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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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通往西市口的街道两旁被人们挤得水泄不通,两边的各种商铺也都挤满了人,不管是卖首饰的还是绣庄,只要有临街的带窗户的房子,乌泱泱的都是人头。

姚燕语带着白蔻玉果儿三个人出门,还没到西市大街就挤不进去了。

正在着急之时,忽然有人从旁边叫了一声:“姚大人?”

姚燕语忙转身一看,但见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穿着一身蓝棉布长衫弓着腰站在那里朝着自己拱了拱手。姚燕语觉得这人有些面善,一时想不起从哪里见过,只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那人往前走近了几步,低声说道:“我家主子在那边的银华楼上,请大人过去。”

男子的声音略显尖细,姚燕语心神一凛,忽然明白过来,忙应道:“那么就请带路吧。”

“大人请。”来人侧了侧身,也不多说,只带着姚燕语挤开人群往旁边的银华楼上去。

银华楼乃是一处银器铺子,专门打造各种银质器皿,银碗,银筷子,银酒壶等等。

姚燕语随着那个小太监从银华楼后门进去,穿过院子上前楼,直接上三楼进了一间素净的屋子。

屋子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一身棉布长袍的景隆皇帝,另一个则是太医院的翘楚,被借调到国医馆里负责民间古方的华西凌华主簿。

姚燕语一进来,华西凌便站了起来。看见皇帝在坐姚燕语自然不敢怠慢,忙上前去准备跪拜行礼。皇上一抬手止住:“朕微服出巡,大礼就免了。夫人请坐吧。”

姚燕语到底还是拜了一拜,等华西淩朝着自己拱手见礼并还礼之后,方在皇上下手落座。

寒暄过后,皇上问姚燕语:“今天这种事情,想不到姚院判也会来看热闹。”

姚燕语微微蹙着眉头,叹道:“臣也不想出来凑这个热闹,但总觉得此等大事若不出来看一眼,也是一种遗憾。”

“遗憾?”皇上听着姚燕语话里有话,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问道,“不知姚院判觉得有何遗憾?”

姚燕语想说这么大的场面我两辈子都没见过,难道不是遗憾么?但对面这位是九五之尊,这话就不能这么说,于是欠身道:“不能目睹谋逆叛乱祸国殃民者伏法受刑,不能亲眼目睹我大云国威,对臣来说便是一种遗憾了。”

皇上闻言淡然一笑,却朝着华西淩说道:“你输了。”

华西淩忙欠身道:“皇上英明,臣输的心服口服。”

姚燕语一下子迷糊了,心想感情这两个人在打赌?而且这赌还跟自己有关?

看着姚燕语疑惑的目光,皇上淡淡的笑了笑,说道:“西淩,你自己跟姚院判说吧。”

华西淩应了一声,方转向姚燕语,欠身问道:“姚大人难道不觉得这些囚犯就这么一刀咔嚓了很是可惜么?”

姚燕语一怔,心想你怎么知道的?

华西淩又道:“这六百多名死囚今日同时问斩,场面自然宏大,对百姓的震慑力自然也够强悍。但那毕竟是一条命,虽然他们死有余辜,但在死之前也该让他们再做一次贡献。”

姚燕语惊讶看着华西淩,若不是她对这小子知根知底,甚至都以为眼前他跟自己一样,也是穿越来的了。

“华主簿的意思,这些人应该再如何做贡献呢?”姚燕语压着心底的激动,不动声色的问。

“试药。”华西淩淡然一笑轻声说道。

华西淩显然明白姚燕语是明知故问。但皇上刚才已经说自己赌输了,他就不能揭姚燕语的老底,况且,眼前这位虽然是个女子,也是他华西淩有生以来最钦佩的一个女子,就算不顾忌皇上的颜面他也会顺着她把话说下去。

“试药?”姚燕语激动地心渐渐地归于平稳,原来只是试药,跟她想的并不是一回事啊!

