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暴殄天物(2 / 2)
这左贵还算好一点,以前读过几年私塾,跟着父亲师父学医,也是直接上临床,好在父亲有几本手抄的医方书,临终给了他。他又拿来教儿子,但儿子左忠却不爱看书,连这仅有的几本医书都没看。左贵自己所学也就仅限于此,没看过《内经》和《伤寒论》
《内经》也就是《黄帝内经》,与《伤寒论》等并称中医四大经典,《内经》成书于战国时期,尽管是经典,但主要作用在于奠定了中医学说的理论基础,是一部中医理论巨著,但由于其记载方剂只有十三个,从临床意义上说作用却不大,所以一般的普通医者对其兴趣其实不高,传抄的人比较少,当时流传并不广。
《伤寒论杂病论》成书于东汉,战国时还没有印刷术,也没有造纸术,东汉时蔡伦发明了造纸术,但远未推广普及,特别是印刷术还没有实现,书的传播仍然靠手抄,数量很小,范围也很小,加之两部书出现之初并没有现在这么大名气,赏识的人也不多,故传抄普及的也不多。
《伤寒杂病论》成书后竟然散失了数十年,晋朝王叔和身为太医令,利用职权在全国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收集到了其中关于伤寒的部分,汇编成了《伤寒论》,而杂病部分却怎么也找不到踪影。一直到宋朝,才被一个翰林学士从堆积如山的被虫子蛀得千疮百孔的竹简中找到了,经过一番努力,编撰成了《金匮要略》,也就是《伤寒杂病论》中的杂病部分。一本书变成了两本书。
唐朝之前,由于没有发明印刷术,所以优秀的医书除了朝廷太医等高级太医之外,民间普通医者是很少能见到的,直到唐朝初年,才出现了雕版印刷术,而活字印刷,更是在宋仁宗年代才出现的。所以,医学书籍的推广普及,真正开始于宋朝。
所以,左贵自然没读过《伤寒论》,但《伤寒论》上的很多名方,通过各种手抄本的形式已经在民间流传了,由于都是摘抄,很多只限于对上面方剂的摘抄,对于其中关于方剂的论述并没有录全,故很多医者只知道什么病症用什么方,至于为什么要这么用,并不明白。
左少阳学过中医历史,所以也明白左贵为何如此惊讶,有些后悔自己嘴快,眼珠一转,随口编了个谎:“几个月前,我从一个老铃医那看到的,当时他快饿昏了,我给了他几个野菜馍馍。他吃完了,说与我有缘,摸出一本脏兮兮的书给我瞧,说让我尽情看上一天,但不准我摘抄,我就看了,好多看不懂,就……,就记住了这法。”
左贵眼中放光,急声道:“是吗?那铃医在哪里?”
“走了,不知道去哪里去了。”
“那医书呢?”
“拿走了,他只让我看了一天。我还惦记着回家,所以天黑就还了他,回来了。”
“你!那你还记住什么方子了吗?”
“记不得了,他只让我看了那么大半天,我哪记得那么多。”
“你再好好想想!”
“真记不得了!”
左贵跺脚道:“你这笨蛋!天底下没有比你更笨的了!这是老天爷给你的机缘啊,你真要把那部书都背下来,或者要过来,你就可以成为天底下知名的神医了!唉!你竟然只看了大半日,还天黑了要回家,不看了,当真是……,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也难怪左贵如此气急败坏,要知道,古代医者对方书大多密而不传的,唐代药王孙思邈对民间医者秘藏张仲景的各种伤寒论抄本轻易不示人的现象,曾扬天感叹道:“江南诸师秘仲景要方不传!”由此可见唐初时代获得医书之难。更何况是张仲景的伤寒论这样的医学宝典呢。
梁氏见左贵着急得花白胡子乱抖,唉声叹气直跺脚,忙过来劝道:“老爷,孩子还小,只看大半日就记住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你知道个屁!”左贵捶胸顿足气急败坏对左少阳道:“你知道一个方子能卖多少钱吗?当年你爷爷,也就是你师爷,为了从一个医者手里买一个治疗拉肚子的方子,用了一头耕牛!好不壮实的一头耕牛啊!——如果是一个救命的好方子,你就是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那铃医让你看的这部书,肯定有很多好方子!你不去记这些方子,却去记这些没用的服药方法,当真是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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