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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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雅婷是很勤快的,家里东西虽然多,倒是不招灰,唯一收拾不干净的只有厨房,因为厨房里的东西,烧菜时自然粘上了油腻。

卢雅婷喜欢把所有东西都搁在灶台上,比如油盐酱醋,比如辣椒干、胡椒粉,还有其他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着花椒大料种种东西......傅世泽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东西不放到吊柜里面去,他在美国生活多年,饭后连个锅放在煤气灶上都受不了,厨房对他来说必须一干二净,纤尘不染。傅世泽说:雅婷,吃完饭把这些都收起来吧,看着眼花缭乱的,难受。

卢雅婷奇怪:收起来干嘛,谁家里烧完饭把酱油瓶都藏起来的,下顿再拿出来,麻烦不麻烦。

傅世泽想说:不麻烦啊,凤霖每次烧完菜,连锅底都擦干净收进橱柜里......当然,这话不能说,不过,不久后,也没啥好说的了。因为橱柜里塞满了各种便当盒,龙口粉丝,腐竹香菇干,各种碗和锅.......

中国人烧菜难免油腻,即使只炒蔬菜,慢慢的瓶瓶罐罐上就粘上了油滴,手摸上去粘糊糊的,甚至台面上也粘上了,拿起胡椒粉瓶子,下面圆圆的一圈油渍。煤气灶后面的墙更不用说了,都是一滴滴黄色的凝油滴......傅世泽是记得凤霖每次烧完,都用热抹布随手把那快墙面抹上一把的......对了,抹布,卢雅婷用旧衣物上的布片做各种抹布,包括厨房的。傅世泽好几次说这么不卫生,也不吸油,干嘛不用专门的抹布呢,卢雅婷答应着,但是照用不误。

除了抹布外,让傅世泽最难受的是卢雅婷不用专门的垃圾袋,喜欢用购物、特别是菜场里买菜带回家的塑料袋装垃圾,而且每次都装得特别满,滴零滴落的拿出门去扔,有时会在楼道和电梯里落下食物的残渣。傅世泽提醒了几次,用专门垃圾袋,垃圾袋又不贵,但是卢雅婷偏偏不用,傅世泽没辙。

傅世泽对卢雅婷这种囤积东西的癖好十分难以理解,说是为了省钱,但是买了三年都用不完的东西,或者三年都不会去用的东西......好把,深挖洞,广积粮,备战备荒,这样的女人会过日子。

现在,家里日用品都变样了,傅世泽发现牙膏牙刷的牌子变了,肥皂洗发水的牌子变了,卫生间手纸的牌子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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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世泽开始安慰自己:这段时间是非常时期,卢雅婷为了想快点结婚,所以拼命省钱,等今后她结婚了,经济上宽裕了,就不会这样了.......

但是当卢雅婷省钱省到他衣服上来的时候,傅世泽受不了了。因为傅世泽本质上是个好穿衣好打扮好享受的男人。

卢雅婷第一样给傅世泽买的他的衣物是内裤,第二样给他买的东西是他的袜子,第三样是他的秋衣秋裤,不是因为他缺内裤袜子或者秋衣裤,而是因为傅世泽只穿ck的白色的全棉三角内裤和秋衣,袜子是耐克的白色的全棉厚运动袜。这倒不是傅世泽迷这两个牌子,而是他到美国出差的时候,一口气买几打回来,穿上几年就不用考虑这问题。在跟卢雅婷正式同居前,傅世泽每天衣服换下来往洗衣篮里一扔,三四天洗一次,从没感觉到白色内衣有什么问题,但是卢雅婷住进来后,她有每天洗衣服的习惯,而且衣服不多的时候,就用手洗,这下对白色的内衣裤就感觉很不舒服了。于是傅世泽收到了一堆蓝色黑色的薄布大裤衩,一堆的黑色咖啡色尼龙袜,好几套灰色的秋衣秋裤——都是从淘宝上买的。傅世泽惊呆。

白色全棉内衣手洗很麻烦。卢雅婷解释。确实,北京灰多,白色内衣需要长时间浸泡,搓洗。

那你干嘛手洗,而且干嘛洗完了晾在阳台上,弄得地上一滩水?干嘛不用烘干机烘干?傅世泽不满。

卢雅婷看怪物似的看着他:内衣还用烘干机烘干,太阳光可以杀菌的,知道不知道。

傅世泽无语,这些都是个人习惯问题,没什么对错,但是他看见阳台上万国旗似的挂着内裤袜子文胸,地下小水潭似的一滩滩的水,就觉得受不了,然后,又有一天,卢雅婷给傅世泽一条棉布睡袍,她自己用缝纫机做的,蓝灰色,又长又肥又大,上面还缝了两个口袋,口袋还镶上了一圈一厘米宽的花边......活像老太太的裙子。傅世泽愣了半天,想起来了,上周自己跟卢雅婷逛商场时,想起自己需要再买套冬天的厚睡衣,跑过去一看,看中一套1299元的,被卢雅婷拉走了,说自己会给他买,结果是自己给他亲手做了一件.......傅世泽坚决不要穿,卢雅婷后来又给傅世泽从淘宝上买了套69元的,又厚又硬。