她还想说如果这些囚犯的尸体没人要,带回大刀咔嚓一落,她就立刻派人把尸体冷冻起来送到国医馆里给学员们解剖用呢。

还以为这家伙在国医馆呆了半年多,应该对解剖学什么的感兴趣了呢,没想到却是白激动一场。

“据我所知姚大人正在从前朝药典的基础上编纂《大云药典》,不知此事是否属实?”华西淩问。

“是的。”姚燕语点头,“此事从我师傅张老院令在世的时候就开始做了,是先帝爷的旨意。”

“大人是否想过编纂一本从属于《大云药典》的副本?”华西淩又问。

“副本?什么副本?”姚燕语一头雾水,心想你当这是刷boss呢,还副本?

“就是毒谱。”华西淩一语点破姚燕语的疑惑,“这世上的草本物种何止上万,能入药者也不止千数。有些东西可直接入药,有的东西有毒,需要炮制或者与其他相配才可入药。但也有些东西不管怎么炮制都无法祛除其毒性。但有些时候,治病救人又必须兵行险招,以毒攻毒。如此,我们就需要试药。通常情况下,医者会以身试药,但又因为人与人的体质不同,再加上毒性的不稳定性,医者试药不但不十分的准确,还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们为何不能用那些死囚试药?这样我们可以反复试药,最终把那些有毒的药物做出详细的注解,流传后世,岂不也是功德一件?”

“啊!我明白了!你是想要编纂一份中草药的——”姚燕语恍然大悟,大脑飞速旋转,然后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词:“黑名单!”

“黑名单?”华西淩闻言一怔,继而兴奋的击掌:“好!就是‘黑名单’!”说完,他又叹道:“大人不觉得,注解本草的毒性和注解它们的可用性一样重要么?就像先帝爷在位时的‘清心丸’一案,若是天竺番木薯的事情太医院和国医馆的人都清楚,危险又怎么会发生呢?”

姚燕语缓缓地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我之前一直用猫狗鸡兔之类东西试药,虽然可行,但这些东西到底不同与人。一些药毒性如何,只有在人的身上才能做出准确的试验。只是……”姚燕语犹豫的看了景隆皇帝一眼,心想这事道理上是说得过去,但总是有违人道,此事必须有皇上背黑锅才行,不然以后自己可不敢随便出门了。

皇上看见姚燕语的目光,便微微一笑,说道:“若是姚院判也觉得此事可行,回头华主簿就写个奏折递上来吧。”

“主子英明。”华西淩忙拱手应着,又偷偷的看了姚燕语一眼,姚燕语却已经转过脸去看向窗外。

已经到了巳时,大街上的百姓们忽然间哗啦啦往两侧后退,人群便像是一片被分水锏斩开的洪水,迅速闪开一条通道。

一队身着玄色织锦劲装,披大红里玄金呢斗篷,腰佩青锋剑,脚踩鹿皮军靴的锦麟卫踩着有力的步子从街道上走过,走在最后面的没个三步便在街边立定,前面带头的人一路疾奔而过,西市街两旁便多了两排威风凛凛的岗哨。

又过了两刻钟的时间,有官府的依仗经过,后面高头大马上端坐的是今年的正副监斩官——大理寺卿贺庸和刑部左侍郎孙寅。

监斩官身后跟随的是一支凶神恶煞般的队伍,这支队伍人不多,充其量也就百十个人,但一个个都是五大三粗,一脸的凶恶之相。每个人都穿着皂色官衣,怀里抱着一把鬼头刀。——这便是负责行刑的刽子手了。

强大的肃杀气氛把沿街看热闹的百姓们震住,众人都止住了说笑,傻愣愣的看着官老爷和这些夺人性命的刽子手们从眼前经过,几百口子人,居然除了脚步声和马蹄声之外,无一人喧哗。

姚燕语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集体问斩的威慑力真是不容小觑啊!

这一队人马过后不久,便是刑部大牢的囚车。

六百多辆囚车从西市大街上走过,车轱辘碾过青石地面,发出吱吱嘎嘎咕咕噜噜的声音,两侧围观的百姓们开始议论起来。

谋逆造反终究跟百姓们关系不大,况且又没有真的打起来,所以百姓们也只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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