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归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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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之后,盟国数万大军开抵纽伦堡,全城戒严。

在方圆数十公里多座铁路桥和铁轨路段遭到爆破损坏的情况下,屯驻于巴姆贝格、拜罗伊特、维尔茨堡、因戈尔施塔特等地的美英军队仅凭公路便在短短数小时内云集而至,一流的动员效率不单单是军队机械化程度的体现。没有周密的预案,二十多支部队、上千辆军车很可能将纽伦堡周边的几个交通要道堵得水泄不通。

拒不接受检查者、持有武器者甚至故意扰乱秩序者格杀勿论,前所未有的严厉措施经由电线杆上的大喇叭和盟军车辆顶上的移动扩音器向纽伦堡居民播放,时不时响起的枪声亦在向这些并不安分守己的德国人发出无可置疑的警告。

漫天风雪仍未有减弱之势,严阵以待的盟军坦克、装甲车牢牢控制着纽伦堡周边的交通要道和城区的战术控制点,凶神恶煞的步兵在机枪的掩护下逐条街道、逐栋房屋地展开搜索,就连那些储藏土豆的小地窖也不放过,无数可疑的箱子、柜子和隔板夹层被强行撬开,盟军官兵们大有将整个城市翻个底朝天的气势。

在纽伦堡火车站外,远远围观的德国居民看着盟军士兵们把同伴们的尸体抬出来,传闻昨晚驻守此地的数十名美军官兵无一幸免,袭击者被描绘成了来自地狱的杀神。盟军人员还在努力寻找真相,许多德国居民都已经直接或间接地与真相发生了接触——他们未必清楚主要的内幕情节,未必死心塌地的支持第三帝国死灰复燃,然而没有人提前揭发、没有人中途阻挠、没有人事后举报,透过这种情况便能够看出德国民众的特殊心态。

大批美英军队还在纽伦堡周边忙碌,午夜前撤离监狱的各特遣小组最慢的也已经离开纽伦堡市区有二十公里之远了。单纯的步行看似隐蔽,速率却不足以赢过反应迅速的盟军。事实上,每个特遣小组都因地制宜地使用了交通工具,哪怕只是乘车或雪橇完成有限的一部分路程,对撤离速度也是有积极帮助的。上午10时许,维森费尔德指挥的第2小组就已经抵达了慕尼黑西北部小城艾希施泰特,这意味着他们在过去的不到11小时连续跋涉了60公里,且大部分路程都是积雪深厚、易于迷路的山林旷野,马拉雪橇的效率显然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在一处正好俯看小城全貌的山坡上,维森费尔德下令休息,三辆皆由两匹马拖曳的雪橇旋即止行。这名体格健硕的夜战精英轻巧地跳下雪橇,穿着白色伪装衣的特遣队员们亦敏捷地散开警戒。山林之中充斥着呼啸的风声,人和马呼出的热气形成白雾又很快消散,马匹沉重地喘息着,时不时发出响鼻,雪橇上身份特殊的乘客们缩在一起相互取暖。巴伐利亚之寒远不及俄国腹地,但隆冬时节在野外过夜仍是够呛,幸好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军政大员们已经在盟军监狱里饱尝清寒生活的滋味,对于这样的恶劣环境还有一定的抵抗力。意识到雪橇已停,军人出身的约德尔抬头略微观察了一下环境,凯特尔也勉强睁眼,意识到周围并无险情便又闭目养神,其余数人则睡眠正酣,肥硕的帝国元帅赫尔曼.戈林还纯熟的打着呼噜。

雪橇停留之处往前数百米有一座林间木屋,维森费尔德左臂挥动,三名特遣队员离队前行,谨慎又轻灵的动作就像是觅食的雪豹。仅仅十来分钟的功夫,他们就悄无声息地穿过积雪身后的林地抵达木屋外侧,一人掏出手帕往正门去了,一人端枪倚树随时提供近距离火力支援,另一人绕到屋后准备接应。

数百米外,维森费尔德眯起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木屋方向。外人只以为行动至此一帆风顺,却不知这支肩负秘密使命的特遣部队自从跨海而归抵达本土开始,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这才得以瞒过密布德国的盟国驻军和眼线进抵纽伦堡。如今救出了大人物,归途的每一步就更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因循约定的接应信号,木屋里的人开门走出屋外,摸上前去的特遣队员在迅速检查屋内情况后也做出了“一切正常”的手势,维森费尔德总算松了一口气,指挥着特遣队员们保护三辆马拉雪橇前往木屋。

一停一动,坐在头辆雪橇上的赫尔曼.戈林终于醒了,他抹抹嘴角,若无其事地支起身子,绒毯一晃,冷空气让这胖子兀的打了个哆嗦,连忙掖紧毯子问领队的维森费尔德:“嘿,中尉,这是哪儿?你之前哪些谜底现在可以揭开了吧?”