傅世泽心想:幸亏男人不怎么买衣服,尤其是不怎么买外套,西装大衣皮夹克什么的,都是一两年才买一次的......但是衬衫么,好在上次一口气买了一打......

☆、第83章 同居容易分居难

两人刚开始同居时,卢雅婷的种种节俭行为,傅世泽虽然不喜,但是一直用卢雅婷要节省装修好快点结婚解释着,包容着,忍受着。傅世泽一再的对自己说:现在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

但是同居三个月后,傅世泽却怀疑:也许这种生活模式,对卢雅婷来说,就是常态,而不是临时状态,她正在方向正确、速度稳定的行驶着......不是说了嘛,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很长的,改革开放政策要坚持100年不动摇......傅世泽恐惧的发现人的生命是如此短暂,自己恐怕看不到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结束....

傅世泽还发现,自己多给卢雅婷钱,每月给卢雅婷五万生活费,卢雅婷花钱不是变大方了,而是变得更节省了,连伙食都比过去更抠了——卢雅婷忽然迸发了存钱欲,每个月最大的兴趣就是看见自己银行账户上的数目往上涨。

傅世泽有一回从书房出来上厕所,听见卢雅婷在给她闺蜜陈华打电话,卢雅婷对陈华说:“我现在非常省啊,跟你结婚前那段日子一样省啊,我现在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我得赶紧存钱好装修房子啊......”

傅世泽走进厕所,上完后,忽然觉得抽水马桶冲出来的水怎么也变少了,是不是水箱坏了。傅世泽打开水箱盖一看,这下真晕倒在地了——水箱里躺着一只灌满水的矿泉水瓶,这样每次冲,就能节约用水。卢雅婷家里就是这么做的。傅世泽赶紧把矿泉水瓶从水箱里拿出来,扔进垃圾桶。(卢雅婷刚搬进来的时候,晚上还把水龙头开着一点点,偷水——这被傅世泽严厉制止了,他有强迫症,不把水龙头拧紧,他晚上就全夜别睡了。)

傅世泽扔掉水瓶后,从卫生间出来,卢雅婷还在跟陈华打电话:“......嗯,他把工资都基本上交给我了......我很省的,就买菜和汽油费两项开销,别的都存起来.....”

忽然卢雅婷笑了起来,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得意:“谁都猜不到我这两三个月存了多少钱......”

傅世泽忽然感觉后背脊凉飕飕的.......

傅世泽是这一辈子没过过特别节俭的生活的,即使是穷学生时代,也没克扣过自己的衣食住行。跟卢雅婷同居后,傅世泽感觉到自己的生活质量是一日千里。

但是貌似卢雅婷对目前的生活质量却已经是非常满意非常满意。卢雅婷搬进来后,陈华几次来访,两个女孩坐在沙发上一面嗑瓜子一面闲聊。卢雅婷跟陈华讲她的生活,她的开销,陈华每次都非常羡慕。傅世泽能听出卢雅婷真挚的得意,傅世泽觉得自己应该为卢雅婷的得意、卢雅婷的容易满足而欣慰,但是他发现自己欣慰不起来——当别人的快乐是自己的痛苦时,自己就没法为别人的快乐而快乐了。

意识到目前的生活水准已经是卢雅婷偏高的生活标准后,傅世泽开始不寒而栗了,因为他这使得他看到他目前的生活并不会因为房子装修完毕而结束,而是要延绵到无穷远。傅世着一眼看见了结婚后漫长的岁月,无穷无尽的天天吃炸酱面的日子。

傅世泽无聊的进一步想到,两人现在还不过是同居,卢雅婷在目前这个阶段恐怕还是有所节制的,到了两人真结婚后,她再不需要为结婚证讨好他的时候,会不会更变本加厉?现在每天的菜多少还是有所变化的,今后会不会天天要自己吃青瓜炒鸡蛋,吃上几十年;现在家里还是干净的,报纸是不准堆积的,今后是不是整幢别墅都会是卢雅婷娘家那套房子的阔大版,加强版?傅世泽一想到自己今后将在蒙着厚厚的灰尘的杂物中穿行而过,就万分恐惧。

