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第7章 苦肉之计
“灵玉,陛下在何处?”
“回夫人,皇上还在未央宫处理朝务呢。”
“灵玉,陛下又去了何处?”
“皇上还在上林苑宴请文武朝臣。夫人且宽心些,待忙过这几日,皇上定会来看您的。”
“宽心,叫我如何宽心?”卫子夫摸着依旧平坦光滑的小腹,幽幽地叹息,“除了第一日,往后,陛下再没来看过我了。”
这几日,虽说昭阳殿的赏赐依旧不断,甚至,比她最得宠时更甚几分,叫诸宫上下分外眼红,可她心里却总觉得,皇上,不若以往了。前些年,她也曾有孕过,也曾为皇上诞下公主,可那时的皇帝对自己的着紧和关爱,可不是些许赏赐能比拟的。
“灵玉,你说陛下是不是……”将目光慢慢移到窗外,已是人间四月天,芳菲依依,莺歌燕舞,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可莫名的,卫子夫却觉得发凉,再美的锦服再好的首饰也压不住的凉意泛上心头,忍不住又是一叹,“那陈氏又在做甚?”
灵玉略略弯腰,正欲回答,却听卫子夫轻声笑了,“左右不过是躲在长门里消遣些玩意儿,我说得可对?”
灵玉点头应是,恭维道:“后宫之中,谁能逃得过夫人的目光如炬?”
“自然是有的。”卫子夫自榻上缓缓坐起身来,灵玉忙躬身上前双手扶着她的胳膊,伺候她往妆镜前坐下,又自鎏金铜盆拧了软巾,细细地拭了脸,取过雕花檀木梳篦小心地梳发盘髻。
“随我去长门走一遭。”待梳洗完毕,卫子夫起身往殿外走去,抬头望去,蓝色的天空如水洗过一般的干净美好,春日正浓,更是明媚得绚烂夺目。亦让她的心里微微暖和了几分,但愿,这一位,她并没有看错。
若说椒房殿如典雅雍容的贵妇,道尽了红尘繁华,那长门宫,便是那小家碧玉般的存在。亭台楼阁,蜿蜒曲折,极尽江南之婉约。
那日在椒房殿外,阿娇一袭如火的红衣,高坐在玉撵之上,众心捧月,犹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可今日在这长门宫内,却是一身水一般的白裙,宛若置身世外桃源,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优雅到骨子里的风情。
果真,小觑你了呢。
只是,这样的你,让人越发忍不住想要毁掉呢。
卫子夫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婉亲切,比这春日里的和风更加暖人:“许久没来看望姐姐,确是子夫的不是,姐姐切莫介怀。”见阿娇神色如常,连唇畔的弧度也没有丝毫的浮动,卫子夫掩面轻笑了起来,“说来,倒是羡慕姐姐你呢,此前因着姐姐之故,陛下却急急地推我上来打理后宫事务,陛下的意思,我自是不敢不仔细着,这一日日的,不敢有一刻松懈,却忘了来找姐姐说说话,叙叙旧情了。”
手指顺着茶碗沿绕着圈儿,阿娇勾唇微微一笑:“难为你有心了。”目光从她平坦的小腹间掠过,却见她似是无意地挺了挺肚子,更觉得好笑,“这般模样,怎就来了我这长门?莫非,夫人是嫌日子太清静了?”
卫子夫心头一跳,以往宫中每每有人怀孕,这陈阿娇都是明着刁难暗着陷害,没有一日的消停,便是当年的自己,也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唯恐避之不及,更不消说还特意找上门来了。
想到这,不由地倒退两步,恨不得不曾出现在这里一般。如此作态,惹得阿娇更是笑得开怀,伸手压了压鬓间乱摇的玉钗,笑着建议:“可要我差人送你回去好生将养着?”
“姐姐说笑了。”卫子夫暗生恼怒,忍不住讽刺道,“当年你贵为皇后,统领六宫,却仍奈何不了我,叫我得了陛下的欢心,叫我为他孕育子嗣,如今,你不过是……”说着,不由弯下腰,凑到她耳边,轻声笑着,“呵呵,被废了呢,我的好姐姐。”
阿娇心中一痛,飞快地伸手捂上胸口,深深地吐息,将这口积压的戾气尽数吐出口,方觉舒畅。
卫子夫一面说话,一面细细留意着,见她脸色微变,那痛楚的模样不过一瞬,却被她清晰地看在眼里,呵呵,陈阿娇啊陈阿娇,纵使你掩饰得再好,也没办法把失意痛心演成云淡风轻呢:“怎么,姐姐不舒服了?情之一字,可由不得旁人呢。可惜姐姐这般金枝玉叶,花容月貌,怎就偏偏叫陛下欢喜不起来呢?”