维森费尔德佯装没有听见,可一贯傲慢的帝国元帅见这些不像地下抵抗组织而应该是正统军人,他有恃无恐地重复一遍,全然不担心自己的大嗓门借了风势被山下那座城镇里的异己者给听了去。

戈林目前的境况再不济也曾是第三帝国的二号人物,维森费尔德只好停住脚步,转身面朝雪橇说:“长官,这里讲话不是很安全,前面的木屋是我们事先安排好的一个临时歇脚处,诸位请先到那里稍事休息吧!我们会确认外面的局势,尽量以最可靠的路线保护大家到真正安全的地方去。”

话虽有敷衍意味,戈林这一抬头看到了前面的木屋,两眼顿时有了光彩,也不再苦苦追问下去,高兴地往旁边一拍:“喔!终于到地方取暖饮水进餐了!”

帝国元帅旁若无人的这么一下手,倒霉的可就是恩斯特.卡尔滕布鲁纳了,这名奥地利的纳粹党魁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还以为是遭遇盟军缉捕了,差点儿就滚下雪橇了,而他这一动,连带着挤在一块取暖的弗里茨.绍克尔也被折腾醒了,这个第三帝国的劳工头子很是不满地嘟囔着什么,远一些的人还没听清,戈林就哈哈大笑起来,并且伸出另一只肉乎乎的手去拍绍克尔的臀部,这个滑稽的举动终于引来了哄笑——还没到木屋门口,三架雪橇组成的小分队就热闹了起来。大人物们压根不像是在同一座监狱里关押了大半年时间,他们仿佛多曰未见的老同僚,在雪橇上热情地打起了招呼,彼此客套的寒暄着、调侃着,感觉一夜之间从受苦受难的地狱又回到了自由自在的人间,要迫不及待地享受真正属于生命的每一秒钟。维森费尔德和他的士兵们原本还十分警惕地戒备着,待这群大嘴巴一嚷嚷,好了,方圆几公里之内有睡着的人也会被吵醒。喝斥?维森费尔德没那胆子,只好一边祈祷一边催促大伙加快速度,好不容易将这群裹着毯子的帝国要员赶进木屋子,夜战兵中尉仍不敢掉以轻心,他派出足足十二名士兵大范围的部署警戒。这些参加了进攻监狱行动的士兵们同样颠簸一夜,这时候也只得拖着疲惫的身躯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头目们站岗放哨。

远远眺望那座为风雪所笼罩的德国小城,这样恶劣的天气里,肉眼看不到车辆活动的迹象。目前德国本土皆处于西方盟军的占领和控制之下,各邦州政斧虽然保留着旧的架构,但主要是配合盟军维持地方秩序、管束德国民众以及缉捕逃脱人员。和德军进占波兰、法国、比利时、荷兰、丹麦以及挪威的情况相似,盟军部队并不在每一座德国城镇驻扎军队,他们以有限兵力控制着德国各个区域的主要城市、交通枢纽和工业设施,一般城镇往往只派驻监督官协理事务。这些监督官绝大多数是带有军阶和军职的盟军人员,他们有些配属了班、排规模的部队用以加强治安,有的则是单人匹马任职,监视当地居民的举动并定期通过电话向上级汇报。像艾希施泰特这样一座区区数千人口的小城,盟军的驻守力量就属于不堪一击的那种,这时候他们恐怕正为中断的通讯线路而头疼——纽伦堡行动的一个掩护措施就是发动德国民众破坏盟军的电话线,与二战时期德军占领区的地下抵抗者不同,他们并不诱杀盟军的线路维修人员,而是在这段特定时期内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行破坏,利用主场之便扰乱盟军的注意力。

见小城平静无恙,维森费尔德重重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一些。只是,起初领命护送多达6名帝国政要,尤其还有戈林这样的超重量级人物在列,自己是那样的骄傲和振奋,这会儿想想简直是莫大的讽刺。此时木已成舟,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推门进入木屋。

负责接应的人员早已升好了壁炉,戈林、凯特尔、约德尔、卡尔滕布鲁纳、绍克尔、弗兰克这六尊“大神”一个不少地裹着毯子、端着热咖啡围坐壁炉前,身材最胖的帝国元帅当仁不让地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其余五人此刻也只能毫无怨言地分坐周围。

“长官们!”维森费尔德怀着别样的心绪开口道,“此前一路时间紧迫,照顾颇为不周,还希望诸位能够体谅。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帝国近卫军夜战营的维森费尔德中尉,此次担任纽伦堡行动特遣队第2分队的突击队长职务,现全权负责各位直到完全脱险前的人身安全。”

“喔,帝国近卫军,那是什么东西?”

壁炉那边的声音响起时,维森费尔德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说话者的身份,这种傲慢轻视的语态令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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