当我们爱的时候,我们的眼睛自动的忽略了我们爱人的缺点,或者将缺点变成了可爱;但是感情进入倦怠期的时候,想象力就会扩大我们爱人的缺点,将之无穷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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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世泽除了觉得跟卢雅婷越来越难相处外,觉得自己未来的丈人丈母娘也越来越难以忍受了。现在卢厚信和李汇琴周末经常来傅世泽这,三个月后发展到卢雅婷周五下午就把父母接过来住,周一早晨上班再把他们送回去,这样傅世泽一周要跟他未来的岳父母同住三个晚上。

过去卢厚信在自己家抽烟,傅世泽管不着,那是别人的家,但是现在卢厚信在他家抽烟,把烟灰掸落在他客厅茶几上,地板上,傅世泽开始不悦了。卢厚信在卫生间里抽烟,傅世泽大为不满,于是委婉的提醒了卢雅婷几次,叫卢厚信不要在室内,尤其是不要在卧室和卫生间里抽烟。卢厚信有所收敛——少抽几根了,但是照抽不误。傅世泽恼火——他现在不去公司加班,这样就得呆在家里闻二手烟味,但是又无奈,总不能跟未来岳父撕破脸皮说:你要再室内抽烟就别上我家来了。

卢家人每周末来,时间呆久了,难免接触多,接触多了,难免话多,卢家人最喜欢聊的一个话题。就是单位发了什么东西:什么昨天隔壁邻居的儿子发了一瓶色拉油,今天厂里某某某的女婿领来一大桶卫生纸,好像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其实也就几十元钱而已。谈别人家也算了,但是他们还要关心傅世泽公司里又发了什么东西,无论是一张餐券还是一箱苹果,只要有东西发,卢家全家就会非常开心,眉飞色舞,像白捡到了什么天大的便宜,

傅世泽在麦肯锡工作时,什么东西都没得发,一切货币化,卢家一直非常失望,后来到华光后,华光前身是国企,发的东西比过去多多了,卢家非常开心,于是傅世泽有意识的无论发什么,都拿到卢家去献宝,卢家拿到后,经常在邻居面前炫耀。过去因为不常见面,傅世泽也没感觉。现在几乎每周见了后,傅世泽开始对餐桌上的这种议论不耐烦了。

傅世泽困惑,自己年薪120多万,另有各种激励,卢家人为什么这么在乎那点实物福利,仿佛拿了这点福利比每月几万的薪水来得长肉得多。

傅世泽越来越感觉,婚后要跟这对岳父母在一起生活,他可真受不了。

在傅世泽对未来丈人丈母娘有所顾忌时,卢雅婷跟傅世泽妈的冲突也开始明显起来。原因是姜寒梅对卢雅婷越来越挑剔,越来越看不惯。

傅世泽跟凤霖同居的事情,姜寒梅是知道的。三个月里傅世泽几次带凤霖周末回家吃晚饭。姜寒梅几次暗地里问儿子,是不是跟卢雅婷分手了,既然跟凤霖正式同居,是不是打算不久就结婚?傅世泽每次都是含混的“嗯”。

“嗯”这个字怎么理解都行,姜寒梅的理解是:就这么回事吧。

姜寒梅心里那个美啊,33岁的儿子终于要昏了。

忽然之间,儿子跟凤霖分了,卢雅婷搬到儿子那住了。姜寒梅那个郁闷啊,就算你跟凤霖合不来,好歹也另找个跟凤霖差不多条件的吧。这么一想,姜寒梅对卢雅婷意见就大了(傅妈意见貌似应该冲儿子去啊)。

人抱着先入为主的偏见,肯定是见什么都不顺眼,见什么都横挑鼻子竖挑眼。姜寒梅忽然往儿子住处跑的勤了,三个月来过来的次数比过去4年加起来还多,一来就告诉卢雅婷:“世泽喜欢吃什么,世泽喜欢啥啥。”然后指责卢雅婷把家里弄得一团乱糟糟,不知道收拾。

卢雅婷当面不敢对准婆婆有半个不字,但是背后也忍不住小声抱怨了:“妈就生怕我亏待了你。恨不得我像伺候大爷似的伺候你。”

傅世泽知道卢雅婷委屈,只能安慰她几句。卢雅婷不敢得罪姜寒梅,只能忍气吞声了。

卢雅婷对姜寒梅的没事找茬忍气吞声,姜寒梅看卢雅婷把傅世泽房子弄得面目全非却忍不下去,好几次勒令儿子跟她分手。

姜寒梅还跟傅世泽他爸说:“那个小卢,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没见她家富,怎么连家务都不会做,把世泽那弄得跟狗窝似的。”姜寒梅不知道卢雅婷当家的手艺算计在自己家周围的人中是人见人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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