娇声细语婉转得像是衔泥的燕子轻喃,听在耳里却又跟生了刺一般,叫人浑身不舒坦。若真的还是原来的阿娇,怕是……
“妹妹进宫多年,素来谨慎谦卑,怎这会儿却成了这般模样?”阿娇身子往后一倾,胳膊闲闲地撑在两边,笑得好不惬意,“若是叫人瞧见了,以贤惠良善着称的卫夫人,竟是这般尖酸刻薄样儿,岂不叫人笑坏了肚肠?或者……”微微眯了眯眼,唇畔的笑意却越发浓郁了,“你是笃定了,他护了你一回,就会护着你一生一世?”
“看了十年,莫非姐姐还没看到陛下待我的情意?”卫子夫施施然直起身子,轻轻拨弄了几下修剪得极好的蔻甲,“若是姐姐不信,便再往后头看看便是。”
“也好。”阿娇答应得爽利无比,笑得更是灿如春日,“但愿,夫人多争气几日,莫要步了我的后尘呵……”
“怕是要叫姐姐失望了呢。眼下陛下近在上林与臣子们行酒乐,却记不起一墙之隔的姐姐。不过,妹妹还得早些回去梳妆,陛下待妹妹,还有这尚未出生的孩儿,却是着紧得很呢。”
“主子,她来这作甚?”待卫子夫袅袅地离开,青衣急急地跑到跟前,一脸愤愤,看向阿娇时,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幽怨:我的主子啊,那卫子夫分明就是蛇蝎般的美人,你怎能不叫我随身伺候着呢?
“除了来找我的茬,还能什么事?”阿娇无所谓地应了句,懒懒地舒展了一下腰身,起身往内室走去。陪她闲扯了半天,也有些困了呢。
“主子……”青衣跺跺脚,主子怎就不放在心上呢?心烦了许久,终是快步地追了进去。
回到昭阳殿,卫子夫心中委实舒畅了不少,在榻上略略躺了会,却忽然一阵腹痛。等刘彻闻讯赶到时,仍是一派兵荒马乱之象。
“一群废物,怎么伺候的!还不快给朕滚!”刘彻大步走进内室,脸色沉沉,“御医?夫人到底可有碍?”
“回皇上,夫人脉象已安稳,如无意外,应是无碍了。”帝王之怒,浮尸千里。赵御医只觉后背汗津津的,冻得牙齿都在哆嗦,战战兢兢地答道。
刘彻皱眉:“什么叫如无意外?好生给朕看好了,若是胎儿有什么意外,朕要了你的脑袋!”
“是,微臣自当竭尽全力。”赵御医用力磕了两个头,又小心翼翼地道,“只是……夫人怕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若是再有下一回,怕就真的难了。”
☆、第8章 御前问责
不干净?
刘彻眸中厉色一闪而逝,俊脸更如墨汁般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吓得众人皆跪伏在地,不敢出声。殿内寂静一片,连喘息声都几不可闻,仿佛整片天空都凝滞在了此刻一般。
便是榻上虚弱斜躺的卫子夫,似也感受到了这份窒息的压抑,眉眼微垂,睫毛不住地打着颤儿,衾被下的手早已紧攥成了拳,掌心布满了指痕,却只得靠这一阵一阵的刺痛来清醒自己。
“来人,还不给朕仔细地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本事,竟敢对朕的子嗣动手!”刘彻今岁已二十又八,却仍未有长子出世,对卫子夫这一胎更是抱有极大期待的,如今却听闻有人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既因险酿悲剧,更觉帝王威严被挑衅,其怒之甚,自是难喻。
“陛下……”卫子夫急急地撑着身子欲下榻,却又后倒在榻上,几番努力无果,更急得额间冒汗,脸颊通红,刘彻见状,皱着眉上前扶住了她,刚欲轻斥两句,却见她一脸急切担忧,喘着气道,“妾无恙,陛下……莫追究了罢。”
刘彻眉皱得更深了,子夫素来慈母心肠,今日怎这般反常?打算问个究竟,因见她眉宇间满是犹疑不安,心中微动,挥手叫众人皆退下:“你究竟要跟朕说什么?”
“陛下,妾今儿去看姐姐了。”卫子夫臻首微垂,手紧紧攥着刘彻的衣角,好似抓着毕生的依靠一般,“是妾的不是,不该随意走动,更不该……”说着,说着,竟隐隐带着哽咽,低低的轻泣,更如绵绵春雨直往你心头钻,“陛下,妾求您,求您莫要再追究了……”
“阿娇?怎会是她?”刘彻失声道。
那不敢置信,抑或是不愿相信的口吻,叫卫子夫的心陡然下沉,似是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却又莫名地从深渊尽头浮出一缕笑来。
“妾也不愿如此去想,只是……”嘴角凉薄的笑意隐了隐,很快又是一派哀伤之态,“妾不过小坐了会,用了些许茶点罢了。定是妾自个儿不小心,才会……陛下,您要责罚,便惩罚妾一人吧。是妾不好,明知道有了孩子,却没有照顾好他……那是妾心心念念盼了许久的福分哪,妾,妾真的好后悔,若是……妾也无颜再苟活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