,你以为我如今还能在这世上苟延残喘?”绣心的头转向她这边,空洞洞的眼睛瞅着她,“恨只恨我一颗心错付了出去,若是以前……咳咳……”说着说着,绣心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兰香忙赶上去拍着绣心的背替她顺气。
战雪知她说的是王甫生,一边心里暗恨他心硬如铁,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绣心又两度怀着他的孩子,如今她此般模样,他竟连瞧都不来瞧上一眼,实在是可恶至极!
“战雪,我听说你父亲重新拿回兵权了?”
“是。”战雪道,“现如今天下大乱,外族虎视眈眈,这世上除了我父亲还有谁能阵得住胡族?”
绣心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战雪有意将话题往有趣的事上头引便道,“你可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可是万花绽放的时候,等这个寒冬过去了,春天也便来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绣心说着说着便乏了,闭上了眼睛发出了均匀的呼声。战雪站起身来,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样下去不行,我得去找二爷,不能再让绣心耽搁在这里。”
兰香行了一礼道,“那一切便拜托姑娘了。”
王甫生虽则是战雪的公爹,可战雪可一点没把王甫生当做自己的干爹,把两个看守书院的小厮掀翻在地之后直直地闯入书房,砰地一声一脚踢开了房门,指着王甫生的鼻子骂道,“王甫生,你到底是几个意思?你若是心里还有绣心,就去跪着求她原谅,若是你要休妻他娶,那便赶紧将休书写了,何必再折磨绣心?”
王甫生正提笔在朱红的奏折上批阅,闻听此言也不过略略抬了抬眼皮,“战雪,这就是你同自己父亲说话的态度?”
战雪可不吃他这一套,“父亲?这话你也好意思说?”战雪一脚蹬在桌子上,“王甫生!今儿个,这休书你是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
王甫生将笔放下,抬起头来瞧着她,“这休书我若是不写呢?”
“不写?”战雪一不做二不说揪起王甫生的衣领,举起了右拳,“你写不写?”
此时此刻,王甫生依旧镇定自若,“战雪,你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战雪可不管这些,“你威胁我?你倒是有本事让朝宗也写封休书休了我啊!我可不怕你!”
王甫生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战雪仿佛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痛,“你以为我不想吗?”
那封休书,你以为他不想写吗?
每当提笔,每当在纸上写下一个字,每当想到写下这个之后,他与绣心便再无交集,他便心如刀割。于是,只能写了撕掉,写了再撕掉,如此重复循环,没有尽头……
战雪闭了闭眼,带着哭腔道,“绣心快不行了……这封休书你若是再不写,她就要死在这王府了!”
王甫生的眼睛骤然睁大,然后颓然地闭上,“绣心……她……”
战雪松开了他的衣领,“王甫生,时至今日,我都不相信你对绣心会一丝怜惜都无,你写下这封休书,权当放了绣心,救她一命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更。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诀别
连下了十几天的大雪终于在一月十五这一日停了,天边露出一缕微光,厚厚的雪层开始融化,屋檐上的冰凌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滴答,滴答,一声又一声。
在这滴水声里,她听见了一个人的脚步声,轻轻地,缓缓地,慢慢行来,那人的鞋子踩在尚未融化的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微响。自失明后,绣心的听力变得异常敏感,极其细微的声音都能引起她的警觉。她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紧紧攥住兰香的手,“兰香,是谁来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绣心对这个世界害怕,且谨慎了起来。
兰香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不稳,“哦,姑娘,是外头牵马的小厮来了。”
“哦。”绣心攥着兰香的手的力度并没有减轻,只是冲着前面微笑着道,“劳烦了。”
那人未出声,只是往前继续迈了几步,直直走至了她的面前。
绣心虽然看不见,但是却晓得,那人已经走至了离她很近很近的地方,因为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威胁感,那是瞎子的一种天然的感觉。
她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这位小哥,可有事?”
而此时此刻,王甫生抬起了双手,呈环抱状,堪堪环住绣心的身子,却又没有一丝一毫的接触。
他是多么想搂她入怀,可是,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兰香道,“小哥,我们姑娘要走了,莫耽搁了。”
王甫生的手终于无力地落下,他转过了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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